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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轻笑起来:“赵大人,贵朝与我国一向有邦交,既能互利互惠,何不让两国的联谊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我国已经修书至贵朝,相议和亲的事谊。”公主对我说,一边留意我的表情。 
  可惜她无法如愿,我的表现令她失望。 
  就算她有朝一日得道成仙,又与我何干?公主要出嫁,谁也阻止不了。难道她以为我会中途截劫,坏她好事? 
  简直好笑。她不必防我至此,我还未成气候。 
  她在担心什么?还是她已经看出了什么? 
  “真是一桩喜讯,”我说得极不为意:“此乃本朝之福。” 
  公主没有作声,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正常,令她不知如何接话。 
  “我本人也对此次的婚事极满意。”公主突然说,气焰一下子消失了许多,她看着前面的池塘,里面漂亮的锦鲤一摇尾巴,游到了别处去。 
  “我最近都睡得不好,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公主自嘲地笑了笑,抬起手来扶了扶发上端正的髻:“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让赵大人见笑了。” 
  我也陪着牵强地笑。这个女人,硬的不对头,便来软的,看来是志在必得。 
  “我王九五之尊,若真要迎娶公主,必定普天同庆,本朝礼数自不会敷衍。” 
  公主点头,她身份非同凡响,嫁得不够风光,在异国还敢奢望有一席之地?她当然比谁都紧张,所以才如此怕我。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肯定,也没有绝对的保障。 
  她怕我会成为她的变素。 
  就象司马燕玲。他也是我的变素。 
12夜深人静。 
  我坐在池边发呆的时候,再次见到那位少年。 
  他就坐在池塘的另一边,偷偷地看我。我一直没有发现他,是因为他悄悄地隐身藏在石山后面。 
  我被那一段琴声惊醒,我抬起头来,便看见了。 
  他一直看着我,只随手在琴线上撩拨了几下,他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我对他微笑,他马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月亮在水中浮浮沉沉,我站起身来向他走过去,少年十分惊恐,身子微微地向后缩。 
  “怕我?”我问。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 
  少年见我没有什么行动,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叫什么名字?”我又问。 
  他不答。 
  “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他呆了呆,才轻轻地说:“我有名字。” 
  “你几岁?”我已经对他的名字没有兴趣了。 
  “十五。”他说。 
  比我还要小,怪不得。 
  我十五岁时的模样我自己也记不得多少,但那时司马燕玲就已经对我说:清持,你作的孽够多了,快住手。 
  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很好看。”少年说。 
  “是吗?我也这样认为。”我说,笑得更放肆。 
  少年脸红了,他慌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样说我会失望的。”我失控地笑得哈哈哈。 
  少年不敢再说话,对他来说,我仿似是个来自异界的人。 
  他永远无法了解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就象我也永远无法理解,何以日子过得这样枯燥,还会被认为是种幸福。 
  少年不懂如何应付我,这样地生涩。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问。 
  少年点点头,我倒有点意外。我的名气果真够大,好事总不见会传千里。 
  真是谁也小看不得,如今是何世道,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的事。 
  “那么我是谁呢?”我对少年暖昧地问。 
  少年目光澄澈,他说:“你是赵大人。” 
  “答对了。”我拍了拍手:“弹一曲给我听吧。” 
  少年看了看我,低低地说:“赵大人,你喝醉了。” 
  他摆正琴,细心地调好音:“赵大人想要听什么曲子?” 
  “随便。”我别过脸去。 
  是夜的关系吗?我觉得自己变得不堪一击。就连司马燕玲也看不出来,这少年心思却细密得紧要。 
  我或许真的醉了。我从来都没有清醒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干过什么清醒的事情。 
  每一天都过得荒唐,还有以后的每一天,大概也只得荒唐下去。 
  这是命。清持。 
  你呢?你的命由谁来安排?我问。 
  少年回过头来,他问:“赵大人可是在和我说话?” 
  我摇头。 
  何必理会,是夜太浓,才会让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少年的曲艺进步了,看来是下过苦心的。 
  没有任何事情会停在原地不动,要不选择前进,要不选择灭亡。 
  每一首曲子都是我熟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听别人来为我弹奏。我以为我穷极一生也不会等得到。 
  清持,司马燕玲对我说:为什么你就是无法象个正常人一样过平凡的日子?你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什么?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不断地去寻觅,要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得去花这不必要的时间吗?我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得到,只要能成为我的,只要你愿意给我的,就全部都给我吧。 
  一曲既尽,停了下来,我脸上一片冰凉。 
  少年小心地看着我,我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为什么不弹了?”我问,语气冷漠。 
  “因为赵大人听了我的曲子并不会开心。”少年回答。 
  “哼。”我不屑,真晓得抬举自己。 
  “弹下去。”我说。 
  少年不说话,只得按我要求的做。 
  曲子又再响起,那一瞬间,我有砸琴的冲动。 
  每一次,我对着不同的人弹奏,最想做的事情,是在听奏者的面前把琴狠狠地砸在地上,彻底地破坏。 
  说出来也许让人不敢相信,我最讨厌的事情便是弹奏。 
  初学琴时人还小,那时不过是为了得到某人的赞美。好不容易,那人终于注意到我。为了他一句话,我夜夜苦练,现在回想都觉痴狂。 
  然后时光过去,许多年后,那人却害怕起来。 
  他不愿意听,于是我也不再想弹。 
  美妙的音律在少年轻抚琴弦的手下慢慢流动,我躺在他的身边,细心聆听。 
  耳边听到的尽是水的声音,风的声音,还有夜的声音。 
  放眼望去,只看得见一片漆黑的天,没有一颗星。 
  我闭上眼睛。 
  月无边,寂寞亦无边。 
  陪伴在王身边的时候,我很少说话。 
  对于我的沉默,王有点担心。 
  他问我:“赵卿家为何最近总不多言?” 
  我实在打不起精神来,眼看着面前的人摆出一脸的关心,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王过虑了,清持不过是染了风寒,稍感不适而矣。”我说。 
  王细细地看了我一番,突然拉过我的手去,我吓了一跳。 
  我想要说的话被王抬手阻止了,他定了定神,专注地为我听脉。 
  我有点想笑,如果这王者真要能通晓医书所说的,这朝内的御用大夫怕不全部要告老还乡。 
  “赵卿家气脉正常,倒不象有何不妥。”王说。 
  我收回手去,这王者还真有点本事,幸好他学的不是读心之术。 
  “看来已经成为隐疾,无可救药了。”我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 
  “那倒未必。”王笑:“只是这病若是来自心中,便需特别的药物方可解救。” 
  “哦?”我有点兴趣:“怪不得清持最近总觉寝食难安,原来是患了心病而不自知,大王若是知道这其中的玄妙之处,请一定要告知以实情,清持深感王恩浩荡。” 
  王但笑不语,他转开话题:“清持,你在宫中可住得习惯?” 
  习不习惯?你来之前,我几乎所有时间都只能在此地消磨。 
  “王大概忘记了,清持现在住在相国府。”我说。 
  “相国府?”王皱了皱眉:“啊是,司马卿近来可好?” 
  我怎么知道他好不好,司马燕玲是个大忙人,在宫中或会有缘见得上几面,在相国府内若非得令传诏,要看他一眼还真比登天还难。 
  “多谢大王关心,司马大人一切安然无恙。”我说。 
  “清持,虽说你与司马自小便已相识,感情非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