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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等攻克癌症了就回来。
“你也怕癌症?”
“怕,是个人谁不怕啊?”
我点点头,心想也是,却注意到小驴别过头去,不再看我们,“哎,老师说很可能我们有生之年都看不到癌症攻克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治不好,还能活着?”
我看出他眼睛里隐隐的泪水,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我们看着火车开出车站,才离开。
我问小驴,秧子是不是得了癌了?
小驴转过头冲我喊了一句,“你他妈就是癌!”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
还是过了很久很久,秧子终于回来了,我问他攻克癌症了没?他笑而不答,俨然一派归国学者风范……那时他忽然很没风度的说了一句,“你他妈就是癌!”
我就想了,我害怕癌症碍着谁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顾安均跟我说,没有结果的爱情就像癌症,还是恶性的,不把人折磨死就决不罢休。我反问他,“那我们是不是都得了癌症了?”
他说,“我们没得癌症,我们在吸毒。”
27。新同学
那个暑假,遥远的雅典举办了题为‘欢迎回家’的奥运会。但是秧子却走了。大三开学的时候,我第一个回了寝室,打开门,看到秧子的床上什么都没有,心里也觉得空空的。想想他为了自己的理想飞向了美丽的美利坚合众国,应该为他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小驴是下午的火车,到学校的时候,晚饭时间都过去了。
“暑假跟顾安均玩的挺好?”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没。”说起来,整个暑假,我也只和顾安均见过四次,并且集中在暑假开始的前四天。然后他说老师让他和师兄去上海做一个项目。再然后就失踪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小驴没事提这个破人干吗?
“秧子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越洋长途,那是没事打着玩儿的吗?
“email有没?”
“没。”别以为说句外国话我就不懂,我连个邮箱都没申请,上哪儿收邮件去?
“又犯病了?”
“谁犯病了!”
小驴没理我,自顾自收拾他的行李……然后,非常非常自然的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包……那个包包不大不小刚好能放一台笔记本电脑。我不傻。
“驴……驴……驴……”
“驴你个头啊!”小驴把包放在桌上,“挣了点钱,买的。”
一万多块叫‘挣了点钱’,小驴变成大款啦~是后来我才知道,小驴不但用假期炒股的钱买了电脑,还帮我申请了邮箱和聊天软件的账号。电脑每天没日没夜的开着,秧子的头像一亮起来,他就跟看见什么似的招呼我过去。再后来,我知道了有种东西叫视频。
第三个回寝室的人不是虎子。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瘦高个,大眼睛,一脸笑的男生的时候,真的吓得不轻。
“我们寝,没,没违章电器。”
还是小驴把我从门口拖开。
“我是吕亦奇,那个是季敬梓,报个名儿吧你。”
寝室无秧子,小驴称大王。
“我是经济院的,经济院的,呵呵。”他笑着看了我一眼,“我姓梁,叫梁惟康。”他又对小驴笑了笑,“就是,梁启超的梁,丁惟鲁的惟,康有为的康。”
“哦,你上辈子干‘公车上书’的吧?”小驴说完,这位梁惟康同学又‘呵呵’的笑起来,小驴没笑,我也没笑,因为我不知道这和‘公车上书’有什么关系。
“我的床,是那边那张吧?”梁同学指指我床对面那张空床。
“不行!”我大喊一声,不能让他霸占秧子的床,“我跟你换床!”
他俩六只眼睛齐齐看向我,忘了说,梁同学带眼镜。我必需找个好借口……
“我不习惯对床睡着不认识的人!”这个借口好吧……表现出了我对秧子的强烈思念,和对新来的梁同学的极度不满。
然后小驴说……
“换了床你也得对着他。”
28。美国
虽然我又丢人了,但是床还是要换的。于是,我睡了虎子的上铺,秧子原来的床铺,新来的梁同学睡到了小驴上铺。小驴显然不满意我固执的决定,但是我更固执。秧子这人我知道,要是他知道别人睡了他的床,会生气,而且会很生气。
于是,虎子回到寝室的第一句话是……
“镜子,你怎么睡在秧子床上?”
他为什么没看到有人睡在我床上呢?
这位新来的梁同学,我们暂且这样称呼他,是经济院03级在读生,之所以会来到我们寝室,是因为……他目前和我们02级的一样念大三,他跳级了。
他比我和虎子都小,所以很客气的叫我一声‘季哥’,但是他比小驴大。
所以每次他叫小驴‘小吕’的时候,小驴都不理他。然后他干脆跟着我们叫‘小驴’……结果是挨了小驴一顿拳头。
有个事实是这样的,小驴的体育选修一直都是跆拳道,而且目前罕逢敌手。
寝室又变成了四个人。
但是我很怀念秧子在的时候。
开学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接到了顾安均的电话。电话是打到我手机上的,幸好是接听免费。电话的背景音很嘈杂,他大概还没有回来。
“季镜子?”
“嗯。”
“我顾安均。”
“嗯。”
“你想我了吗?”
“没有。”这是实话。
“那你都想什么?”
“想秧子。”
三十秒的沉默,然后我听见他说,“明天我就去美国。”
“哦。”
电话一下子挂掉了。
想拿美国威胁我……哼~去啊,去啊,有本事你去啊~
我正躺在床上美滋滋的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打分……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五吧!
然后宿舍门被钥匙打开,小驴抱着一摞书走进来,看了我一眼。
“你在呀?”
“嗯,你干吗去了?”
“没什么,去图书馆借了点书。”他把书放在桌子上,“你心情不错啊?”
“对了,顾安均参加的那个什么模拟项目,全国得奖了。”
“哦。”得就得,有什么了不起?
“明天他们去美国参赛。”
什么……他不是存心气我才那么说的啊?我赶紧从床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把手机翻出来,拨通了他的号码,响了很久才接通。
“季镜子?”
“嗯。”
“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嗯。”
“难受了吧?”
“嗯。”
“我一个星期就回来。”
“嗯。”
“到时候给你看奖杯啊~”
“嗯。”
“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嗯。”
“那你说吧!”
“看见秧子告诉他早点回来!”
电话‘啪’的被挂断了……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生什么气啊?
29。巧克力
一个星期之后,顾安均回来了。那天,连学校的网页上都写着‘热烈庆祝我校同学载誉归来’,声势之浩大,不言而喻。
Stanford university,是秧子最后从一堆offer里选的学校,也是顾安均这次参加的比赛的承办学校。
他们真的见面了,我没想到。
那情景肯定催人泪下吧……一个喊着‘顾哥’,一个喊着‘杨哥’,然后两个人在人群中相认,一起说‘没想到能在这异国他乡见到你’……
当我把这个设想告诉小驴和虎子时……虎子说,秧子肯定给咱顾哥助威来着!小驴说,这个假设太大胆了。
我见到顾安均,是在他回来的那天傍晚。宿舍公寓楼下,他抱着一个篮球,穿着长袖的耐克运动衣,他的篮球鞋是新买的。他旁边……有个大纸袋。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个纸袋问他。
他也不说话,把纸袋抱起来给我,我低头一看,满满一纸袋的巧克力啊……
“谢谢啊~”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杨岫之让我给你们带的。”他说完转身就走,我有点生气了,他就没别的跟我说啊……不说就不说,不希罕……我的巧克力~
我把巧克力放在小驴桌子上的时候,他正和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