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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又黑又粗又多又硬像猪鬃,加之大手大脚大高个子,一副彪形大汉的威武块头。
可他不修边幅,头发总是鸡窝状,不像郑三炮总是把小脸刮得白白的,头发梳得亮
亮的。
郑三炮吐出一口烟,望眼双龙道:“我说大当家的,你别耳朵根子太软了。眼
下啥形势?干就干大的,砸就砸响窑。”他两眼不住地瞄着他,看他啥态度。
双龙望都不望郑三炮,反驳道:“我不稀罕小个子马喜山的干法,中国人得有
中国人的良心。有一肚子坏下水不叫胡子!”
池的话音刚落,一枝花高挑棉门帘进屋。
双龙撂下大烟枪,直起身子望一眼有点闷闷不乐的夫人“卢老三干啥来了?”
一枝花两胳膊交叉在胸前一抱,两眼珠左右来回转着瞅丈夫:“他来给你捎个
话儿,让你明天傍黑前返到老爷岭去。说老双城找你。”
双龙一愣,皱眉思忖着说:“我刚回来呀?”
“我也是这么想啊。”一枝花的屁股往炕沿一搭,“卢老三能否有诈?他说今
早在老爷岭你前脚走他后脚到,说得挺合牙。我问他老双城找你啥事,他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老双城找你,真拿不准。要说卢老三嘛,还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就知道打猎,谁也不靠谁,谁也不得罪谁。可他这次来,我真怀疑他,但又没有发
现啥漏洞。不管咋说,还是防备点好。”
“你说呢?”双龙转身问郑三炮,想听听他的意见。
郑三炮坐起来,显得颇有城府地说:“我很了解老双城这个人,兴许他那里有
变化,有大事找你商量。不过……”他望一眼满腹疑虑的一枝花,“嫂夫人说的也
很对,还是小心为妙,不可大意。
双龙不满意地望一眼奸猾的郑二炮,磕下大烟枪,放到盘子里。然后下地穿上
高筒皮靴,戴上土耳其式水獭绒帽,遮上墨镜,拿起皮大衣,提起马鞭就走。
“大当家的,真去呀?”郑三炮真盼着双龙立即动身,他才不管卢自朝传话是
真是假。但他还是假惺惺地:“着啥急?明个晌午走也赶趟呀!”
“老双城传的信,我不能不去,今儿个就是老大爷下刀子我也得走!”双龙主
意已定。
一枝花知道丈夫的脾气,现在是别想胳膊拧过大腿。她急切地跟着出屋,对走
到院心的双龙喊:“哎,啥时回来?”
双龙停下脚,回头望一眼打心里往外不愿让自己去老爷岭的夫人,指指停下练
枪的蝴蝶迷:“说不准。有事让蝴蝶迷到老爷岭找我!”说完,转身几步跨出大门。
门外上马石旁,六个随从拉马等候着。
“上老爷岭!”双龙接过僵绳,飞身上马,回手就是一鞭子。
快马撒蹄狂奔起来,朝村外驰去。
六个随从也快马加鞭,撵上双龙,紧护左右。他们不明白大当家的刚打老爷岭
回来怎么又去呢?
一枝花仁立在大门口,直到望不见双龙的影子,才怏怏不乐地转身往院走。她
心中像压块石头似的,有种不可名状的凶兆。她摸摸胸口挂的小铜佛,心中暗暗祷
告:“祖师呀,你保佑双龙吧……”
她进上房,走到东屋门口刚要掀门帘进去又返身往西屋走去。她要再冷落一下
让丈夫数落没脸出屋的郑三炮。这小子要是不说老双城兴许有大事找双龙商量,双
龙能急三火四的就走吗?这个小白脸有点不是正桩。看那出打扮,哪像一个胡子?
再说哪有老爷们擦雪花膏的……她心里想着轻轻掀起西屋的门帘。她是一个烈性女
子,不喜欢像郑三炮那样好打情骂俏的男人。男人寻花问柳,女人卖弄风流,她掐
半拉眼珠看不上。
进了西屋,她望一眼盖着大花被侧身卧在炕上的洋戏匣子,又瞅一眼悠车里睁
眼睛吃手指头玩的孩子,无精打采地往炕上一坐,忧心忡忡地对望着她的洋戏匣子
说:“咳,真没一点办法。双龙不听我劝,到底上老爷岭了。”
“你不是能当双龙的家吗?”
“他要是上来犟劲,九条老牛拉不动,我也干瞪眼没招儿。”一枝花说到这里,
忽地扒拉一下洋戏匣子:“你听没听说过平原虎大哥对你叨咕过卢自朝上黑云岭入
伙了?”
“没有。”洋戏匣子摇摇头,“你大哥可跟我说过,想要拉他挂柱。他不肯来,
说一个人惯了。这小子大眼珠子逛荡着,可挺奸。”
一枝花叹一口气:“我担心卢自朝是为黑云岭干事,或被他们收买。真要是那
样,双龙此去要坏菜……”她陡地打个冷战,一脑袋凶多吉少的感觉。她真有点不
敢往下想……
东屋的郑三炮,见一枝花送双龙回来上西屋,有意冷落自己,感到没趣和气恼
:臭娘们!有啥了不起的?我就不如你那愣头青的双龙?我不是奔你来,上这穷鸡
巴地方来……他来闹枝沟已五天,感到一枝花非比寻常,不是那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但模样俊、性子野,而且枪法好、嘴码硬,还善计谋。料事、量事、想事、处事
比她丈夫双龙强多了。“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守花枝……”他又陷入不能自拔的
苦苦思索中去……
“当!”
他望望墙上的时钟,感到自己一个人在屋太没意思,遂走到北墙上挂着的大镜
子前梳梳头,又抠出点一枝花的雪花膏抹在脸上。他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年轻漂亮的
脸蛋,又不禁打起如意算盘:今个趁傻小子上老爷岭,想法把一枝花粘乎住,晚上
备不住能在虎皮褥子上搂她睡一觉呢!我就不信能有见我不动心的女人……他把双
龙对自己的数落忘个一干二净,挑门帘出屋。
他进西屋,有意不瞅忧虑万分的一枝花,显得温和地坐到洋戏匣子旁边,问:
“嫂子没睡一觉,!”
洋戏匣子支起身子,用手背捶着后腰眼:“雪地里生孩子,做下病了。”她闻
到了郑二炮身上散发的雪花膏味。
“就怪座地虎这小子,绑票绑走娘们儿,真不是人干的事儿。”郑三炮说着瞥
一眼一枝花,看她的反应,准备采取相应的对策。
洋戏匣子望一眼眼珠子往一枝花脸上斜楞的郑二炮说:“不是他跟你哥有世代
冤仇吗?”一种常和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她,这个郑三炮是个好拈花惹草的家伙。
一枝花仍没有搭理郑三炮,认为他来这屋是逗限、撩臊,根本不是来看望坐月
子的洋戏匣子。她从悠车里抱出孩子,在地上走着哄着玩,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郑三炮虽看出一枝花在冷落自己,但还显得愤愤不平地对洋戏匣子说:“郭大
哥这事办得太窝囊,搁我绝不饶黑云岭的人,杀就斩草除根。当年,他给老黑云留
下活命,可倒好,兔子下崽般折腾出一窝来。”
“你郑三炮成了马后炮了!”一枝花忍不住回头攮操一句郑三炮。
她说完把孩子放回悠车里,指着孩子对洋戏匣子一笑:“嫂子,你看!这三角
眼真像平原虎。看来一点也没串种。”
“去!”洋戏匣子打一巴掌一枝花,“别和嫂子闹。”
“嘻嘻,”郑三炮乘机笑着望一眼颇有姿色的洋戏匣子,又故意往一枝花跟前
挪挪身子,“嫂子别生气,我听说这孩子是平原虎大哥在海林挎匣枪上你炕揍的,
对吧?”
“去你妈的大胯骨吧!”洋戏匣子两眼皮往下一抹搭,有些不悦地:“狗嘴里
掏不出好话来。”
这时,棉门帘一挑,蝴蝶迷练完枪走进来。她负责侍候洋残匣子的月子。她见
一枝花在屋,不敢造次地立在门口。
郑三炮见她像绵羊似的,挑逗地望她一眼。
蝴蝶迷也望他一眼。她敏感地品出他目光中含有的味道。
一枝花瞅郑三炮见女人像晴虹吸血的样子,很厌烦地下逐客令:“郑三炮,这
屋没你的地方。走!”她本来就讨厌他在双龙面前的一本正经,在自己面前的放肆。
“嘿嘿。”郑三炮厚脸皮地:“两位嫂子,今晚上我郑三炮可要唱一出卖油郎
独占花魁了。”说完,他偷视一眼露出媚笑的蝴蝶迷。其实,他这番话是给一枝花
听的。
“三炮,我徒弟蝴蝶迷可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再说她是你哥的侄女。你小子要
是不老实,”一枝花沉下脸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