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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我怎么知道。”
抬起头,“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萧阳不好意思的将一只脏污的袖口缩回去,衣服上也破了好几个洞。
海棠低低的笑:“看你人白白净净千人爱,可是”
天色阴沉了。竹林子里一只晴蜓寂寞的飞走,破敝的蛛网在风中摇晃,荒凉,几片竹叶飘落下来,颜色很丰满。
萧阳有些失落,海棠象一只蝴蝶飞过后院去了。
第20章 雨虹
风卷着雨星,溅在窗帘上,象蒙着一层厚厚的积尘,很快洇透了。
萧阳伏在靠窗的书桌上,感受着风缭过面颊,很凉,四野很安静,雨静静的洒落,风悄悄的飘过,燕子在屋檐下的巢里低低的啁啾,远山媚黛,丝雨濯叶,嫩绿如滑过女人丰润的肢体。
想象海棠脱衣的样子。一种寂寞掠过他的头颅。他呆呆的看窗外的檐溜,如珠帘垂挂,恍若隔世的年月,感觉象挂着水帘的老宅,绿苔满阶。忽然有一种渴望,海棠从那一溜帘子里走来
萧阳很冷。
萧阳觉得文华其实并不比别的女人差,可是总让他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许多男人都有过,直到某年的某一天,萧阳才把这个问题弄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可以看透的,一种是看不透的。可以看透的女人,有一种是清澈明丽,让人顿然陶醉,清凉隽永;另一种则是骨子里的阴暗龌龊和肮脏写在脸上,赤裸裸的丑恶让人生厌,外表虽说哪里也不比前一种女人差,可是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正如酒里掺了滴滴畏,不仅不可爱,而且可憎。打个最恰当的比喻,红色如果染在漂亮女人的裙子上,一定风情万种,可是红色如果出现在鬼魂的绣花鞋上,你只有毛发倒竖的份了。后一种女人正如此。那看不透的女人,有一种似乎很深奥,起初,慢慢品读,让你感受到许多乐趣,可是总觉不够淋漓畅快,正如一个酒徒,有人在酒瓶上做了标记,使你永远体会不到酩酊狂醉的感觉,又象井底蛙,好不容易跳上两步,不幸而又掉下去,久之,就身心疲惫了;另一种看不透的女人,则是有意将水搅浑,让你摸不着头脑看不清底细,等到你一脚陷下去,才知道原来竟是一池烂泥,水浅没胫,可是烂泥却没了你的顶,只有大呼救命了。
萧阳骨子里是一个酒徒。慌不择路,寒不择衣,饥不择食,贫不择妻,饮鸩止渴,萧阳也顾不得择酒,哪怕酒里真掺了滴滴畏,可他丝毫也管不住自己的放浪在骨子里碰撞,眼见得大火卷过势不可挡,干脆破罐子破摔。和文华的那一次即是如此。
拾荒的人最初提着空蓝子出门,担心会一无所获,只要是个物件便会放在蓝子里,可是越往后,好东西越多,甚至就捡到了宝石,还要那些劳什子作甚?萧阳感觉自己有些象是拾荒的,差点将文华嫣红拾进了箩筐。
一连好几天,萧阳都没有见到海棠,很想和海棠在一起。在萧阳的意识里,和海棠已经渐渐接近一种事实。
海棠没有来,萧阳就想潜到海棠的窗根下,渴望做那种幽会野合的事,每当看到那张竹床,就想起那个月色笼罩的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回味着月梅在身下扭动的感觉,渐渐的,意识里,那个扭动的身子变成了海棠。海棠成为一种水的形象。
想象终归不是现实,眼下于萧阳的干渴来说,最现实的是,解渴就行。忍不住,哪怕喝一杯掺了滴滴畏的酒,死而无憾文华一件一件的脱衣服,渐渐一丝不挂,萧阳受不了滴滴畏,企图将酒过滤出来,文华的身子于是抽象成了大腿根部心潮狂澜,抛上浪尖突然,象断线的风筝,跌跌撞撞的栽落
萧阳有些想呕吐。现在终于就明白了,那死在花架下做鬼也风流的花架,并不见得就是姹紫嫣红,不定就是残花败柳,反正是花架。
雨终于就停了。
萧阳卷着两条湿裤腿,从豆角藤里钻出来,土梗上的青草软麻麻的,稀泥从脚趾缝里冒出来。
棕榈树下一眼小小的泉水,清凉濯足,很惬意。棕叶深绿如翡翠,鹅黄的嫩叶如公子掌中半开的折扇,优雅的舒展着。萧阳在泉边默想,期待脖子被海棠搔痒的感觉。
黄昏,天边就出了一道虹。群山里,挂起一条七色彩帛,水上桃花红,月映丹霞橙,碧螺沉浮,浩渺如烟,如仙姬凌波微尘,衣袂飞扬,玉色瑗姿,舒云卷月。在群峦叠嶂里缓歌缦舞,挹深山碧绿盈把。水痕淡淡,在黄昏风中飘落。
织锦在黄昏夕照下变幻着,若风中飘带,无色无味,无牵无挂,随风飘拂,又成了一幅童稚天真的水彩,随心所欲的勾勒在天屏上,渐渐的,那水彩色泽饱满起来,仿佛浮游云端的蜃楼,近了,明丽了,在眼中透明清朗着,这时,你才发现,这原来竟是一座巨大华美的拱桥,五色玉砌,那些镶嵌的宝石闪着夺目的光,桥的一端在这座山头,跨过几座山,架在另一座山头上,云蒸霞蔚,浮云雾霭从桥下飘过,想象着那些天神仙姬跨鹤乘鸾,羽扇纶巾,逐浮云逍遥远去,也不知飞向哪里了,心中仿佛惆怅,若有所失。
天边一朵云浮来,也不知是哪座山头的仙子,婉约动人,仿佛笑着,仿佛轻盈的弄着体态,透着风情,挽个小小蓝儿,蓝子里的鲜蔬滴着清露,走着,渐渐的就匆忙了,象是赶集,象是走亲戚,又好象急着回家做饭的小姑子,又走着,步履就乱了,身形在风里紧裹成一团,终于没有影子,终于连痕迹也没有了。
呆呆的看天边,渴望这曼妙的仙子或许会重来,或许会有另一个不期而至,望眼欲穿,心神疲惫,始终没有出现,呆呆的凝眸等在桥头,心里生出翼翅,满怀惆怅的落寞的追着那仙子无痕的脚步往前飞,云翳月掩,树静风轻,茅篱竹舍,晚炊如织了无痕迹
漫长的等候,心痛了才回头,可是那天边的桥却已褪掉了颜色,仿佛历经岁月斑驳,几世几劫,风雨剥蚀,被一种无形吞噬着,慢慢坍塌,用心努力支撑着,却连思想也垮塌了。
望着天边,浮云苍狗,萧阳满心空空的坐着,黄昏的风很凉。
若干年后,他记得,深山里某一个雨后的黄昏,那天边,曾有过一道绚丽的虹。
第21章 无妄之灾
麻四婶和老根杀气腾腾的带着一阵尖风--萧阳觉得其实有些象刀子--冲进大门时,萧阳正糊里糊涂的就着酸葱喝麻四婶和老根的酒,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麻四婶和老根,萧阳猝不及防,扔了酒杯,吓得呆若木鸡。
无巧不巧,就连大黄猫,竟也忙中添乱,从木梯上一头栽进水盆里,吓得怪叫一声逃走,临走还绊倒了灶台上的油灯,屋里突然一片混乱,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老根放下手里的包,面色蜡黄干瘪,简至有些形销骨立模样,据麻四婶云,老根企图在外做服装贩子,拿几件不知什么衣服冒充名牌,哪知自己反被别人骗了,弄到几乎成了要饭的。出了洋相的老根很难看的干笑着,显得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奈,好似被麻四婶追捕回来的逃犯,沮丧的坐在屋檐下蹭着满脚的泥。
麻四婶一脸傲慢不屑一顾的一屁股坐下,竹椅咯吱咯吱的叫唤了一阵,看着桌上的几只碗,嘴角浮着一丝冷笑:“酒倒会了,哼!我问你,自已胀饱了,猪呢?鸡呢?喂了么?顾着自己胀老的小的,不成气!”
对着老根:“你说,车上,啊!那个小卖×的!不让老子座,什么东西!”
老根显然也很气愤:“我说你,那种人,不一般见识!这些日子在屋里干了些什么?”
老根话锋一转,意图明显,以免麻四婶此刻秋后算帐,则于已十分不利。
萧阳吓得一个哆嗦,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襟。
麻四婶起身预备到猪圈里去检查猪瘦了没有:“疯起来玩!你看这屋里,瓢倒在地上,糠洒得满地,南瓜南瓜呢?你拿了南瓜喂猪哪?活活的败家子!败家子!”
麻四婶的一串鼓动,老根不由得气愤起来,痛心疾首的吸着牙:“你你你”
咬牙切齿竖起手指预备起身到萧阳额头上狠狠戳一下,以示泄愤,突然看见酒壶,“酒也喝空了。”
麻四婶从屋背后转出来。
老根看着麻四婶。
“我没说错,猪掉了膘了,吃的什么?豆叶,不晕头么?”
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就叉着烟,“懒得烧蛇吃的东西!稀泥巴糊不上墙这屋里,老的少的”
乱摇着头。
麻四婶说话,老根抻着头,头发根根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