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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夏志英这么主动的样子,不做Bottom都是暴殄天物。
陆飞心情很好,既然那小鬼头这么固执地要向他示爱,那他就乐得其所地接受,反正只是玩玩,又不会缺胳膊少腿。
明天的约会,陆飞决定直奔主题,他可不想再和上次一样,还去游乐园,吃甜点,讲故事,牵手,接吻。
操,真他妈纯情。说实在话,这种感觉让陆飞很不安,这么干净洁白,就好像……真的在恋爱一样。
可他是不可能和夏志英恋爱的,他图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床伴,仅此而已。
吃过晚饭后,陆飞看了一会儿电视,大约到了十点左右,他上床睡觉了。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痛,由于天太冷,屋子里又没空调,陆飞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就翻了个身,打算忍过去。
可是越忍越痛,小腹叽里咕噜的直叫唤,到后来连头都开始晕,胸口还直泛恶心。
陆飞实在受不了,裹了件衣服跑去洗手间解决问题。解决完之后似乎好受了一些,他就缩回被窝里继续睡,可是没安分多长时间,肚子又开始痛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厕所,跑得他直打寒颤,气虚体弱,头晕眼花,到最后一次的时候,陆飞趴在洗手池上,恶心地都吐了出来,这一下可好,正宗的上吐下泻,陆飞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这个时候又不好意思去打扰邻居和朋友,只好坐在马桶上奄奄一息地拨打120求助。
被“死啦死啦”的救护车送往T城第二医院的时候,陆飞眯着眼睛恍恍惚惚地望着救护车那白色的天花板,心里想的是:
……妈的,这次不知要花老子多少钱……
“最近吃什么了?”抱着写字板的医生一脸阴暗相地站在陆飞病床边。
陆飞想了想,气息奄奄地说:“枸杞,方便面,鳖肉……还有……番茄……虾……”
“食物中毒。”戴着大白口罩的医生听到“番茄,虾”之后就很不客气地下了结论,一边刷刷刷地在陆飞的病历卡上写他的狗爬字,“我给你开些药,不过你的症状很严
重,最好住院观察一天,由于你现在吃什么拉什么,最好不要过多进食,我再给你开两瓶葡萄糖挂着……”
他一边说一边面无表情地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开单子,完全无视陆飞泪流满面的心痛表情,最后他把圆珠笔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刺啦一声撕下单子,递给旁边的护士:“去给他安排病房。”
护士急急忙忙地说:“林医生,我们科的床位已经满了……”
陆飞刚松了口气,就见那变态医生推了下眼镜,很冷淡地说:“哦,没关系,那就送去隔壁肛肠科病房。反正他再拉下去迟早要脱/肛。”
陆飞:“……”
你他妈才要脱/肛呢王八蛋!!!
拜托护士弄好了一系列手续后,陆飞躺在移动病床上,手背上戳着点滴,被几个护工推向住院病房。
陆飞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算了,花钱就花钱吧,权当过年了,他来医院旅游观光的,干脆好好休息一下,使唤使唤护士,也正好捞到几个病友和自己唠唠嗑。
陆飞对自己能这么想得通透表示很开心,成熟男人就是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豁达一些。
只是明天和夏志英的ONE NIGHT STAND泡汤了,他还是有些遗憾的。
几个护工把他的病床推进雪白的病房,现在是大半夜,肛肠科的病房里很安静,但却出人意料的有一股浓重的烟味。陆飞皱起眉头,稍微把脸偏了偏,看到有一个穿着挺拔西装的男人坐在旁边一个病床前,正阴沉着脸盯着那个病人看,一双熬夜过度的眼睛红通通的,神情显得很疲惫。
他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病人,也不说话,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喂,你有没有常识啊?”推陆飞进来的护工不满地朝他嚷嚷,“医院里禁烟的你知不知道?这里病人都要休息的,你要抽就去外面抽。”
男子似乎是回过神来,微怔了怔,随即把烟摁灭,低声说了句:“抱歉。”
说完之后,依旧转过头去望着面前的病人,漂亮深邃的眼眸在凝视着他的过程中,又渐渐朦胧迷茫起来。
护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骂了一句:“变态死同性恋。”
声音很轻,可是病房里太安静了,陆飞都能听见,那男子却至若罔闻,褐色的眼睛里除了那个病人,什么也容不下。
陆飞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就缩在被子里,
眯着眼睛看戏,看了半天,发现这部戏和《等待戈多》有一拼,完全云里雾里。
男子的着装非常得体,相貌也很英俊,刚才掐灭香烟的动作自然而优雅,看得出是个事业有成的上流人物,和陆飞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可是陆飞远远看着他立体感十足的五官,英挺深邃的眉弓,欧洲人般高挺的鼻梁,却又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很是熟悉。
男子抿着嘴唇,一动不动地呆坐在病床前,他望着病人的神态相当复杂,一会儿是阴郁憎恶的,一会儿紧绷的嘴角又逐渐柔软下来,睫毛下也流露出一丝温存爱怜。
就好像瞬息万变的云,温柔和阴沉,颠覆只在一念之间。
这么多感情不会是一朝一夕凝成的,陆飞很十三点地猜想,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很多很多用时间来作祭品的复杂故事。当那个男子想到他们之间的美好时,眼神就是温柔的。想到痛苦,就瞬间变得很冷。
陆飞有些羡慕,有的人,一辈子就像一场精彩的戏,哪怕再多坎坷和挫折,他们都是主演,活得缤纷多彩。
而自己……陆飞自嘲地笑了一下,无非是一片路过打酱油的浮云。
长相。地位。个性。背景。复杂的身世。
作为主演所需要的筹码,他一样也没有。
他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每天拿他的工资,跑他的龙套,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活,等他用自己的无能完全烘托出世界的美好时,他的任务就结束了。
然后他会得到一块墓碑,或许有几个酒肉朋友在茶余发后会故作哀伤地嗟叹几句:“陆飞啊,那是个可怜的人……”
或者:“陆飞啊,这辈子过得也算安安稳稳,没什么遗憾了……”
再过几十年,公墓如果要改修学校,他的墓就会被推土机刨掉,然后他的故事就彻底结束了。
他和千千万万的小人物一样,活着是为了反衬别人的精彩。
睡着之前,陆飞模模糊糊地想,或许自己连普通的小人物都不如,普通人至少还有个小孩养老送终,可自己连老婆都没有,十足的光杆司令。
那个抽烟的男子后来好像是走了,高档软皮鞋踩在瓷砖上咔嗒咔嗒的,他还很贴心的关了灯,当然他是为了另一个病人关的,陆飞只是顺带接受了这份关怀而已。
他走了之后,不知过了多久,陆飞隐约听到了隔壁那张病床上传来了压抑着的哭声,
堵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来的哭声,很沙哑。
他在这轻微的哽咽声中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窗外天色已是大亮,陆飞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值夜班的护士昨天很尽责地帮他把手上的点滴按时拔掉了,现在手背上盖了一小块棉芯胶布,指尖微微发凉。
陆飞坐起来,觉得自己运气真的挺背,夏志英第一次烧饭就能给他来个食物中毒,折腾得老命都快没了住进医院。他在床头柜摸索了一番,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向领导请了个假,然后打算缩回被子里再继续睡个回笼觉。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个无比耳熟的声音:“我来看你了。”
一听这嗓音,陆飞背脊猛然绷直了,心道,靠,不会吧?他才刚住进医院,那家伙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能找到病房?
“你怎么样?好点没?”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给你带了鱼片粥,我知道你喜欢吃葱姜,但是我没有多放,这个口味太重,你得多调养……”
谁说我喜欢吃葱姜的?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生姜!!
陆飞一下子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夏志英提着一罐保温杯站在雪白亮堂的病房中。
但是他今天看上去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头发丝毫不凌乱,梳理妥贴,身上穿着墨绿色的休闲衫,外面套着柔软蓬松的V字领羊毛白背心,裁减精良的深色牛仔裤下面是一双黑色翻边雪地靴,靴边一道银丝线绣着玉琮的模样品牌标志——那是红纱的商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