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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从胸前的标志变成了绿色之后,我更是享受到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诸多特殊待遇:
我睡单人床,早晚不用去操场集合,每天分到的口粮都是盛在盘子里的,不像其它的犯人都没有餐具,且饭菜的味道也不像过去那般难以下咽。
我可以穿手工缝制的干净囚服和长筒靴,也不必干繁重的体力活,每个星期甚至可以分到一块肥皂,进入真正的浴室而不是毒气室清洗身体——这让别的狱友羡慕不已。
可能是我的容貌看上去不够凶神恶煞,虽然身为「卡波斯」,我并没有被派去看管别的犯人在工地作业〈注五〉,而是继续留在缝纫间,干着女人们该干的活。
不过,我的工作量已经锐减:一天只要拆剪三十件大衣——这对我而言,似乎太清闲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些缝纫间的女看守会主动与我攀谈,得知我原来的职业是一名医生时,有的还会要求让我给她做个身体检查。
「我们可不想去集中营的诊所,」她们这么说,「门格尔医生是个色狼,不但无视种族卫生,诱奸女犯人,连女看守都想染指!」
梅梯·约瑟夫·门格尔——也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医学和实验科研处处长。虽然我进入集中营不过半个月,却已经听闻有关他的不少传言。
半年前,门格尔刚从俄国前线退下,进入奥斯维辛担任这里的主任医生,他比这里任何一名纳粹都要残忍嗜杀,生病的犯人进入他的医务室就意味着活体解剖和人体实验,而所有被送进焚尸炉的人员名单,也是全部由他签名批准的。
所幸,目前我还没有机会见到这位「死亡天使」——门格尔的绰号就是「死亡天使」——也不希望将来有这个机会。
因为有霍克尔的「庇护」,我在集中营的生活过得波澜不惊,如果不偷懒的话,下午两点之前就能完成所有的工作。
这日,把大衣送回洗衣间,我又邂逅了送我糖果的姑娘……事实上我们每天都见面,可是从来没有机会交谈。我特别留意过,她就在缝纫间的角落里,每天做着与我相同的工作。
「上次……谢谢妳。」四周无人,我小心翼翼地说。
她随即冲着我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这张温柔的笑脸,让我不禁将她与艾莲娜重合在了一起!
「乔安娜·贝隆。」她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
「艾伦斯特·德沃夏克。」我毫不犹豫的回应她。
「我知道。」姑娘这般道,「德沃夏克医生,您在布拉格替我父亲免费做过盲肠手术……他叫霍金斯·贝隆,我们一家一直很感激您。」
流落布拉格期间,我曾是个捉刀医生,一直住在贫民旅馆里。
期间,有不少犹太人上门求诊,生活拮据的,我便不收诊费。不过人数太多,我早已记不清所有人的长相和名字,而乔安娜忽如其来的感恩,则教我有点不知所措。
「那令尊现在身体健康吗?」
「他死了。」乔安娜黯然道,「两个月前进的毒气室。」
瞧我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是您的错。」乔安娜安慰我。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会儿,乔安娜又开口:「您还要糖果吗?」
我摇了摇头,「谢谢,妳还是自己吃吧。」
「我还有很多,请您不要客气。」乔安娜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糖豆,不由分说塞进我的掌中,然后快步走到洗衣房的门边冲我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她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糖果?
我很疑惑。
不过撇开这个不谈,看着斑斓的糖豆躺在我的掌心,忽然没由来地一阵感动。它们应该是我到集中营这么多天来,看到的最有人情味的东西了吧。
日复一日。
每天都有新犯人源源不断从欧洲各地送往奥斯维辛,而正如霍克尔所言,两个星期一过,集中营便会进行一次「筛选」,特别是关押犹太人的比克瑙:
伤员、不适宜进行劳动的犯人,会被立即送至毒气室进行「人道毁灭」,另外身体稍弱的人则被带进医务室……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这种事虽然很残酷,可是时间一长,几乎每个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在牢棚休息的时候,我从不主动和临床的狱友交谈,并不是担心被看守发现受到「惩罚」,而是害怕一旦和对方熟络起来,便会产生感情——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下,「感情」对我而言是最多余的东西。
时间缓缓推向八月。
在集中营的日子,度日如年。
我在比克瑙待了将近快一个月,可是与霍克尔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我最近才从看守们的口中得知,他隶属政治处,是霍斯的副官,虽然在比克瑙办公,可是做的只是一些管理工作。
平时,他和另一名副官要随霍斯去到奥斯维辛各个集中营巡视,研究怎样更有效率的执行「最终解决」。〈注六〉
我对霍克尔的行踪没有兴趣,甚至希望他能晚一点再回比克瑙,这样我就不用面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了。
但,事与愿违。
这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在七点整准时来到缝纫间,进入工作室的一那,我看到了一件让我寒毛直竖的东西——
窗帘!房间里居然安上了窗帘!
这就意味着……霍克尔已经回来了!
一个上午,我心不在焉的拆剪着大衣,几度划伤手指,在太阳升到日中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再次见到霍克尔,他还是戴着墨镜,面带微笑。
北欧人高大健硕的体格,剪裁合身的白色滚边制服,教他看起来像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绅士,而不是一个纳粹党徒——当然,我不会忘记,他那红袖章上的黑色「卍」字所代表的血腥意义。
「艾伦,我来看你了。」
他温柔地说,造作的语调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理他,继续操持剪刀干我的活,过了一会儿,腰后一紧——霍克尔从后面拥着我。
「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淡呢?你不希望见到我吗?」
「如果能不见到那是最好。」
「呵,你还是那么心直口快。」霍克尔这般道,伸出一只胳膊拢起了半边窗帘,然后缓缓将我逼至阴暗的角落……接着,这恶魔俯下身子想要吻我,却被我躲了开来。
「长官。」我沉声道:「您不怕我大声叫出来吗?」
如果我挣扎叫喊,门外的囚犯和看守们,势必都会明白门内正发生什么苟且之事,若是让上头知道,哪怕霍克尔的军衔再高,他都会因触犯「一七五条例」而成为我的「狱友」。〈注七〉
「你不会叫的,」霍克尔笃定地说,「我会开出优厚的条件,让你心甘情愿保持沉默。」
这混蛋在说什么?
我蹙起眉头想推开这个操守有问题的纳粹军官,他却牢牢攥着我的手腕不让我挣脱。
「不想听听是什么条件么,艾伦?」
「什么条件?」
「自由。」霍克尔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个诱惑的字眼,「我可以给你自由,离开奥斯维辛……虽然暂时不能回到德国去,不过在诸多占领国和中立国之间,你有很多选择。」
我呆住了。虽然不愿承认,可霍克尔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
乏味的工作,拥挤的牢棚,难闻的尸臭……集中营里短短的三十天,就像漫长的三十年!离开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尽管如此,我却无法信任对我开出条件的男人。
「为什么要帮我?」我别开脸不看霍克尔,「我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你的价值是以我的标准来衡量的,艾伦。」他附在我耳边轻轻地叹息,「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迷恋着你。」
他低哑的嗓音,暧昧而情色。谈吐间,昭彰的欲望彷佛随时都会呼之欲出,我禁不住面颊发烫,过往种种不堪的回忆纷纷跃然眼前……
我虽然也是德国人,可是却没有「日耳曼人」的金发碧眼。我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相当普通的黑色,而且长相很普通,绝对称不上美男子,所以我做梦都想不到卡尔·霍克尔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