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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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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闰之噙泪以笑。
  苏轼转向爱妾王朝云:
  “霞,解语花啊!今年三月来此途中,遇秦观少游于松江,曾赋诗作记。仅以此诗与汝别,汝善解之:“‘人将蚁动作牛羊,我觉风雷真一噫。闻尘扫尽根性空,不须更枕清流派。’”
  王朝云会意,扑在苏轼怀里:
  “妾知先生间雷霆已不惊,得失祸福之情早已在心头消失。妾当以先生为师,自强自立而处之”
  苏轼跪在任妈的床榻前,抓住任妈粗糙、冰冷的手,连强作的“笑”也笑不出来了。自己四十四年的冷暖坎坷,三个儿子的养育成长和这个家庭的欢乐安宁,都倚仗着任妈这颗母爱不竭的心啊!这颗心最终还是为她养育而成的大郎操碎了。“风烛残年”,无情而可恶可憎的“风”啊!苏轼低头亲吻着任妈粗糙、冰冷的手泣咽起来。
  任妈已无力再抚抱她的大郎,泪水横流,淌在已滴湿的布枕,脸上浮着凄苦,用无力地声音叮咛苏轼:
  “大郎,我再无力侍候你去京都了,可我的心时时跟着你。让迈儿陪你去京都吧,他已二十岁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大郎莫哭,我等着你回来”
  苏轼再也忍不住,伏在任妈的床榻上嚎啕痛哭
  七月二十九日黎明,苏轼枷锁在身,被御史台狱卒押出州衙。他的儿子苏迈背着沉重的衣物布囊陪着他。皇甫遵父子在通判祖无颇和宾佐弯腰打恭地答兑下,神态似乎随和了一些。罪犯已捕,罪证到手,也该“随和”了。
  黎明的街道是寂静的,皇甫遵选定这个时辰押着“罪犯”上路自然是有道理的。一可以避免湖州城里百姓的干扰;二可以避免罪犯家眷哭哭啼啼的纠缠。
  苏轼站在州衙门前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夜色消褪中刚刚苏醒的湖州城,心头浮起一层浓重的凄楚:来到湖州恰恰一百天,没有为湖州黎庶做出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就要离开了,而且给这座水乡古城留下了诉说不清的屈辱,心里有愧啊!他在黑暗中寻找任妈、王闰之、王朝云和苏迨、苏过的身影,盼望能有再看一眼、再见一面的机缘,可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唉,也好,免得又一次绞心揉肠。
  狱卒押着苏轼向湖州城北门走去,苏轼立即明白是要乘船走水路了。水路直通太湖,可免去几百里丘陵山地跋涉之苦,这对自己也许是一种照顾。但他也猜度得出,祖无颇和宾佐周旋答兑朝中“钦差”之物,也是马匹不便携带、并且携带不了的,肯定在半个时辰之前,已连同马匹一起装上官船了。他感激祖无颇、宾佐的友谊和用心,世情如此,世风如此,怪不得的。只有这样,自己在押解途中,也许会少受一些苦罪。
  走出湖州城北门,眼前的情景,猛使苏轼的心情沸腾,而狱卒目瞪,皇甫遵色变——从城门口至水路码头一里长的官道上,跪伏着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数以千计。有的高举酒酿,有的捧着薯果;有的点燃线香,有的焚化黄表;有的嚎啕痛哭,有的伏地泣咽;有的牵苏轼之衣,有的拦苏轼之路。人群熙攘,哀情惨惨,惜别之声如滚沉雷,送别之泪如雨滂沱。“苏公珍重”、“太守安途”的叮咛声、祝福声、送别声不绝于耳
  苏轼泪流满面、难离难舍的黎庶,难泯难灭的深情啊,他用带枷带锁的双手,高高揖礼,感谢送行的人群
  狱卒们在人群夹道中局促而行,人心可畏,众怒难犯,他们的双脚不由地发抖。
  皇甫遵也在人群中挤着,他心里有恨有怕。这是藐视朝廷法度,这是为苏轼撑腰壮胆啊!他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叱问身边的祖无颇:
  “这是谁人搞的?”
  “太常博士大人息怒。黎庶无知,自己跑来的。”
  “胡说!为罪犯张目送行,图谋不轨,这是要造反啊!”
  “大人多心了。湖州南夷之地,民俗异于京都,此处黎庶,敬重朝廷命官,太守离去,均以此等习俗相送。况且,苏轼所犯之罪,仅州府官吏知晓,民间尚不知啊”
  皇甫遵睨视祖无颇而衔恨于胸:此厮亦苏轼同党!
  苏轼走近码头,忽被凄厉呼唤“爸爸”的哭叫声绊着了脚步,他转身望去见是苏迨、苏过在哭叫。他看到了王闰之、王朝云,看到了被街坊两个青年人抬在一张藤椅上的任妈。季璋没有哭,只在眼眶里噙着汪汪的泪水;霞没有哭,只在嘴角浮着揪心的酸楚;任妈没有哭,只在眉梢托着深切的慈爱。苏轼刚刚喊出“任妈”两个字,就被凶蛮的狱卒架上了官船。
  送行的人群涌向码头,高呼着“苏公珍重”、“太守安途”,声浪卷来,官船都有些颠簸摇晃。
  突然,几条渔船箭一般地从上游直射而来。渔船上的人也应和着码头上的声浪,高喊着“苏公珍重”、“太守安途”。这是渔村的送行者。第一条船头正站着那位不知名字的缫丝渔女和她的父亲。
  皇甫遵惊慌无状,急令船夫断缆开船。
  官船开动了,苏轼直挺挺地跪倒在舱板上,无言无语,向湖州城告别,向家人告别,向质朴深情的湖州百姓告别。
  码头上的人群也“哗”地跪倒,哭成一片。
  那渔女情急,加速弄桨,追赶官船。在渔船与官船并行飞驶之中,渔女高喊“太守苏公,湖州黎庶盼你早日回来啊!”她抬手把一包赠物抛在苏轼的怀里。
  渔女手离双桨,站在船头蒙面而哭,渔船在水面打着旋
  一忽儿,官船走远了。
  湖州百姓不曾想到,他们水路码头送行的深情祝愿,反加重了苏轼的罪行,加重了苏轼在官船上的苦罪。皇甫遵惩罚有法:其一,让苏轼父子与四匹走马同居于船尾船板上。人马为邻,马粪马尿之臭,足以威慑“天下奇才”苏轼的斯文。其二,以剩饭残羹果苏轼父子之腹。江面终非陆地,膳厨只此一家,你纵有钱,无处买食,狱卒酒足饭饱之后,方“嗟”苏轼父子进餐。“嗟来之食”,足以整治“文坛领袖”苏轼的傲气。其三,无定时地勘审提问。勘审“罪行细节”情状,提问“诗文往还”之党,而且不分昼夜,存心折腾。“劳心疲力”之术,足以挫磨苏轼“恃才傲物”的习性。
  屈辱、虐待、谋伤和几天几夜逆水行舟的颠簸疲劳,果然使苏轼愤懑盈胸、羞辱捶心,怒不可遏、耻不欲生。“士可杀而不可辱”,知耻而近勇的刚烈之气充塞于五脏六腑,他厉声斥责狱卒的愚蛮,尖刻训斥皇甫遵的阴毒用心。他的无畏无惧,竟使御史台的“钦差”慌了手脚——苏轼万一有个好歹,如何向皇上交差!
  夜入太湖,月高风急,波涛汹涌,船不能行,遂停泊于湖中小岛的鲈香亭畔,以待风平浪静。苏轼举步登上鲈香亭,披枷锁而独立于天水之间。望着清冷的银月和月色下的碧波银浪,心中不由涌起仕宦人生的沉痛忏悔。
  月色茫茫,夜风吹打着鲈香亭,吹打着鲈香亭四角飞檐下“叮当”的铜铃。苏鲈在心底低吟:
  “鲈香亭,是因鲈鱼成肴的鲜美芳香而命名的吧?碧波中自由自在的鲈鱼啊,你的世界原在这辽阔、静谧的水底,何必要闯进入间无处不有的罗网呢?人间的罗网是冲撞不破的,一道罗网之外,还有无数的罗网。旧的罗网轰毁了,新的罗网应时而撒。你走出了缚身的渔网,进入了油锅,上了餐桌,你献身了,粉身碎骨了,赢得一座‘鲈香亭’——一座湖光辉映的不朽丰碑!这是你的悲哀,还是你的荣耀?”
  夜风更急,吹打着苏轼曲皱的衣襟,吹打着苏轼散乱的须发。苏转眼前的碧波银浪,似乎沉吟着一首凄婉的哀歌。
  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时心纯庞而不
  泄兮,遭谗人而嫉之。君合怒而待臣兮,不清囗其然
  否。蔽晦君之聪明兮,虚惑误又以欺;弗参验以考实
  兮,远迁臣而弗思
  苏轼叹息:
  “这是屈子《九章》中的绝命诗啊!此诗一出,屈子就沉身于汨罗江的波涛之中了。悲哉屈子,你给后来的忠贞之臣,开辟了一条自我解脱的道路——一条悲壮而毫无用处的道路啊!
  “‘心纯庞而不泄兮,遭谗人而嫉之’。屈子毕竟是以生命的代价,通悟了仕宦人生中的奥秘,道出了仕宦人生中的不幸和悲哀,给后来的忠贞之臣,留下了一份永不泯灭的遗产。这‘纯庞’的心是什么?不就是那些‘做悻之语’吗?官场的情态在千古不移地延续着,‘诺诺歌功’之言,历来是升官的阶梯;‘愕愕傲悼’之语,自然是诛伐的‘罪证’。可是一个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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