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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说:“你先开车走吧,我下来要到这附近有点私事。”
李春强当然不便细问,只笑一下:“你把见面地点约到这儿,敢情是公私兼顾呀。”
他们就在路边停车分手。李春强驾车自去,庆春拿出手持电话就地呼叫肖童。
然后她顺着大路往公共汽车站的方向走。
公共汽车还没来,肖童回电了。他说:“你呼我?”然后就不说话。庆春说:“还生气哪,至于吗。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肖童说:“我讨厌你和那家伙在一起。”
庆春息事宁人地解释:“他是我的领导”
肖童说:“他领导你可不领导我,我又不欠他的。”
庆春顿了一下,问:“那你欠我的吗?”
肖童哑了片刻,问:“你在哪儿,我过去。”
庆春举目四望,街对面有一座雕梁画栋的酒楼,她便把会面约在那里。
肖童显然并未走远,不到五分钟他就驱车而至。庆春上了车,他不看她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庆春说:“你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一言不合,拔脚就走。将来大学毕业走向社会,怎么和人相处啊。”
肖童答非所问:“他怎么没来?”
“谁?”
“你领导。”
庆春说:“你不是不想让他来吗。”
肖童说:“你不是成心带他来吗。”
庆春问:“既然你是因为工作要和我们接头,我们谁来都是可以的。你今天约我,到底有没有情况?”
肖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们有一批货,藏在延庆龙庆峡那边的一个小旅馆里。”
“是什么货你搞准了吗?”
“没有,我也搞不准。只是昨天晚上听他们谈话时这么说。
欧阳天的助理老黄告诉欧阳天那批货已经存在十八盘旅店了。欧阳天就说最近不大顺先存一阵儿再说。这是他们背着我说让我听见的。“”。
庆春面孔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那十八盘旅店在龙庆峡?”
“老黄后来在吃饭的时候和欧阳天聊天,说今年北京这么热,老板你真该到龙庆峡住几天。风景好不说,是真凉快,比开空调的感觉可舒服多了。不过十八盘那儿没法住,那儿条件太差。他说可以住坝上。”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庆春没有马上兴奋起来。她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又询问了许多昨晚谈话的细节。肖童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庆春说,不是不相信,这事必须慎重,有些细节必须问清。这些细节你不一定看得出问题但我却能分析。
谈完了,她自己心里也分析完了,她对肖童说:“对不起肖童,我今天不能陪你多聊了。你的这个情况我得马上报告一下。”
肖童这回懂事地点头:“你要去单位吗?我可以送你。”
庆春没有回单位,她拨了李春强的手持电话,然后让肖童把她送到离处长家不远的地方,下车和肖童告别:“也许我很快还会呼你。”
她赶到马处家的时候,李春强已在屋里端坐。就在客厅里那过于软陷的沙发上,马处和他一起听了庆春不厌其详的汇报,似乎谁也不能马上挑出破绽,但谁也不急于发言。
后来马处笑:“你们是不是都给上次弄怕了?”
庆春说:“没错,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马处笑:“情报要是个个都准,也就不叫情报了,情报分析工作也可以取消了。”
不知李春强是吸取了上次表态过急的教训,还是对肖童个人的不信任,他始终只是听着,不发一言。最后还是处长先说:“这样吧,从理论上说,对这种情报,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既然那小伙子上次的情报不准,对这次的可信度也不妨稍稍打个折扣。所以,咱们在行动上可以多留一点进退的余”地。“
庆春和李春强把眼睛盯住处长,等待具体指示。马处长看着李春强说:“今天下午你先派人去一趟龙庆峡。摸一摸有没有这么个十八盘旅店,踩踩点,再留两个人监视,今天晚上用常规治安检查的方式也行,借口搜捕逃犯也行,搜它一下。万一情况虚假,也不致于找不到个台阶下。”
庆春和李春强对视了一眼,从互相的眼神上看,似乎都觉得这主意行。
领了命令,他们从处长家出来,已接近吃午饭的时间。李春强提议由他请客就在外面吃,庆春说还是早点口处里把人员安排妥当,今天是星期天找人要费时间。
于是两人就开车回了处里。
午饭也是去机关食堂吃的。
星期天在食堂里就餐的人照例不多,所以饭菜也是凑合,大多是前一天剩的。
庆春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口,正思量着把剩的倒掉影响好不好。杜长发走进了食堂,见了庆春便牢骚满腹:“真是没有一个星期天能过得好,我正带着我老婆做人工流产呢,这BP机就把我呼来了。”
庆春问:“你也该要孩子了,做什么人工流产?”
杜长发大大咧咧地说:“我是想要,可我太太不干。她说了,你只管生不管养,没门儿!要生你自己生去。我太太那工作,出差太多,生了孩子她也没精力管。你说咱们干的这工作,真是把千秋万代的正事都耽误了。”
庆春笑道:“我看那么多老同志,干公安几十年了,个个有子有孙的。你将来要是断子绝孙,准是干了别的缺德事了。你最近没对不起你老婆吧?”
杜长发憨厚地笑道:“不敢不敢,刚才门口来了个女的找你,长得还行,我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庆春问:“是吗,谁找我?”
“门口呢,你去吧,我打饭去了。”
杜长发拿碗去了。庆春倒掉剩菜,没洗碗就来到机关大门口。她看见站在门口等着她的,是肖童的女朋友郑文燕。
十九
见了郑文燕,庆春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胆怯。她不很自然地和她远远地打了个招呼,问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郑文燕的神情气色与以前初见她时几乎判若两人。她气若游丝地告诉庆春她在市公安局有个熟人,是托他辗转打听才找到这儿来的。她和庆春握了手便没再松开,问能不能占她一会时间有事想谈谈。庆春看看表,说来不及了我下午一点前有事要出去。文燕说那还有半个小时呢,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了就走。
外面阳光猛烈,于是她们移步到机关对面一间清静的咖啡室里,各要了一杯冷饮坐下。还没开口文燕已泪水盈眶。一看这眼泪庆春心里不问自明。
文燕的第一句话是:“肖童和我吹了。”
庆春只能佯做惊讶:“吹了?为什么?”
“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庆春心里跳了一下,但脸上保持了镇定,问:“他爱上谁了?”
文燕抬眼,盯住庆春,庆春竭力让自己的目光不做回避。文燕说:“他让一个有钱的女人缠上了,那女人给他汽车,给他大哥大,也许还给他钱。所以他就变了,他控制不了自己。我太了解他了,他要喜欢上谁就控制不了自己,就会不顾一切。”
庆春的心跳稳定了许多,但她又突然警惕起来,肖童该不会把他接触欧阳兰兰的事在外面到处乱说吧?她问:“这个女人的事,是肖童告诉你的吗?关于他和这个女人的来往,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不是他说的,他当然想瞒着我。他说他要和我分手是不想耽误学习,是我们的性格不合。可我去找过他的辅导员,是他们卢教师告诉我的。肖童搭上一个款妞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卢老师说这样下去会害了他,他希望认识肖童的人都做做工作,劝劝他。肖童现在因为这个在学校里都快臭了。”
庆春看着两颊垂泪的文燕,她脸上的优点本来是那股子文静的神态,一旦换上了愤恨和悲哀,面相就不免大失水准。庆春心里动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突然问:“那么,他当初对你,是不是也不顾一切呢?”
文燕用手绢擦眼,擦了半天才坦率地承认:“没有,是我不顾一切追的他。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对他好,照顾他,所以养成他生活上是很依赖我的。我们认识不到两年,可我们俩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似的,只有柴米油盐,没有谈情说爱。真的,他对我一点都没有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应该有的激情。”
一既然他是这样一种性格,那你怎么知道他在感情方面控制不了自己呢,你怎么知道他对女人会不顾一切呢?“
“凭我的感觉,凭我对他性格本质的了解。我的社会经验比他多多了,我看他不会看错的。”
“那,”庆春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