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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总有一天我将携妇将雏回到这个城市,最低限度我也会接父母去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安度晚年。可这个女人尖锐的叫声依然成为我们这个家夜晚的主旋律。
在一次酒足饭饱后,成立拉着我的胳膊说成为你过来,我跟你单独谈谈。她把我拉到父亲的房间里,此时父亲正卧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母亲在厨房里洗锅。我说成立,你够无耻的,让咱妈洗锅你却瞅着机会逃避厨房。她说你少废话,我问你你哪个媳妇在大连做什么?我说在上班啊。成立说我问上什么班?她拿了多少钱就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我说准备好了一切就得有多少钱吗?我自己就不能挣钱吗?你是不是担心我流落街头被警察遣送回家吃你的喝你的?还是我和杜梦怡没吃没喝的对咱爸咱妈来个远距离榨取顺便加重你的负担?成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狭隘,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们有多大的经济能力安家养孩子,咱妈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不好跟你说怕急你的眼,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干什么?我说我不大清楚,大概在一家外企,干得还不错,当然现在生孩子,肯定是干不成了,但我相信她所说的“准备好了一切”就是准备好了一切,绝不是别的什么意思。
成立说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我跟她聊聊。我说得了吧,就你这样尖锐的声音还不把她吓着了,人家可是孕(产)妇呐。成立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怎么放心啊?我们一家四个人有三个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竟然就这样成了这个家的媳妇,你说你是不是也有点太邪门啊?我说还要我怎么跟你们说?我不知道你问的那些事情,只相信“一切”就是一切。还有我告诉你,她就是以这种方式已经成了这个家的媳妇,你们都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成立被我的态度气得干瞪眼,她甚至揪住了我的耳朵,试图让我疼痛。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让她倒是疼得哇哇大叫。
当然,值得指出的是,就这样一个漂亮而没有心眼并且善于动手动脚的少妇,我的好姐姐成立,在我出发时给我塞了一万块钱,当时感动得我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说:做你的弟弟真幸福,漂亮的成立。当然,这是后话。
第十章
这会儿我要说的是我的母亲,这个在一家国有企业干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提干的命苦女人,现在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她对我的怨恨为时已久,自我毕业回到这个城市,她就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愿望是如何一步步地遭遇挫折的。一开始我三天回一次家,后来是一个礼拜,再后来是两个礼拜,再后来连最善于牢记怨恨的她也搞不清楚她的儿子几个礼拜才回一次家。现在,她除了不时地给我做点好吃的,以沉默的力量强迫我接受之外,就是以那种说不清是慈爱还是怨恨的目光看着我晃来晃去。父亲可能沉浸在对自己眼光不济的沮丧之中难以自拔,脸色越来越凝重。用我姐成立的话说,父亲最大的失败就是发现儿子的行为非己所愿。
在一个阳光照耀半片客厅的下午,母亲去街上买菜了,我想我有必要把自己完全暴露给父亲。于是,当他的腿搭在沙发的靠椅上极尽慵懒地表达着自己的郁闷时,我为他点上一支烟,也为自己点上一支。这是我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抽烟,这是我暴露自己的第一步。对我这样自如的抽烟姿态,他视若无睹。
我说:如果我像你这样老,而且走过了和你一样的路,接受了和你一样的教育,我就用你那样的方式思维。但这是不可能的。同样,如果我是女人,而且和成立那样是个两岁孩子的母亲,而且是个银行的会计,我就用她那样的方式思维。但这同样是不可能的了。我就是成为,你的儿子,大学之前接受你的塑造,大学期间接受西方的图书和音像的塑造,毕业之后呢,我接受的是社会的塑造,现在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像成为一样思维,像成为一样生活,像成为一样对命运的安排做出反应。
我说:杜梦怡是我命中注定的女孩子,大连是我命中注定躲不过的一个旅站,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复杂吗?这种感觉就像我一夜梦醒,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株植物,被种植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我已经无法行走,只能像所有的植物一样呼出氧气吸收二氧化碳,把太阳光和水分中的有机成分合化碳水化合物,在风中舞动着满身的枝叶,等待着它们在秋天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这种感受,但我确实挤上了命运的列车,你知道现在根本就是一个高速时代,我还能下来吗?再说了,即使能够下来,可我不愿意下来啊。
我说:你也许曾经感受过,当命运和你的愿望契合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那是兴奋啊,是对未来的信心啊。你不觉得你的儿子真的很酷吗?
父亲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把双腿从沙发扶手下缓慢地放下,光脚丫子踩着地板走进了他的房间。在临进门的时候,他好象是对着房门说:子不类我,我奈之何?
我在脑子里把这句话的发音玩味了好多遍,终于作出判断,是这八个字:子不类我,我奈之何?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好象是哪部电视剧上的台词吧。我心里禁不住发出一阵快乐的狂笑。
同样发出狂笑的还有椽子。晚上,当我把父亲的这话转述给椽子时,他发出快乐地大笑,然后搂着我父亲的肩膀说:如果我爸有你一半的幽默,我就有成为一半的出息了。
父亲大概被椽子勒得有点紧,像一个小孩样翻着眼睛,欲言又止。我想,他实在搞不清楚椽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像他搞不清楚我给他讲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一样。
自从我在父亲面前抽了第一支烟后便肆无忌惮了。
现在,我点燃一支烟,在床头上半靠半躺,一边吞烟吐雾,一边半闭着眼睛怀念陈虹。
“可我不想做坏女人。”
这是在那个只有骑马才能到达的后山山脚的密林深处,陈虹对我说的话。
她细嫩冰凉的脸颊贴在我粗糙的脸上,温热的呼吸吹拂着我耳边的头发。她还是如此温柔,像一只蝴蝶铺在我身上,用她无形的羽翼贴紧我,使两具肉体的表皮似乎通过衣服粘连在了一起。她并不忌惮丰润的乳房顶在我的胸脯,被我用力挤压,对于我勃立的阴茎顶着她的小腹,她好象并没有特别的留神。
我说:“在林管站下车的那一刹那,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不,我还是原来的我。”她嘤嘤地笑着,呼吸依然吹拂着我耳际的头发,身体在我的环抱中轻轻地蠕动。
“走出这座山呢?”
“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在这个山上我们会制造许多故事,不是吗?”
“你想制造什么故事?”
“把你吃了,溶解在血液中,带走。”
我以为我这话说得足够有味,她会做出热烈的反应。可是这个女人竟然出乎意料地冷静。她安静地贴在我的怀中,像一只蝴蝶的标本,只是呼吸依然那样轻柔。
这时候,我听到了林中稀稀落落的鸟鸣。我对鸟的叫声毫无识别,甚至搞不清楚一只麻雀和黄鹂的不同。鸟鸣山愈静,我听到了轻风在林间穿行的声音。
我等待着陈虹的反应。一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而身体的膨胀丝毫未减。终于,陈虹轻声地问:“你的血液中装了多少女人?”
我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若有所思的成分,好象是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的一根丝线,粘附着漫长时空的苍凉气息。我相信,这是我们都不愿意出现的变化,但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女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这样一根丝线给套住了。
我捧着她的脸,毫不掩饰内心的涟漪。我说:“这是个傻问题,最好别问。”
陈虹轻轻地从我的怀中滑了出去。她放开了我的脖子,却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的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里面装着我用一个礼拜的时间精心策划准备的东西。
我们继续上行。坚硬的土路上铺满青草和落叶,显然没人多少人走过。
坡度越来越陡,森林越来越幽秘,空气也越来越凉。一开始,陈虹挽着我的胳膊,可在这样的路上,这样的姿势能走多远呢?后来,她便是抓着我的手被我拉着拽着往上爬了。
“累不累?”每当我这样问时,就把她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