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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瞑目 -海岩 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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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让他们稍等一等。相机支在三角架上,每次从房子里叫出一个“嫌疑犯”让他们双手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纸牌端在胸前,正面一张,侧面两张,照完后再换下一个人。拍的速度倒是挺快。李春强和庆春没等一会儿便轮到了肖童。他从屋子里被带出来时面容呆板,无精打采如行尸走内一样。忽见李春强和欧庆春在侧,眼睛便直了,死死地盯住欧庆春不动。欧庆春冲他笑了一下,他激动得全身发抖。预审干部把一张纸牌给他叫他端在胸前,上面白纸黑字笔画难看地写着肖童二字。他动作机械地端着自己的名字,看着庆春,脸上的肌肉僵着,目光里什么都有。拍照的预审干部喝令:“看镜头!”他像没听见一样,仍对着庆春毫无遮掩地逼视。预审干部喝道:“嘿,看什么哪你,眼睛规矩点好不好,这是什么地方,嘿?看这边!”肖童把头正了。咋喳一张照完,又照左右两个侧相。全照完了,又让他在一张专门的纸上留了指纹和掌印,然后押他回屋。他没有再看庆春,低头进去了。
  预审干部对李春强和庆春笑笑,摇头无奈地说:“这种人,你算没辙,这才刚刚进来没几个小时,见来个女的眼就直了。这要是关的时间长了,咳,那就不知道怎么着了。这些人关键是一点廉耻心也没有,跟个动物差不多了”
  李春强随声笑了笑,庆春低头不语。他们被预审干部领进了一间预审室。不多时,肖童被带来了,手上还带着铐子,庆春对预审干部说:“铐子摘了吧。”李春强也说:“摘了吧,没事。”
  铐子摘了,预审民警让肖童在一只方凳上坐好,便出去了。
  李春强点上根烟,故意做出很随便的样子,问肖童:“抽吗,来一支?”
  肖童说不抽。
  李春强笑着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折这儿来了。”
  肖童歪着头不说话。
  李春强说:“就为一个女的,值得吗。你一个大学生,本来前途无量。这下好了,故意伤害,你知道刑法规定犯故意伤害罪要判多少年吗?”
  肖童一动不动,眼睛不看他。
  李春强对肖童的态度有些反感,但还是忍耐着,说:“你说不想给公安局干了,是不是?这下不是还得跟公安局打交道吗。
  这下想通了没有?想通了我们可以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
  肖童梗着脖子看了李春强一眼,开口说:“我没犯罪!”
  “你没犯罪,没犯罪你到这儿干吗来了?”李春强把嗓门放粗。“是参观学习呀还是你们法律系组织你在这儿体验生活呀?
  没犯罪你把人家脑袋打开花了,人家缝了多少针有没有后遗症你知道吗?我还是奉劝你嘴别那么硬了,到了这儿只有一条路,认罪服法,配合政府,将功补过,这是唯一的路!“
  肖童同样声气不让地说:“只有法院才能判我有罪,你没有权利说我有罪!”
  李春强倒给他说得哑了一下,他忽略了这小子是学法律的,所以在谈话的用词上让他抓了漏洞。他吸着气说:“哟,那是我们抓错你了,你来这儿是冤假错案,是吗!”
  肖童倒显得十分理直气壮:“我打的是一个流氓,他玩弄妇女,我是见义勇为!”
  “你见义勇为?我真是长了见识了。你喝得醉熏熏地跑到夜总会去见义勇为?可惜的是目前还没有一个证人跳出来证明你是见义勇为呢。”
  他的这番话把肖童的强词夺理给扪回去了。李春强乘胜追击道:“你清醒一点吧,别一误再误卖弄你那点法律知识了。”
  肖童低头无话。
  李春强又卖了卖老,说:“其实你这种打架伤人的案子我经手的多了。这种案子,说大可以大,判个几年没什么稀奇。说小也可以小,也可以按一般治安案件处理。拘几天,罚点款,就放了你。你们学校也顶多给你个处分,你还可以接茬上大学。毕了业还可以当法官当律师,高高在上审别人的案子,什么都不影响。但如果判了刑,哪怕只有几年,你这学是上不成了,档案里有这么个污点,将来找工作都是个麻烦,弄不好你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想吧。”
  李春强长篇大论完了,肖童抬起头,简短一句:“你想要我怎么办?”
  “我路已经给你指明了,将功补过,犹未为晚。我们可以把你接治安处罚处理,但你出去了,要为我们工作。你应该为国家做的贡献,你必须做!”
  肖童说:“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李春强故意冷淡地说:“对我们没什么损失,你别以为我们是来求你的,说白了我们是来救你的,念着你过去为人民做过点贡献,我们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毁了!”
  肖童看一眼庆春,庆春从一开始就一言未发。肖童说:“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李春强断然拒绝:“不行,现在你没有资格提条件!”
  肖童目光再看庆春,他大概以为庆春能够同意和他单独谈谈。但庆春仍然一言未发。肖童看了半天,绝望地自语道:“那好,那就让我毁了吧。”
  李春强口干舌燥,以为成功,未想到这小子竟是如此朽木不堪雕琢。他无计可施,怒目而视了半天,才按响了警卫的呼叫铃。
  从分局回来,李春强仍然余怒未消,他干刑警七八年了,处理过的案子已不可计数,什么嘎杂蔫横的人都见过,像肖童这样软硬不吃的家伙,还是头回遭遇。他苦笑着对庆春唠叨:“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你今天可都听见了,我是上至国家利益,下至个人前途,大道理小道理都讲全了,可你看他那态度。人长得满机灵,脑子可是一根筋加一盆浆糊。我今天也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吧。”
  庆春却摇头:“你今天晓之以理了,我没见你动之以情。”
  李春强语塞,一想,妈的也是。
  庆春勿谓言之不预地批评道:“我早说过,你这套威胁利诱的方法,对他效果不会好。他的性格我比你了解。”
  李春强一时不服,但又找不出道理来否定庆春的想法,抬杠地说:“你既然了解他,今天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庆春道:“他要和我单独谈,就是有松动。你硬不同意,那他的性格,当然就堵上这口气了。”
  李春强说:“我就反对你这样,当时不说,事后又诸葛亮了。”
  庆春说:“你当时那么气愤,你和他的情绪又那么顶牛,我能要求和他单谈吗,我总还得维护你的权威吧。”
  李春强说:“不是要维护我的权威,我们和这种耳目的关系,必须要有一定权威。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一味地哄着他顺着他,迟早会有麻烦。”
  李春强的这个观点,从是非原则上是无懈可击的。但欧庆春回避了和他进行一场观念上的讨论,只是务实地问道:“我想我应该再去和他谈谈,好不好?”
  虽然庆春用的是一种商量的口吻,但这口吻过于郑重和急迫,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心情,让李春强感到疑惑和不快,但他还是同意了。他也不愿轻易放弃这个现成的情报来源,那两千一百万元的海洛因毕竟说明了肖童的价值。于是他说:“好啊,你再去谈谈也好,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个战术配合!”
  李春强嘴上固然同意,心里对庆春再去谈话能收到多大成效,却有很大保留。
  不料庆春第二天上午单独去了分局看守所,竟是马到成功,肖童居然无条件地答应了继续为他们工作。他不禁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问庆春有何法宝,庆春平淡地说:“你昨天不是把利害关系都讲清了吗,我无非唱个白脸说几句软话,让他下这个台阶罢了。”
  这确是一个不容轻描淡写的成功,而庆春的神态,却并没有像李春强想象的那般兴奋,她的少言寡语,甚至使人感到几分暧昧难解。李春强始终想不出她和肖童究竟都说了些什么“软话”,她又是怎样地对他“动之以情”。
  二十五
  在肖童的问题上,欧阳兰兰彻底佩服了父亲的谋略和远见,她相信他既可以让肖童带上镣铐,也可以把他从缥绁中解放出来。
  一切都是为她。
  自从母亲死于车祸,她就是父亲的唯一亲人了。父亲始终不让她介入那些地下的生意,不让她参与任何违法的事情,不让她冒一点点风险。他殚精竭虑地为她筹划着另一种生活,一种富足,平安,合法的生活,也作为他自己未来的寄托和终老的归宿。
  但她很清楚父亲的一切美好打算都是依靠贩毒。如果说,当她最初明了这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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