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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苏陌悟出点道理来,景帝今翻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怕是他本来就没打算留徐丹华晚上在宫中伺候。
既然不为色,那又是为什么?
昨日刘德元传的话,还说他们琴瑟和鸣,似乎郎有情妾有意呢。
苏陌想想,或许景帝只是想找个幌子能经常见到那个小贱人,只不过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为保她名洁,没有越距行事罢了。
苏陌这边已经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心情甚好地端着茶去御前,却听得正在批奏折的景帝喃喃念叨着什么,起初她还以为是奏折上的东西,竖起耳朵一听,又吓得双腿一软。
“……徐家与苏家血脉相连,如今下官在御前办事,若是让徐家人这样堂而皇之荼毒龙颜,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荼毒”,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好啊。
“爱卿,昨日在三朝元老面前,腿跪得麻不麻?”景帝抬起头来,看着苏陌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尽,“朕怎么今日才发现你这张巧嘴呢?啧啧,与其让你屈才在御前,倒不如让你代替朕去跟和亲使团周旋。”
苏陌一听这话不对了,和亲就和亲,需要周旋什么?阿若不像出不起嫁妆的人,而景帝也不像需要齐沃格扶持的主儿,那么周旋的要么是边疆大事,要么是……苏陌暗自抹了一把汗,看景帝对徐丹华如此满意,而对阿若公主退避三舍,极可能他是想拒绝和亲。
若是边疆大事,苏陌做不了主,倒也无需做甚,当个挡箭牌便可,若是后者,这个,呃,她势必又要欺君一回,这可又是死罪……
“微臣惶恐,这等大事,应该交给皇上的心腹能臣……”
景帝打断她道:“苏爱卿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朕身边供事便算是朕的心腹,你能把三朝元老拉来为你开道,难道还不算能臣?”
苏陌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跪一下,于是她大气凛然地跪到了阶下,“皇上若真喜欢徐丹华,微臣哪里敢阻拦,但微臣作为鉴花使,总要负责一下进宫女子的教养德操!微臣已经知错了,再不敢莽撞圣驾。”
景帝看她跪得这么标准,心尖儿痒了一下,“那朕以后在她那里用膳,你还会郁郁不得食吗?”
苏陌惶恐,“不敢。”
“那朕要留她侍寝,你还要哭着去跪三朝元老吗?”景帝一想到这个小混蛋在三朝元老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振振有词一副慷慨赴死的可怜样儿心就像被揪了一样,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很不爽,但是,这绝对是被气的!
苏陌满眼惶恐,首先问的是,“皇上真打算让她侍寝?”
景帝眼眸黑沉沉地盯着她,苏陌只好叹了口气,蔫巴巴地道:“微臣恭祝皇上觅得新欢,祝皇上早生贵子。”
“咯咯”两声,拳头握紧,骨节发出脆响,景帝觉得,自己若再在这里待下去,保不齐会亲手抽她二十大板,“刘德元,把这奏折都抬到承乾宫去。”
第五十九章
苏陌心头一慌,难道自己方才又说错了什么?景帝的龙袍从她身边一晃而过,苏陌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龙袍的下摆,“皇上……”
此刻苏陌还跪在地上,别扭地转了个身,拽住了景帝的龙袍,景帝回头,就看见她如此诡异的姿势,抬起的小脸露着明显的惊惶之色,怎么看怎么可怜。
景帝觉得,跟这样一个小东西置气简直是自贬身价,他只道:“还有何事?”
苏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可怜模样,很正经地道:“皇上午膳回来吃吗?”
为什么此情此景这么像他儿时见过的后宫失宠妃嫔挽留铁石心肠的父皇的场景呢?
景帝的心脏突然麻痹了半截,但转念一想这小东西的可恶之处,景帝狠了狠心,冷着脸道:“不回来。”
苏陌颓然地松开爪子,耷拉着脑袋磕了个头,“那微臣恭送皇上起驾。”
景帝剩下的那半截心脏也麻痹了。
刘德元只觉得景帝气息非常不善,想跟苏陌说点什么,又没敢说,就跟着景帝去承乾宫了。
景帝前脚走,阿若拎着她亲自下厨做的美食就踏进了宣政殿,苏陌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
阿若过去将她扶起来,眼神甚是怪异,“就算要留住他,也不用这样吧?”阿若觉得苏陌好歹是一介男子,那样可怜地拽着景帝龙袍不撒手,实在有点折损男儿气势。
苏陌扶着腿,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表情,只道:“我的腿好像抽筋了……”
阿若一呆,这汉人,表情变化可真快,伸手将人扶起,苏陌又道:“皇上要去徐丹华那里用膳,公主不着急吗?”
阿若嘴角抽搐了一下,当然着急,只不过被你方才那大礼一吓,把这事儿给忘记了。阿若忍不住又将苏陌多看了一眼,莫非苏陌是为了她才做到这地步?
阿若赶紧摇头,汉人狡猾,绝对不能被他们的表面迷惑。
徐丹华变着法子投景帝所好,可今天景帝的兴致似乎并不高,一回来,也不喝茶,也不听琴,只是拿着奏折翻看,连午膳都用得比昨日少。
徐丹华内心惶恐,却又揣摩不出圣意,拉了跟刘德元一起伴驾的内侍小石头询问了一二,小石头端了端架子不失了御前太监的气势,面上当然很温和,“皇上只是累着了,徐姑娘尽量别惊扰圣驾。”
那厢景帝放下一本奏折道:“宣政殿传午膳了吗?”
刘德元老脸笑得很慈祥,“传了。大公子吃得特别多,说皇上的旨意,他要多吃多干活。”刘德元自动忽略了有人陪着苏陌一起吃饭这个事实,那人比苏陌吃得更多。
景帝点点头,又翻开一本奏折继续批。
刘德元看看外面,“皇上批了两个时辰了,要不要歇息一下?听说年前进贡的千蝶菊开了。”
景帝想了想,合上奏折,起身,“那就去看看。”路过徐丹华身边时,景帝看了她一眼,“你也去吧。”
苏陌与阿若两人蹲在花园里那朵千蝶菊边上磕瓜子,一包瓜子磕完了,也没看见景帝的影子,阿若道:“皇上会来吗?”
苏陌往旁边的湖里扔了一颗石头,看看天,这天也阴了几日了,既无风雨也无晴,倒跟她此刻的心情甚是合称。
“皇上最喜欢菊花。这千蝶菊难得,若是他知道花开,肯定会来瞧瞧。”至于什么时候来瞧,她就不能保证了。以前,景帝到了未时末刻都会来逛花园,但如今听说承乾宫被徐丹华打理得就像花园一样,那就不好说了。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刘德元的声音,“皇上,就在那边。”
两人心头一喜,双双从花丛中站出来,景帝一下就瞥见苏陌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同时没遗漏他旁边那位跟他并肩而站的阿诺公主,好一对女才郎貌。
那一刹那,他想起张弛说的一番话:男子若身带宓香必然短命,需找一阳气精纯的女子相调和,或许能多活些时日。虽则他不能确定苏陌身上带的是什么香,但这种气息的确能让自己安眠,难保不是类似宓香的一种。在他看来,女人的宓香能吸引自己,自然,男人的宓香也能吸引女人。
回头再看这两人,阿若就一莽夫,阳气精不精纯他不知道,但绝对比苏陌有男子汉气概。想到自己被宓香吸引时的模样,景帝的脸色立马不太好看,龙眸幽幽一沉,旁若无人地将视线转到身边跟着的徐丹华身上,温柔说道:“小心一点。”
徐丹华脸蛋红彤彤,煞是娇艳,苏陌刚扬起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
徐丹华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脚下立刻一个踉跄,就势扑到景帝怀里。
景帝自然不会在美人面前失了风度,一把将人扶住,带了几分戏谑地道:“刚叮嘱你小心,你就摔倒了?”
徐丹华含羞带怯地道:“奴婢全听皇上的话去了,一时没留意脚下……”
“哦……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那边打情骂俏十分精彩,这边两人气得心肝郁结。阿若豪气一上来,“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苏陌怔愣了足有三秒,看到阿若在水里挣扎才反应过来,立刻呼道:“皇上,阿若公主落水了!快救人啊!”
谁知那边仿若未闻,苏陌眼珠子转了转,这戏怎么也得做足了,于是将那种焦急姿态演得特卖力。
景帝直棱着一只耳朵,听得特清楚,他爷爷的,不就是跳个水吗,值得你这样呼天抢地?不管苏陌怎么嚎,景帝都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