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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早回去的人越来越少,几乎全都通宵达旦地在画画。
杜临有时抬起脖子四处张望,周围全是埋头苦画的同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突然感觉很寂寞。
画画原本就是一件寂寞的事,画画需要静心,而杜临始终做不到,他习惯了热热闹闹的,这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受不得一点压力,哪怕是无形中的。
杜临叹口气,轻轻把画板放到一边,揉着有些酸胀的肩膀向外走去,他想出门透透气。
“哎,哥,你怎么在这?”
刚一出门,就看见了许畅。
“哦,我没事,瞎转转。”许畅两手抄兜悠闲地道。
杜临瞄了一眼冷清的街道,说:“……都十二点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熬夜熬习惯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哦……”
“你联考怎么样?”
“还好,应该可以过。”
“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再加把劲,争取第一年考走。”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和许畅聊了两句,杜临的心情明显好转,他正待要再说点什么,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了。
陆森从里面出来,看了一眼杜临:“你的速写还差十张。”
杜临撇撇嘴,冲许畅摆手道:“那我先回去了啊。”
许畅点点头。
“怎么不穿袜子?”
许畅低头看自己的脚,露在拖鞋外面的脚后跟光裸着,他踮踮脚,往里缩了缩,仿佛是刚知道冷。
“忘了。”许畅无辜地耸肩。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你晚饭吃了吗?”今天画室又一次大讲评,他没能回去做晚饭。
果然,许畅摇摇头。
大衣的领子还外翻着,露出些许绒绒毛,北京的冬天干冷,他的嘴唇有些干燥,沿路的街灯昏黄,路边停了很多出租车,夜色朦胧,天上的月亮很圆。
恍然间似乎还是十年前,两个人傻兮兮地对着月亮喝雪碧,在画室周围慢慢转着,时不时从嘴里哈出一团白气,有时会停下来接吻,墙角阴暗的角落,灯光照不到的阴影,许畅的热情与单纯轻易就能化解他心中骤然腾升的阴霾。
他接下脖子里的格子围巾,替许畅围上,又帮他拉了拉大衣领子,这个人他要去关心,去疼爱,这世上除了他,他找不到另一个自己想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牵了他的手,指尖冰凉,他用力握了握,对许畅说:“走吧,去找点吃的。”
任他牵着走在夜半无人的街道上,许畅忽然觉得这样的路,两人结伴而行,也未尝不幸福。
原来有些感情是真的让人充满勇气。
许畅垂了眼,心里哀伤又荒凉。
“年后,我可能就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走?”
走到家门口,许畅突然问。
手突然被用力握紧,大力得像要捏碎他,许畅吃痛地挣扎着抽离。
陆森一手钳上了他的脖子:“一个那样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你确定吗?”
许畅皱了眉头,两手去掰他的手臂,“你别管我了,这没什么好争议的,我确定我要结婚,只要是女人,哪个都无所谓。”
陆森不理他说什么,从他衣兜里拿了钥匙开门,把人推进去。
许畅打了个趔趄,勉强站稳,见陆森怒火略有上升的趋势,他先生起气来:“怎么,又要动手吗?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人,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是自由的,我有权决定我的生活。”
“那好!那你告诉我,那生活是你想要的吗?!啊?!”陆森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一个水性杨花的老婆,一个别人的儿子,这就是你要的?作为一个男人,你的自尊心在哪?”
许畅冷笑:“难道被你压就有男人的自尊心了?”
陆森倒抽一口气,按捺下自己即将爆发的冲动:“……这件事你一直没什么意见的……”
“那我有意见你会考虑吗?”
陆森迟疑了一下,看到许畅那冷冷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他最讨厌他那种表情,“行,你有什么意见,我会考虑。”
许畅一扬下巴:“那今晚你在下边。”
……一直到两人洗好澡上了床,陆森都没能想明白之前明明在谈论许畅的婚姻问题,怎么就变成了许畅要反攻的问题。
反正,硬着头皮答应了,今晚就随他去吧。
想是这样想,陆森还是放不开,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屈居人下,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但是他又不能反悔,这个时候反悔,许畅以后心里肯定有疙瘩。
正胡思乱想着,内裤冷不丁被许畅扯下来。
动作还真麻利,陆森自嘲地想,不知道这家伙以前和别人鬼混的时候是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房间里的灯关了,陆森感觉到身上压了一个人的重量,于是咬牙闭眼忍耐着,慷慨赴义一般。
许畅仅仅只是压在他身上,却许久没有别的动作,陆森等了一会儿,试探地推推他,没动静,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陆森庆幸地想,却在下一刻,措手不及地迎上许畅突然的发难,许畅像一只伸出利爪的猫仔,按着他的肩膀,毫不温柔地堵上了他的嘴,陆森郁闷地伸出双臂揽住他,以防这人翻下床去,顺便又抱着人往床中央挪了挪……有这么囧的受么!陆森无奈又来气,不过也庆幸许畅没多少经验。
许畅吻了一会儿,就抱着陆森的脖子又不动弹了,陆森开始摸不准许畅是真没经验还是在玩花样,于是也忍耐着静默了一会。
……陆森怀疑他睡着了,他光顾着紧张与不适,情·欲是一点没上来,此刻他吃不准许畅到底在玩什么,便不敢多动弹。
凌晨四点,陆森胸口憋闷,还做了个噩梦,睁开眼醒来发现许畅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昨晚除了接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虚惊一场。
他抹了把脸,打开台灯,想把许畅挪到一边去睡,却不料却把人弄醒了,许畅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仰起脸来看他,陆森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许畅直起身子,神智清醒了,眼神明亮地看着他,陆森脸色变了变,身体有些僵硬——他感觉到许畅下面明显的变化。
昨晚的决心隔了一夜,陆森有点想反悔,还没等他想出措辞,下面一直疲软的某物被掌握在了对方手里。
这是要来真的啊……
陆森的不适越来越大,但是看着许畅一脸热情的样子又不忍心把人推下去,只能慢慢忍耐了。
不过很快他就惊讶了,欲望在许畅手里挺立之后,许畅主动坐了上去。
陆森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盯着许畅,有些疑惑和不可置信。
许畅觉得自己的脸像烧着了般,热热的,他小心地一点一点往下吞,终于全根没入。
他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看到陆森还在看着他,便想去关台灯。
手还没触到,便被中途截了回来,陆森握着他的手,顺势坐了起来,随着体位的变动许畅有些不适,想挪挪位置,却被陆森大力钳制住,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卧室传来许畅咬牙地大叫:“喂!我说了我要在上面!”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画室只说了春节期间放假三天,假期过后的时间可以自行安排,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现在这一届算是到解散的时候了。
杜临惆怅地看着越来越空的画室,心情失落。
画室还是满地的碎纸,颜料画笔满天飞,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人少了。
虽然以前经历过毕业,但是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画室的同学都来自五湖四海,自此一别,可能就是最后的见面,虽然有些不相识,但是那种感觉还是真实的存在的。
杜临在画室转了一圈,从地上捡到一份画报,也不知道是哪一期的,他慢慢爬上楼,一阵烟味飘来,让他忍不住蹙眉屏住呼吸。
刘乔睿坐在二楼画室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个速写夹,嘴里叼着烟,在烟雾缭绕中看他。
杜临鼻子一酸:“师傅!”
“别动,”刘乔睿淡淡道,左手去弹烟灰,“你这个动态很好,让我画一张。”
杜临乖乖地扶着扶梯不动,身体还前倾着。
“师傅你什么时候走啊?!”
“还不知道。”
“那你过年回家吗?”
“还不清楚。”
“……”
五分钟过去,刘乔睿把速写夹拿远了看,随手掐灭了烟头,舌尖无意识地钻出一点扫过唇缝,似乎对作品很满意。
杜临活动了一下脚腕,走过去看。
刘乔睿的画功很深厚,简单的一个动态就能动感十足地跃然纸上,结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