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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得感谢你自己，前两天的行为让她觉得你完全安全信得过。”
“这么说她是来监视我的？”Chris站起来走向吧台。
说实话那一刻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趁机溜走。
但我不能，赶紧冲上前去，想着万一动起手脚就让我夹在中间做肉泥吧。
“我跟我老婆吃顿饭也需要你在一旁看着？”Chris用最不友好的口气说。
Luise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比起你在我诊所门口发传单的自由，我认为我选择在哪里吃饭的自由更大一些。”
“是么？您所崇尚的自由里还包含通奸吧？”又是那个A字开头的可恶词汇，像一个红字烙在了我胸前，Chris爱上了它。
“Chris！”我呵止他，避免他说出另一个A开头的短语来描述性向。
“你去隔壁等我吧。”我转向Luise小声跟她说，她犹豫了一下，拿起包站起来，我跟她一起走到餐厅门口，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你把他气着了他更不放手了…”
“我就在这坐着。”她指了指隔壁餐厅的露天椅子，答非所问。
“你吃什么？”我有点不舍得她一个人在那里，也怕她吃不好。
“我还不知道。”
“等你点完了我再进去。”
“不用，你去吧，发生什么事我就在这里。”
我坐下来，把菜单推给她。她看我坚持也就开始读菜单，然后跟服务生点了单，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转身走进开头那家餐厅。
Chris很不爽地坐在那里，“对不起。”我跟他道歉，既然是情债，是债，总归都是我欠别人的。
他点了杯冰啤酒，我点了杯薄荷茶，除了茶和咖啡其他都是冰饮，我有点下意识地保护肚子里的小生命，仿佛一种本能。
餐厅里放着伤感味道的蓝调，四处漂泊的黑色灵魂。
“你不回家了？”他问我。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弄清我是认真的？”
“这…这也太荒谬了！”
“Chris；如果Luise是男人，你还想挽回我们的婚姻吗？”
他沉默了。
“我不理解…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太突然了，你的提出离婚，你的…性向…”良久，他才开口。
“我知道，我猜说抱歉会很傻…是我没处理好，也许我应该先处理好婚姻再和她…总之都是我的错。”
“你爱过我吗？”他突然问，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不敢躲闪，也不敢过多的忧郁，“爱过。”就像曾经那个女警察问时我的回答，一丝不易觉察的忧郁，貌似果断得自己都相信了。
他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啤酒，我看见他的喉结上下跳动着，我伸手轻轻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别喝那么多酒，好吗？”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又突然放开，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我的身后。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爱上了女人？”他终于开口，却是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没做什么，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我们那次警察事件之前还是之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我们开始的明确界限，暧昧也可以算上吗？上了床之后没有继续发展可以不算上吗？
“我不知道…自从…自从我不再介意你在打网游还是看棒球吧…”
“这是在指责我吗？”
“不是。不过如果你要这么认为，我觉得你这些做得也不好。”
“这么说确实有我的原因了…”
“也不完全是…如果我现在是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么这个原因也许很重要，但我现在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所以，我觉得主要还是我自身的原因…你懂了吗？”
“…你和她，难道不能理解为友谊吗？为什么非得是所谓的爱情？你们的标准是什么？你确定你没搞错吗？”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的任务不光是说服自己的丈夫离婚，还兼疏导一个直人去理解同性恋。
“Chris，我们都没搞错，不要怀疑女人和女人之间算不算数，我和她，也许比任何一个男人都算数，我必须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变老。”
他又仰头灌起啤酒，放下酒杯，我看见他的眼睛红了，“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变老。”
我也想哭，但是没有资格。“放弃吧，move on，找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和她一起变老…”
“…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对。”
“…给我点时间吧…你想跟我父母谈谈吗？”
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出来，“不了吧…你帮我解释一下行吗？”
他抹了一把脸，没说什么。
我们沉默地吃了一顿晚饭，关于孩子，我还是没勇气说，他需要时间，也许我也需要，我需要一个做决定的时间，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
走出餐厅，和他道了别，Luise大步走过来，“怎么样？”
“我想他会想通的，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关于宝宝他怎么说？”
“…我…没告诉他。”
她抓起我的手往Chris那里跑去。
“你疯了吗？！”
“不要在他做最终决定之后再说，懂吗？！”
Chris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们。
“Tong有话跟你说。”
Chris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我…我怀孕了。”
他的一双眼睛还是那样看着我，半响，才闪出一点光代表意识的存在，“谁的？”
我吸了口凉气，这个意外的反应是在报复我给他的所有意外吗？
“我真想说是我的，”Luise说，“你在想什么呢？这是你的孩子！”
Chris的脸上仿佛就要闪出一丝欣喜，还没透过皮肤显出来，就又立即被一种沉重的伤感压抑下去，他伸出手像是想来摸我的肚子，但却在空中停住，握成拳落在另一只手掌上，“什么时候？我是说，多久了？”
“六周，我也是刚知道。”
“这样你还要跟我离婚？”
“…对不起…”
他的脸痛苦得有些扭曲，仿佛有太多的话又不知说什么怎么说才好。
“我们等孩子出生吧。”他终于找到了想要说的那句话。
“我不想等了…这孩子。。是个意外…”
“…什么意思？你会确保孩子平安的对吧？”Chris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焦急地看着我。
“放心，我会确保她确保孩子平安，健康。”Luise说。
Chris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我，还是那个询问的眼神。
“我去车上等你吧。”Luise对我说。
我目送着她离去。
“你想和她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
“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
“没想好我该不该留下它…”
“听着，无论发生什么，孩子是上帝给的礼物，”又是那句话，从Luise口中说出，又从他口中说出，“我难以想象有哪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好吧，你们都是卫道士，我是黑巫婆。
“就算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不希望它影响到我们的离婚，所以请不要让孩子参与到这个局面中来，好吗？”
“我都没有在说我们的事情，我只是在谈论孩子，”他强调着“孩子”这个词，“仅此而已！”
“那就好…”我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我能摸一摸它吗？”Chris问。
我有点乐了，“它现在可能还没你的指甲盖大，什么都摸不出来。”
“我就是想感觉一下它，我错过了你的第一次检查。”
“好吧…”我使劲挺出那实在是和之前没啥两样的肚子。
他一手揽着我，让我的脸靠在他的胸前，一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我的小腹上，在这下班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感觉着他的骨肉。
“什么时候做下次检查？”
“两周后，做B超，第一次做。”
“让我一起去吧，我不想再错过。”
“好。”我的鼻子深吸着他身上的男人气味，很久没有闻到的男人气味。
Chris走后我一个人倚着棵树呆了会儿，他对这个孩子毫不犹豫的挽留和期待让我感到惭愧，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在想，如果Luise不出现，这将是多么美满的时刻，我们的人生计划在一步一步地实现，现在到了最快乐充实的一步，然而如今却完全不是这样，我的生活充满了矛盾，矛盾到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人生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如果说给一年前的我听是多么骇人啊…
然而人生是没有如果的，她出现了就是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