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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瞑目 -海岩 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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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不知道。”
  “你知道还有谁认识这个赵虎?”
  “我不知道,按说我也不算认识他,只是看这照片觉着面熟。
  觉着是见过一面。“
  庆春住了嘴,再也找不出可问的话来。打发走这个犯人,管教干部对庆春笑道:“这帮兔惠子,就欠把他们都毙了,你瞧他们一个个的这德行。我们这儿近几年进来的毒犯,就这么三个。因为贩了毒的人,抓住十人能毙了八个。可能市第一监狱和清河农场那边多一点。大概你们同学和我最熟,就把你支到我这儿来了。”
  庆春连连道谢,又礼貌性地闲扯了几句别的,便起身告辞。
  她辗转换车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快八点钟的时辰。她浑身又乏又累,饥肠辘辘,直接跑到父亲的房里来找饭吃。一进屋她就愣住了,父亲正和李春强在屋里聊天呢。
  李春强见她进来,从沙发上站起来。父亲说:“庆春,你今天上哪儿去了,怎么没去上班呀?”
  李春强疑惑地上下看她,她的裤子上溅满了泥点子。
  庆春和李春强冷淡地打了个招呼,转脸对父亲说:“我钓鱼去了。”
  “不去上班你怎么钓鱼去了?”父亲看她情绪不对,问:“鱼呢?”
  “没钓着。”
  父亲不知说什么好,转脸对李春强说:“你看看她,这么大人了,又不知道哪儿不痛快了,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庆春嘟哝说:“我有什么情绪?我没情绪!”
  父亲还想说什么,被李春强劝住了,他说:“伯父,庆春是冲我来的,您甭说她。”
  父亲看一眼李春强,说:“那好,你们有事你们慢慢谈吧,饭在厨房里,要是凉了你自己热。我到那边屋里看电视去。”
  父亲拿着茶杯和眼镜,走了。庆春走进厨房,打开火热饭。
  李春强讪讪地跟过来,站在厨房门口和她说话。
  “你今天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庆春没有回头,说:“你不是说让我调整几天吗。”
  李春强怀疑地说:“你还真钓鱼去啦?”
  庆春慢慢转过身,看着李春强,她想说“对”,可她没这么说。
  “我上团河农场了,我和三个贩毒案的犯人谈了谈话。”
  李春强平静地靠在厨房的门上,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他问:“谈出什么了?”
  庆春说:“有一个犯人见过他,说他叫赵虎。”
  “噢,还有什么?”李春强不为所动。
  “还听说他是广西东阳县一个工厂的厂长。”
  李春强冷笑一下:“噢,还是个领导干部呢,那你信吗?”
  “有个叫侯老八的认识他,可惜这人已经死了。”
  李春强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但庆春察觉到了。
  “这么说,你今天是一无所获喽?”
  庆春用冷冷的,争辩的口气说:“至少,我知道了他还有一个名字,别管是真是假,至少他用过这个名字。我还知道他和一个叫侯老人的毒贩有过来往,而且自称是东阳县的一个厂长,如果你觉得这些都毫无价值,那我保留意见。”
  虽然李春强提升队长已经一年多了,但庆春此时的态度,依然像当年在学校里那样无所顾忌,言语之间并且带着女人特有的凌厉。李春强虽然也是各脾气,但对欧庆春,自同学少年一直到他当了队长,倒是从未红过脸。于是他不再说话,他知道这是一个话不投机的晚上。而且,胡新民尸骨未寒。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热饭,说:“你吃了饭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庆春回过头来,和李春强的目光相对了瞬间,她说:“队长,别生我的气。”
  李春强非常宽容地笑一下,说:“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情绪。”
  庆春默默地没再说话。李春强告别了便下楼走了。他在楼前一大堆自行车里,拖出自己的那一辆,还没有骑上,庆春就追了下来。
  “队长。”庆春跑到他面前,有些微喘,她递过一只小盒子。
  李春强一看,竟是自己几大前送给庆春的结婚礼物———只纯金的小牛。他面色难看地站在那里,没有接。
  “队长,这个还给你。”
  李春强的心直打哆嚏,他几乎有一种被伤害的痛觉:“庆春,这是我诚心诚意送给你的。你不喜欢,可以扔了。”
  庆春的脸上的表情毫无恶意,“春强,你千万别生气,这礼物我很喜欢。可这是你送给我和新民结婚的礼物,现在我们不能结婚了,所以应当还给你。”
  这语气中的真诚使李春强的心情得到了一点安抚。他说:“那就算我送给你一个人的吧,东西不大,就算为了咱们的交情。”
  庆春还是执意把那精致的小盒放在李春强的怀里,摇头道:“不、不,如果不是结婚,咱们同事之间送什么礼呢,而且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心里承受不下。”
  李春强眼睛看着那红色的小盒子,闷着气说:“你实在不要,我不勉强。”他抬起头,冲庆春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算我自作多情吧。”
  庆春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新民,她突然觉得满脑子都是胡新民的音容笑貌,她的眼睛湿润起来,但竭力故作镇静,强迫自己若无其事。
  “春强,你照顾我,对我不错,这我心里知道,其实我心里挺感谢你的。我,我也替新民谢谢你了。可你知道,新民刚走,我心里,还乱得很。我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李春强理解地点点头,他转身骑上自行车,骑了几步又下来了。回头看去,楼前的路灯下,庆春依然在原地站着,李春强说:“明天去上班吧,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这个案子。”
  七
  当欧庆春在家门口送走李春强的时候,肖童正衣冠楚楚地随着他过去的历史课老师郁文涣坐在中国大饭店日本餐厅一间雅室的“塌塌米”上,救场如救火地客串着一幕“拉郎配”呢。
  肖童过去在慕尼黑探亲的时候,曾有一位日本老头儿请他们一家吃过一次日本料理,所以对吃这种“和食”的规矩,他不算是白丁。他可以不用人教就把绿芥未用筷子熟练地在酱油盅里调匀,把“天妇萝”的萝卜泥倾入配好的料计儿里搅开。
  连郁文涣都禁不住把眼睛斜过来,亦步亦趋地学着他的“法儿”吃。好在“塌塌米”也是改良的,虽然进屋照例要脱鞋,但用不着屈膝下跪。桌子下面挖了一个大坑,恰好能把双脚放进去。
  肖童最终之所以跟着郁文涣来了,基本上是为了“好玩儿”。
  他在医院里瞑目卧床那么多天,不知不觉萌生了许多顽童心理。
  如今乍一解放出来,对一切未曾体验过的事情都产生了兴趣。他想,不就是陪着吃吃饭吗,人家问什么答什么。反正有郁教授周旋着场面,他这个逢场作戏走过场的角色,没什么难演。
  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位叫欧阳天的老板和他的千金小姐已经在座。郁文涣一边弯腰脱鞋一边仰脸寒暄,首尾不能相顾。那位老板瘦而精干,穿着雪白硬挺的衬衣,袖口还扎着晶亮耀眼的袖扣。上好料子的西服随意地扔在“塌塌米”的竹席上,脖子上却古板地系着宽幅的领带。他言谈不多,笑容更少。而那位小姐大约二十多岁,同样不苟言笑。眉目虽端正,表情却阴鸷。说好听了算是个“冷美人”式的女于,只是肖童并不喜欢这种类型。
  坐在席子铺就的“塌塌米”上,脚伸进桌下的大坑,双方才正式彼此介绍。其实介绍都是由郁文涣来完成的。按礼节他先把肖童介绍给欧阳父女:“这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学法律的。我教过他,所以知根知底,挺本分挺用功挺有才的”
  接着他又介绍那位老板:“这就是欧阳老板,哎,你可不能叫老板,你得叫叔叔,咱们今天得论辈儿儿”之后,依序轮到此时此刻的主角儿,“这是欧阳兰兰。
  兰兰,你管我也得叫叔叔啊。“
  欧阳兰兰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肖童飞快地偷看了她一眼,不料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那女孩儿真不知道害羞,眼睛正无所顾忌地看着他呢。
  这下倒印证了郁文涣事前的介绍。肖童想,看来这女孩儿对自己确实毫无“相亲”的意思,否则脸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羞涩之态,目光不可能没有一点躲闪回避。
  她面无表情地对他直视,像看着一个同性或者路人。这也难怪,因为据郁文涣讲,她爸爸托人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清一色的书香门第,结果见过之后都让她给“毙”了。肖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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