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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仲勋看不下去,将我拽进大厅。
大厅内尚未布置好,水晶瓶中盛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铭牌隐藏在花束中,烫金法文花体字母写着准新郎与准新娘的名字。
我端了红酒,上三楼露台。
帷幔更换了华丽的香槟色。天气有些炎热,我脱了西装,解开衬衣扣子,藏到帷幔后,一个人喝闷酒。
草坪上诸多宾客云集,有许多人在海滩边悠然散步。
有身着同款礼服的男人进来。看我一眼:“我好像未曾见过你。”
他与我轻轻碰杯,看我神色忧伤,笑:“来者都是客。今夜不醉不归。”
我微微一笑:“谢谢。”
他大概将我当成了新娘的仰慕者。
他背靠栏杆,说:“该嫁人的要嫁人,该结婚的总会结婚。剩下的,都是失意人。”
我:“嗯。”
他喝干杯中酒:“现在抢亲,来不来得及?”
我摇头:“怎么抢?抢了以后,又能怎么样?”
他也苦笑,拍拍我的肩膀,又说:“其实从另一方面看,对人生未尝不积极。失恋从来都是艺术的最大动力。”
我喝干杯中酒:“也对。创造艺术,从来都需要激情。失恋确实是最深刻的一种激情。”
他认真看我一眼,低声说:“那不知道,你对摄影怎么看。”
我靠近他,慢慢说:“其实两个星期之前,你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疑惑拧眉,说:“哦?”
我看着楼下蔡邵雍微笑寒暄的背影,说:“雪茄会。你也是这样,站在旁边,一眼就看透什么人的心理防线最脆弱。”
他倒也不惊慌,依然笑得很自如:“谢谢夸奖。”
我叹口气:“是不是蔡家的兄弟,都有这样的好本事。”
他微笑,与我错肩而过,右手将一张小小名片顺势塞入我衣袋,附耳说道:“若有机会,出来一起喝一杯。”
我点头答应。
廖启望已是许久不见。
他提着酒瓶踱到身侧,为我倒满香槟:“喝一点。”
我捧着长长酒杯摇头:“不能掺着喝,容易醉。”
他笑:“我知道你酒量很好,喝完也不发酒疯。”
我有些困窘。
他打了个手势。蔡邵雍匆匆过来:“你在这里?我有事找你……”
他看见我。
我很尴尬,酒意上涌,脸都红透:“刚才忘了说恭喜。”
他走到我身旁,为我整理歪到一侧的领结。手拂过我脖颈一侧。
我的身体立刻有反应。
他低声说:“穿得很好看。”
我低头看着酒杯。
他说:“要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连忙笑:“不用,待会我还有事,可能会先走。”
他深深看我,又说:“玩得开心吗?”
我点头,回答:“拍了照片,想等……”我笑:“还可以,景色很好。”
他说:“我很忙,现在不能招呼你。”
我点头。
他向廖启望示意离开。
廖启望站在我身侧,过了一会突然说:“有一次蔡仲勋清醒过来,跟我说有个人曾经很喜欢我。他说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很绝望。”
他为我又倒了一杯酒:“我一直不明白那是怎样的绝望。现在我懂了。”
他也转身离开。
天色渐渐阴暗,晚霞铺空,夕阳西坠入海。
音乐婉约,订婚派对已经开始。
我躲开热闹人群,一个人往沙滩慢慢散步。
灯火辉煌的别墅内到处可以见到身影窈窕的淑女,衣冠楚楚的男人。那是另一个世界。
我本来该在家里炒一个清淡的菜,下一碗面条,从新闻里看看这些繁华的报道,然后换台。
这是我入行至今,参加过的最令人厌倦的晚会。
我躺在沙滩上。口袋里手机在响。
是一首忧伤的曲调。
Hey;tumiradadice estar arrepentida……
Hey;dime si es verdad; oes solo idea mía……
我接起。
与他遥遥对望。
他在露台之上,或许看见我,也或许没看见我。
长久沉默。
电话挂断。应该是错拨。
我听见了他的呼吸,隔着长长电波,如此温柔。
我终于溜走。我实在没有勇气微笑着站在他对面,以一种淡然的口吻说恭喜。
也不可能任凭蔡仲勋说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虚伪的假话,说我是他的朋友或者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谁能医得好我。
我在写短信,后来又删除,后来又写短信,后来再删除。
最后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理解你的所有一切,并祝你幸福。
我把它随手删除,扛着一身昂贵的行头回家。
☆、第四十三章
真正输掉一切,是个模糊的概念。只要还在呼吸,明天太阳依然升起,生活就沿着既定的轨道,照常持续。
檀城之行有两件事,要拍MV,还要拍戏,忠实履行作为一个配角的责任。
与方如晦的行程也已经确定,下旬我便会直飞德文郡。
MV要有雨天,要玩浪漫,要痛彻肺腑,要站在茫茫人群仓皇回顾,蒙太奇电影手法拍摄,黑白光影剪辑,总而言之,要有一个好的脚本。
导演喊:“停!赫连,拜托你是跟男人抢女人,不是跟女主角抢男一号!请不要用这样火辣的目光看凌博仁!他在对口型都对的颠三倒四!”
女一号是位模特,她一米八我一米七七,狠狠被比了下去。我站在麦田,脚下踩着导演的休息椅,对着她侧脸深情唱歌词。
她画了半面妆,手在背后悄悄向我伸出,比了中指。
我立刻岔了气,歪歪斜斜脚下一滑摔倒在无边的麦浪中。
她得意的挑着半张浓妆半张素颜的脸挤眉弄眼。
导演喊暂停,她笑着跑远。真是很年轻,年轻到每一个肆意的微笑,都那么理所当然。
赫连怪叫着扑过来,躺倒在我身侧。
摄影和剧务居高临下,在远处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
他想做出猥琐动作。我喝止:“小心明天做头条,说咱俩偷情野战!”
他双臂枕在脑袋下,眯着眼笑。说:“摸摸我的口袋。”
有一个小盒子。两枚同款铂金戒指。
我笑他:“周锦聚远比你有钱,你这样买一对戒指,快是快点,但有什么新意?我给你画图样,或者你发挥你机械设计的专长,咱们打造一对独一无二的对戒怎样?”
他见过我的nassu戒指,眼前叮一亮:“要不租游艇,完事后可以在大海面前嘿嘿嘿。”
我想起那个梦:“闭嘴!你这个□的家伙!”
他说:“又没有让你去。不过我其实不怕多个观众。”
我捂住脸。
我拉着脸:“你知道我多长时间没有性生活?”
他大笑。
我打电话给蔡仲勋,提前做好预定。这个人有许多说不出口的爱好,珠宝设计是其中之一。
我背着赫连,说:“我也要一对,指模你可以自己去取。我想毕竟要分手,总要留点纪念。不然这一辈子心里难安。”
他说:“那我呢?”
我想了想,说:“我还有一年就要解约。然后我会沿着薛霭明跟我画过的路线走一圈,需要……需要很多年。”
他说:“我也可以去。”
我嘴里酸涩:“你……你不行。”
他问:“为什么?”
我想说我需要你,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遍世界吗。
但我什么也不敢说,我没有这样自私立场。
我只好搪塞他:“还是那个话题,差距太大。”
他悻悻说:“哦,跟蔡邵雍上床时就不管差距大了。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时候差距就小了。”
我嘱咐了他几句正经话就收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