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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以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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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了,上面的太奶奶,长相端庄秀气,穿着一件婚纱,带着白色绣蕾丝边的头纱,而太爷爷带着圆边眼镜,头发服帖,穿着西装,就和电视剧里的民国小生没什么两样。
  水北把相片递给了太爷爷,太爷爷执着那相片,灰暗的眼里似乎多了一丝光,指着那相片里的人儿,对我说道:
  “春庭阿,这小娘鱼真漂亮,是谁家的,我要娶她进门。”
  听到太爷爷唤我为外公的名字,我和水北面面相觑,下一刻,我放下手里的橘子,往外面大声喊着外婆和母亲。
  外婆和母亲应了声,我又回到房间,而太爷爷看着坐在一旁的水北,面露微笑,对着年纪只有六岁的水北说:“子清啊,怎么不开心,是不是又闯祸子了啊?”
  闻言,水北似乎有些害怕,只是摇着头,不言不语。
  外婆和母亲冲进房里,看着神情混乱的太爷爷,外婆的脸上挂满了泪,而母亲也是一脸担心。我站在她们的身后,看着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太爷爷,顿时觉得房内十分的压抑,好像那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已经从地狱来到了家里,准备带疼爱了我整整十年的太爷爷离开。
  外婆哭了一会,然后擦着脸上的泪,一脸严肃的对着母亲叫道:
  “子玉啊,把子清,子衿都叫来,我去扶你爹来。山南,水北,你们俩想想,要和太爷爷说什么。”
  听到外婆这么说,我整个人都大哭大闹了起来,而水北却怯懦的躲在我的身后,一声又一声的唤我哥哥。
  那时候的人不如现在,一到回光返照时就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那时候的人似乎能够很理性的看清生离死别这种人生常事。
  待全家人都聚集在太爷爷的房间里,外公坐在一旁,外婆立在外公旁边,母亲跪坐在太爷爷的床边,而大舅,大舅妈和小舅分别站在边,挨个听着太爷爷临死前的叮嘱。
  太爷爷指着站在一旁的水北,唤道:“山南阿,你过来。”
  “太爷爷,我不是山南,我是水北。”
  水北小声的应着,而大舅妈只是给水北使了个眼色,把他一把拎到太爷爷的身边。
  太爷爷握着水北的小手,道:“山南啊,水北是你的弟弟,你也知道水北这个小家伙不容易,你要一辈子都把他当弟弟照顾着。”
  很明显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站在一旁的我鼻子一酸,哭着拼命点头,好像许了太爷爷,他就不会走了一样。
  “水北啊,你怎么又哭鼻子了啊?”
  太爷爷看见我哭,便问道,然后习惯性的朝我招了招手,道:“来,到太爷爷身边来。”
  闻言,我迈了几步,走到水北身旁,太爷爷看着我那张哭泣的脸,便笑了,道:
  “是不是又被哥哥欺负了阿?”
  我摇着头,瞥了一眼身旁的水北,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回答道:“不是。”
  太爷爷艰难的用尽力气,执起我和水北的手,叮嘱道: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记住你们一辈子都是兄弟。”
  我忍着泪水,拼命点头,让太爷爷放心,而不知发生什么的水北却愣在一旁,看了看太爷爷,又看了看我。
  大舅妈把我和水北带到一边,太爷爷看着坐在一旁的外公,道:
  “春庭阿,昨天阿,我在平江路的茶社的二楼,看到一个小娘鱼坐在一条驶在平江河的小船上。我想去问问她是谁家的姑娘,我想去找她,为她写下最美妙的诗篇,为她谱最好听的曲子…。”
  太爷爷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而脸上的痛苦也被笑容代替。他看着那张空无一物的书桌,笑着,好像太奶奶已经穿着那身白婚纱,立在书桌旁,前来迎接他。
  葬礼上,家里的长辈们都披麻戴孝,跪在棺材旁边哭丧,而我和水北腰里缠着白色麻质腰绳,穿着素色的衣服,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红着眼,红着脸。街坊邻居都围在一旁吊唁,还有一个我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的司仪在那里主持。
  在苏州,丧宴被称为豆腐饭,待丧礼结束后,前来吊唁和帮忙的人便入了座,吃饭。我和水北吃完饭坐在院子门口,水北双手抱着双膝,把头埋着,看着门口那堆被焚烧成灰的衣物,而我只是看着头顶的乌云蔽月。
  “水北,你为什么不哭呢?”
  我问着一旁的水北,然后低着头用鞋子踢了踢地上的尘土。
  也对,水北才六岁,他也不懂什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太爷爷已经西去了。
  “我觉得太爷爷能见到太奶奶,是见好事啊。”水北说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惊,而水北继续解释道:
  “太爷爷一直念叨在天上的太奶奶,现在他也去天上了,就能见到太奶奶了。哥哥,我说的对吗?”
  “恩。”
  我点了点头,水北乐呵乐呵的笑着,指着当年还是布满繁星的夜空,道:
  “那颗星星好早就出现了,现在她旁边有多了颗小星星,我猜太爷爷已经见到太奶奶了。”
  闻言,年少的我跟他探着脑袋,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乐呵乐呵的傻笑。
  明明本来是件悲伤的事,可是被水北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本来阴阳相隔的白凤鸣和陈鹤龄,继续在天上相濡以沫着。
  那年太爷爷去世以后,外婆家寂静了几分。太爷爷的房间被闲置了,每每去外婆家,再也听不到那操着吴侬软语的读书声,再也没有人教我和水北念唐诗宋词三百首,也没有人讲民国四大家族的故事给我和水北听了。
  我十一岁,水北七岁的时候,念完大学本科的小舅成功毕业了。母亲只有初中文化,大舅当年读了几年专科就辍学了,小舅则便是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
  小舅是个斯文的江南小生,脾性最像太爷爷。他那会儿带着还不是很流行的黑框眼镜,穿着干净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整一个有文化修养的大学生。
  小舅人是很好,可是,我不喜欢小舅的老婆,也就是后来我的小舅妈,我小表弟白寅的妈妈。
  那年大年初二,我和水北住在外婆家过年,当我们还在院子里玩跳格子的游戏时,小舅便带着一个穿着碎花洋裙,留着齐肩短发的女人回来。那时候是我和水北第一次接触二十出头的女性,我觉着当时的小舅妈很漂亮,但水北却觉得小舅妈还是不如自己的妈妈,我大舅妈漂亮。
  一种是不食人间烟火,一种是人间四月花,两种不同的美罢了。
  不过现在,我很讨厌小舅妈那样的女人,不过是个一边文艺,一边又当搬弄是非的祸水的绿茶婊罢了。
  就跟那种开了窑子还鄙夷捷豹大,卖肉脏的女人一样,不喜欢。
  当时见小舅妈来,外婆高兴又热情的招呼小舅妈进屋,而母亲和大舅妈见小舅和小舅妈来,便热络的叫他们入座。
  外婆很疼小舅,一来小舅是她和外公最小的孩子,二来年纪轻轻就当医生的小舅是三个孩子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我记得当时,席间,外婆热情的给小舅妈夹菜,表示她对这位将来儿媳妇很满意,而我也不懂这些事,只是和水北坐着吃饭。
  那会儿,七岁的水北手很短,想吃在桌子另外一边的红烧肉,便用筷子戳了戳我,道:
  “哥哥,我想吃红烧肉。”
  我是他哥哥啊,在家长都在的地方,他怎么使唤我我都得听啊,当然在家长看不到的地方我偶尔也会使唤他或者揍他玩。
  我夹了块带着肥肉的红烧肉到水北碗里,水北把瘦肉吃了,然后再把那块肥肉丢到了我碗里。
  我看着碗里的肥肉,再看了看那个鼓着腮帮子,像只花栗鼠的水北,水北咽下了嘴里的饭菜,指着碗里那块肥肉,问道:“哥哥,你嫌弃我吗?”
  当时我心里早就朝他翻了一百个白眼了,我不嫌弃才怪。
  可是,碍于家长都在以及我这个当哥哥的身份,我只能硬着头皮把那肉吃了,然后道:
  “你是我老弟,我怎么会嫌弃你。”
  “嘿嘿。”水北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宛如璀璨的星星。
  诚然,太爷爷说的没错,水北是星星送来的孩子,笑起来就和星星一样。
  “妈,我想和美和结婚。”
  饭桌上,小舅说完,撇过头去看名为美和的小舅妈,眼里饱含浓浓情意。
  我终于明白,原来爱一个人,看人的眼神都会不一样。
  小舅妈那会脸红透了,而外婆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脸色为难,道:
  “最近我把钱都借给你哥哥还贷了,再加上你爷爷刚去,这结婚又要打首饰,办酒席的,过些日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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