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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盗鲁平奇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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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如何,我们的可怜的小捣乱,他终于已把一个印章,鲁莽地留在那幅画上了。

严格地说来,我们的木偶,在这一出戏剧里,他是完全失败的。不过他的失败,是失败在一个举世闻名的伟大人物的手里,虽然失败,也还有些“失败的光荣”。

至于最后胜利,当然属于霍桑。不过霍桑在这一个戏剧的回忆中,似乎终还有些遗憾的地方。因之他虽然胜利,却也感到一点“胜利的悲哀”。

于是,我们这个滑稽的戏剧,终于在“失败的光荣”与“胜利的悲哀”的交响之下结束了。

木偶剧的闭幕词

我一口气看完我在二十年前记的故事,并草草加以修改,成为如上一篇东西。(有些不符时势的话,是后来添上的。)

我在这里自行检举:我自己觉得这节故事,太不像一件实事,太像一个十字街头上的连环图画;甚至,我在每一页上,都嗅到一种烟火气味,在透出纸背。

如果说:过去我所记的许多“吾友”的故事,都有一些不合理,那么尤其这一个,更是不合理的一个。

如果有人问我:你这一个故事,到底还是事实?还是谎话?

我告诉你,我的确无法提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也许在当时,我曾听得一个关于霍先生的传说,因之,我在年轻好弄的情绪之下,渲染成了这篇故事。

也许在当时,我正忆念我们的那位“神秘朋友”,因之,我的太无聊的脑内,引起了如上的幻想。

总而言之,这到底是传说,还是幻想?连我自己也已很模糊。因为,相隔的时间,实在太长久了!

好在我所写的,只是一个木偶的戏剧,木偶,它是一个什么东西呢?谁都知道,木偶也者,只是世间一种最没有脑子的东西而已!一个最没有脑子的东西,所演出的戏剧,必然的会是最不合理,那是无需加以说明的。

你看,跟前世界上所流行的各种木偶戏,哪一种是比较合理的呢。

那么,很好。闭幕了,再见!

赛金花的表

第01章 疗养院的深宵

寒冬的一晚,呜呜的西北风吹刮得像把整个世界翻过来。那盏半明不灭惨淡无光的路灯不住地摇头,仿佛代那些少衣缺食的人们叹息。路上行人很少,间或从远处传来一声:

“罗宋面包,卖面包!”

钜鹿路上有座庞大的建筑物——仁德疗养院——像卧虎般伏在那里,紧闭上嘴巴,不视朔风吞噬它怀中的被保护者。

四周都是暗沉沉静悄悄,偶尔有一两声婴儿的微哭声,疗养院里大多数的人全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找好梦。

第三号特等病室的窗子里透出一线灯光,厚窗帘上隐约有个移动的影子,显然,屋子里还有人没钻进被窝去。

“嗒”,三号病室的门球轻轻转动,随着半开的门有阵尖锐的风呼噜噜往里钻,门外黑黢黢地,有块白色小东西蠕蠕抖动。

“平先生还没有睡?”

看护陈小姐在门外先伸进头来,黑发上戴着的白色看护帽像只白蝙蝠。

“没睡,外边很冷吧?进来烘烘火,暖和些。”

平帆夹住一块熟煤,抛进火炉去。

烧旺煤遇着湿熟煤,吐出一阵“滋滋滋”的声音。

“药水吃过吗?晚上少看书,别用脑筋,静静地睡,也许可以早些睡熟。”

陈小姐把整个穿白的身子塞进房间里,脖子仍旧缩着,一双僵红的手拼命地搓揉,又放在嘴边嘘热气,两脚轻轻地跺着:

“天真冷还是睡吧!”

“睡不着,吃了药水仍旧睡不着。昨晚恨不过,多吃一格药水,结果,人像是睡着了,而精神不肯睡,一切的声音全听得很明白,手脚疲软得不能轻动,那才叫难过呢!所以今天只有听其自然,不敢勉强叫它睡。”

“啊,时候不早了!”

看护打个哈欠,用右手轻轻向嘴上按按,又望望左手腕上的表:

“一点半,嗯,天真冷!”

“你还不去睡?今天值夜班?”

“这么冷天值夜班,真倒霉!不是十四号里的女人生产,谁愿意往外面喝西北风!”

她咕嘟着嘴,坐在炉边,伸手向火取暖。

“倘使有人打铃呢?”

他含笑地反问。

“你们有钱的人,屋子里有火炉,捱在被窝里暖烘烘,也得可怜可怜我们,西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没钱的人也是血肉之躯啊!”

平帆在仁德疗养院已经住了两个多星期,他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病,不过患有轻微的失眠症,乘此在医院里修养而已。他生性很健谈,没架子,手面又慷慨,所以那些看护和他厮混得很熟。

“喂,是病人呀!住医院的是有病的人啊!”

“哼!”

看护陈小姐从鼻子里吹出一口冷气。

“所以我还是坐在这里呐!”

她仿佛很悻悻的样子。

“好,我请你喝一杯热的华福麦乳精赶赶寒!”

他边说边用小茶匙去挖一只圆罐头的盖。

“不喝了,谢谢你,我还要去看别的病房呢!”她说着站起来。

“忙什么,反正没得睡,又没人打铃。在这里多烘一会火暖暖,是血肉之躯啊!”他狡猾地学说。

“咯咯咯。”陈小姐重又坐下去,“好厉害的嘴巴!”

平帆用热水瓶里的开水,冲好两杯热汤,黑黢黢、药汁似的浓汁,又取出几片饼干放在碟子里。

“不厌吃倒胃口,吃一些尝尝看。要不再加些糖?”

“够了,谢谢你。”她又喝上一口,“平先生,你和这里的张医生是亲戚吗?”

“不是亲戚,是我的一个朋友的亲戚。”

“叮叮叮”,轻微的打铃声震破了午夜的沉静。

“又是谁在叫了?”她一口气喝完麦乳精,放下杯子,“谢谢你,我要去了。你姑且睡了试试看!”

“好,明天见!”

“明天见!”随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平帆用火叉拨拨煤灰,不再添加煤块。他向四周瞧瞧,一切全像死似的岑寂,睡似的安稳,只有床前小桌上的钟,还在“滴答滴答”地推动时代巨轮。他没有一丝睡意。

窗外的风愈刮愈紧。惨绿色的路灯一晃一晃地摇动。太平间外面,什么东西在嘘嘘地叫。

平帆坐在沙发上捏着一本小说,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不集中在书上,而是那只钟。一忽儿,钟的长指刚走到12,“当当”,钟鼓两下。平帆的眼光陡的一亮,他全神贯注在……

忽然,在不远,也不太近。

“捉贼!捉贼!捉贼!”是一个男子的急促颤抖的声音。

平帆立刻奔到窗前,推开窗子,路上黑黢黢没个人影,除出呼呼的风啸以外,没有别的声息。他关上窗子,重又坐下。

酱紫色的窗帘上的流苏轻轻地在摆动。

那奇怪的半夜呼声,凄凉而可怕的呼声,今夜已是第三次听到;在同一个方向,同一个口音,同一个时间,怪事!如果是普通的偷窃;为什么认定一个人偷,连时间全不差?怪!奇怪!

第02章 张医生的谈话

“平先生讲的故事真好听,陈小姐来得太晚听不着,真可惜!”一个矮胖的看护向走进来的看护陈小姐说。

“平先生的肚子像一本百科全书,各色都有。”陈小姐拘住矮胖子周小姐的颈项,向躺在沙发上的平先生称誉。

“听故事要代价,得请我吃一夸脱太妃糖,今晚我讲个怕的鬼故事。不过吓坏了小姐们的胆,我可不保险。”

“虽不致像你说的那么害怕,不过晚上听鬼故事,总有些寒毛懔懔。平先生的形容样子,领教过了,还是讲别的。”陈小姐说着,把一支冰冷的手插在周小姐胖颈项里。

周小姐缩住脖子说:“鬼手,冷死人!等会子给人捉住脚心,又得极叫救命。”

“陈小姐的痒筋在脚心里吗?”

屋子里嘻嘻哈哈一片春色。

冬天的太阳懒得早起,十点钟了,还睡在云绒被窝里,微睁惺忪睡眼打哈欠。

房门外一阵脚步声。张医生带着看护朱小姐进来。

“密司脱平,早。”

“早。”

张医生向那两个看护笑笑,先把平帆的病情报告表看一遍,才后才用三个指头按在脉腕上,眼望着自己的手表。

“昨晚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平帆摸出一只香烟匣,先让张医生取一支,自己也取一支。“嘹”,烟匣子旁边的打火机一亮,张医生把香烟凑过去。

陈小姐和周小姐随着拎皮包的朱小姐走出去。张医生每次来看平帆,必是最后一个,诊察后常是和他谈谈说说。有时,平帆请张医生出去吃饭,假使他业务清闲的话。

“我明天要上汉口去,这里有卜医生代理。”

“也许,不久我想回家去,这里……晚上……”

“晚上怎样?院里吵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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