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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次的插班生？”聂冰走到我面前，发问的声音几欲颤动。那么多年以来，她从不曾把父亲的模样从脑中消去。
「我是。」我想我不该吝啬笑容，因为聂冰曾经贪看父亲的笑靥，「请叫我Adrian，顺带一句，我姓严。」
聂冰足足震惊了五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样专注、那样哀伤。。。而后她忽而收起那些无人怜悯的泄露的情绪，只淡然地将目光放远。。。
她的课很冰冷、很漠然，像一架陈述课程的机器，毫无波动地讲解着。。。
当她的声音停止，学生们开始按照指示摸索着实验。我犹豫着第一次拿起针筒，却发现自己要去学着结束一个为死而生的脆弱生命。。。我竟然开始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无用的人生总是可怕地机械地重复着，却总也难以适应诞生与消逝。。。
我沉了沉情绪，侧头看到身旁的薄乔恩开始双手交握，闭着双目碎碎祷告。。。——他居然是一个基督徒——在承担起事业之前，便总是要为自己的罪孽忏悔。。。
“你下得了手么？”我对上薄乔恩抬起的眼光。
“习惯了。。。”对方淡淡地回答。
我幽幽摸了摸手中冰冷的针筒，想要将主动权交付于薄乔恩手中。我无意学习，自然也不愿因为学习而承担莫名
4、聂冰 。。。
的血腥。
但记忆中，好似总有一个声音在重复。。。那个声音很悦耳，很恬静。。。那应该是一个我熟悉的人。。。
他好像坐在一整片温暖柔软的绿意之中，悠悠远远地看着前方。。。我侧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见到他的嘴唇慢慢地张合。。。隐隐约约…
喂…你在说些什么…似乎被训斥了…
我不确定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傲慢者——就像眼前的薄乔恩那样。。。
“你这个大少爷还是别动你尊贵的手了。”薄乔恩带着讽刺的笑容，“不想要成为医生的话，就不要随便玩弄生命。交给我好了。”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尝试一次。”那只是一种瞬时涌动的情绪，可能是因为薄乔恩无意的“激将”而想在对方面前争一口气，也可能是想尝试着遵从了脑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如何？我尽量不搞砸。”我的笑容天生带了点玩世不恭的味道，大抵很难让人信任吧。
但是薄乔恩只犹豫了一瞬，竟干脆地点头，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可最终，我还是让心中那点零星的期待落空了。。。——我让那只可怜的兔子倒在了血泊中，痛苦地颤抖着流血身亡。。。
聂冰冷冷地看着我矗立在鲜血横溢的实验桌前，点头示意我和薄乔恩参与到其他组的实验中去。聂冰对我额外宽容了，基于父亲拥有的天分，我能感到她隐隐的期望。
但是，很可笑，不是吗？
我不仅仅是严黎的儿子，也是聂瑗的儿子。。。
5
5、小姑娘 。。。
“聂冰今天在课上有些奇怪。”上完课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薄乔恩在几度和我拉开距离失败后，已然自暴自弃地不再反抗，就像口中一直叫嚷“雅蠛蝶”的日本女优最终陷入□不再挣扎那样。。。——我想薄乔恩应该不喜欢我的比喻。
“你们都直呼老师姓名的么？”我刻意忽视薄乔恩此话的重点。
“真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这样毫无礼貌！”
话题很容易就转移了。
薄乔恩瞥了我一眼，像划分好自己地盘的兽类，圈好领地后将头扭转。
我扯了扯嘴角，朝薄乔恩扭头的方向看去。——他不想理我，但有心情欣赏美景。
那个方向有F大一片广阔的草地，很有趣地栽植了大部人认为是杂草的三叶草。因为正值阳光普照，遍地的绿叶上招摇着粉色的花朵，煞是壮观。
“带我去参观一下。”我的目光无法从那片绿地中转移，只愣愣地温和地要求身边仍在别扭的男人。
“你自己没长腿吗？”薄乔恩蹙着眉，愠道，“从这里到达草地难道需要我领着你？”
我的耳朵在见到那一片粉绿的草地后已经失聪了，我只隐约听出薄乔恩有拒绝之意。既然他不愿陪我同行，我自是移动脚步，盯着那片绿意走去。
“你小心！”
我突然觉得有人拉了我一把。。。我不舍地将目光挪开，疑惑地侧头，竟看到薄乔恩担忧地拉着我。“什么事儿？”我想我此刻的样子应该带了点天真。
“你看你脚下！”
脚下？我一愣，发现自己正站在环校河道的边缘，再动一步，便会直直坠入河中。“所以我叫你带着我。”我说得毫无愧疚，“要是我死了，肯定都是你的错。”
“你！”薄乔恩抓着我的衣领一副想要狠狠揍我的样子，但最终没下手。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他一定只是听过，却没有好好铭记在心。
再度妥协的薄乔恩将我带到那片三叶草地后并没有冷漠地离开。在炫目的翻滚的叶浪面前，没人能挡住自然之美的诱惑。
我痴痴地盯着飘动的三叶草，突然意识到自己要从中寻找什么。。。难以自制地投身在绿色之中，我细细地观察这里的每一簇粉嫩。
“你在做什么？”薄乔恩也踏进盎然的绿意中。
“我在找东西！”我难得丢弃颓丧的语气，用欢快的音调对人说话。
薄乔恩有些惊诧，更多的是无法理解：“找什么？”他追问。
“幸福！”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回答的自然不是我，而是一个同样垂着脑袋寻找东西因而与我迎头相撞的小姑娘。
“。。。什么。。。幸福？”薄乔恩看着揉着头顶的小孩子。
小姑娘鼓起可爱的脸颊，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批评薄乔恩道：“我在找
5、小姑娘 。。。
这一片三叶草中的四叶草！四叶草代表幸福！！”
薄乔恩有些哭笑不得，只点点头：“原来是在找代表‘幸福’的四叶草。那遍地的三叶草都不要？”薄乔恩见小姑娘又埋头，便温和地问：“四叶草代表幸福，那三叶草呢？”
小姑娘抬起头，用浑圆的眼睛瞪着薄乔恩，气呼呼道：“不知道！”
“不是哦。”我一边顺着目光寻找，一边开口，“‘幸福’不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它明明就随处可见，只是你忽略了它。”
薄乔恩看小姑娘的脸上加深了怒气，便开口安抚：“但幸福弥足珍贵，就像四叶草那样。”
“四叶草代表的是幸运，而不是幸福。”我又一瓢冷水，“这些遍野长着的三叶草才代表了平凡的幸福。”
薄乔恩愣了愣：“那你在这一片三叶草中找什么？”
我抬眼，困惑地看着他：“当然是四叶草。”
“幸运？”
“幸运才是稀贵的，不是么？”我要找的当然是幸运。。。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他很幸福，但他缺少了一点运气。。。他希望我能够给他带一朵四叶草。。。
很幼齿的要求。。。我却想要遵从…
但。。。
为什么要我带呢？我蹙着眉头，有些困惑。。。
即便反复思量，也终究拾不起那些破碎的片段…。
突然觉得有些惋惜了——在那些消散的记忆中。。。也许。。。好像。。。可能。。。似乎留存着些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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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那个人 。。。
之后，一无所获的我和薄乔恩去校外的小摊上吃了非常有特色的、看起来方便随意的麻辣烫。而且学着地道的吃法，让摊主狠狠地往碗里加了分量十足的辣和麻。
因为薄乔恩同样来自南方，对过于辛辣的食物委实无能。以致我的那碗红彤彤的五香加米线一端上来，他便立刻连上几声夸张的喷嚏，一副连看都不敢看的模样。
我微微一笑，将困难学成的筷子技法将“竹条子”往碗里一插，挽起一大堆粉条快速往嘴里送去。
Fuck…
比起辣，我更加无法忍受麻的感觉。。。
“味道怎么样？”薄乔恩斜着眼问我。
「很特别！」我红着眼眶强撑着，以超强意志和无限忍耐力吃到嘴唇发肿麻痹，但面上还保持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笑容。
等回到寝室，我的肚子首先绞痛着败下阵来。捂着肚子冲进厕所，我足足在马桶上奋战了20分钟，拉得几乎脱肛才将肚子里翻腾的污秽物排出体外。到无力地站起身时，我突然泛滥了同情心，开始哀悼那些个被我压在身下的男人们。。。的小菊花。。。
“喂！你好了没有！！”厕所外响起起薄乔恩急促的声音。
我自然知道他的焦急肯定不源于担忧我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