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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不置可否,忽然问道:“如何不见十弟?”
云南的道堵上了,他自然能打通广州十三行;再堵,宁波、温州可也不是闲置的。巡抚的用处只在监视,只要八王爷不违法,谁也奈何他不得。
“十弟、十四弟终日黏在一处乱跑,我如何知晓他的去处?”胤禟耸耸肩,硬拉着胤禩站起来,与他比个子。
这两年九爷个头猛窜,着实可喜可贺。
胤禩颇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由着胤禟闹。他愈发相信这回是胤禛闲得发慌。倘若那人果真容不下他,定然不会如此好声好气,至少也是个闲散一生的下场。如今“准廉亲王议政”?……
还真当得起皇父那“喜怒不定”的考语!
可这一回,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中了。
胤禩忽然心烦,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做了数十年的对手,倒是头一回有了忐忑之意。照理说来,他的筹码可并不算太少——
胤禟连唤了几声八哥,俱未得到回应,心下颇有气恼,有意放开了嗓门大喊一声:“八哥!!!”
胤禩偏头看他,奇道:“何事?”
胤禟赌气地坐下来,灌了一大口温酒。
胤禩劈手便夺了他手中酒碗过去:“你尚在长个子的时节,多饮伤身。”
胤禟气闷不已。
胤禩陪着胤禟坐下,又拨了拨炉中炭火,言道:“老四这番举动委实蹊跷。若非我已断定他不会轻易下手结果了我,还真要疑心是否又回了上辈子。”
胤禟不信。
胤禩往酒里丢了颗青梅,续道:“若他们闲得发慌,当来阴的才是;若果真又反悔了,定当干脆利落地取了本王项上人头,最不济也得贬斥得一文不值。如今光明正大地来这一手,还真有些奇了。”
胤禟瘪瘪嘴,对这些弯弯绕绕想得脑仁儿疼。
“无论如何,本王接了便是……”
胤禩望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缓缓开口。
他们前些日子往印度做买卖,不小心弄了一套军备过来,远程大炮首当其冲。八爷九爷十爷看不懂,十四爷可是惊愕万分的:这东西绝对是生平仅见!
大将军王如此发话,众位爷还能如何?
胤禩连夜唤了杨廷章过来,命他试着以此装备绿营,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闽浙总督顺势上书皇帝,选拔水手舵工。只待恩准的旨意一下,闽浙水师定能成为天下水师之首。
九爷的帐算得相当明白。
履郡王先前透露过,西方机械非同小可。如今且不说日织千匹布、日磨千袋面的铁疙瘩,连带着军备亦是如此精良,可着实令人惊愕。
九爷的账面上哗啦啦地日进斗金,上下打点不曾有丝毫难处;又兼江浙富庶,生财之道大大地有。诸位官吏乐意卖廉亲王个面子,九爷花钱花得相当舒坦。
胤禩望定了那忽明忽暗的炭火,续道:“横竖此间无事,不妨陪他玩过一场……”
只做冬日消遣罢。
不能不说,八王爷舒心日子过久了,相当有闲情逸致。
头一遭,议政。
皇帝不是准了本王议政么?本王索性便议个彻底罢。
督、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县令里正……本王礼贤下士、知人善任、聘入幕僚,总不能是大事罢?恰逢了今年水灾,本王乐意巡巡河堤、督督河工,顺道清清吏治、整整农田……
万胪欢庆:王爷慈悲,朝廷宽宏,皇上圣明。
胤禩憋了一口老血吐不出。
谁说本王非得与朝廷、皇帝捆在一处的?
次一遭,敛财。
没错,九爷天生的财神下凡,日进斗金的本事任谁也比不上。
云南堵了是么?本王不在乎,横竖洋商有的是船。九爷一路疏通广州十三行,生意接着做。
粤海关关税足额,广东巡抚苏昌怨气消散:皇上并非恼恨本官借机弹劾周琬,也并非将本官贬谪至荒蛮之地,实在是此处紧要的很哪……
广州偏远,交通不便,九爷顺手又打通了宁波。
江苏巡抚陈宏谋大人正因皇帝对他的毕生心血——《在官法戒录》——大加褒扬,故而麻利儿地以新增赋税充盈国库。
所谓为人作嫁,不过如此。
再一遭,平反。
白莲教无意中被压制了十之八九,可惜东南的天地会份属洪门,时不时还得出来小小捣乱。和硕亲王坐镇江南,无论大事小事自然得请他老人家示下,故而……
咳。
个中滋味,自见分晓。
只不过天高皇帝远,廉亲王终究是坐稳了次一号亲王的席位。这头一号么……舍宁亲王其谁?
总体来说,日子过得仍是相当滋润。
腊月终究是到了。江南虽比不上北方严寒,可仍旧是有几分冷意的。胤禟有意借着年关大赚一笔,算盘珠子拨拉得清清脆脆。胤禩舒舒服服地捏了一叠贺单,安静地等着腊八粥熬好。
没有了青梅煮酒的温醇,自有赏雪观梅的闲逸。
很久很久以前,齐腰高的七阿哥睁圆了眼看他,脆生生地说了一句话:流年醉,君知否?
那日是端阳罢,四哥、十三弟相认未久后的端阳。
胤禟专心致志地拨着珠子看着帐,眼里隐隐有着一丝不甘与倔强。柔柔的日光打在那张雌雄莫辨的小脸上,悠然勒出少年的绝代风华。
过了年,他便满十二了罢?
若生在皇家,当配足了小子丫头,教导人事了。
胤禩忽然笑出声来。如若九爷知晓了自己心中所想,是否会气个半死?
小小银匙翻搅着浓浓的腊八粥,性急的胤誐只喝了一口便大叫好烫,满屋子跳脚地找寻凉水;胤禟瞥了他一眼,忍笑挖起一勺粥来,优雅地送入口里。
无论转生多少回,骨子里仍旧刻着天家的雍容气度。
“爷在想……”
胤禩望着升腾而上的袅袅白气,笑道:“久居江南果真不差。”
退一万步讲,夏云冬雪、月下美人,未尝不是清逸的逃避。
只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就此认输,不甘心自认不如人,不甘心就此差他一等,无论心性谋略皇恩圣宠……
太子爷心底那股气早就散了,大爷三爷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十四爷顶着小身板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只剩八爷九爷借着重活一世的机会欲与天公试比高——
结局终究是结局。
胤禩眼中神采黯淡下去,轻轻叹息一声。
“八哥?”
胤禟敏锐地觉察到了胤禩的异常,丢下碗勺跑到胤禩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您神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
胤禩温和地笑笑,瞧见了胤禟眼中的担忧。
前世今生,仅此一人长伴,如影随形。
当知足了罢?
胤禩顺势将胤禟揽入怀中,揉揉他的头顶:“不妨事,歇息片刻即可。”
胤禟瞪他,再瞪他,又瞪他,终于咆哮出声:
“爷不是小孩子!!!”
“啊、哈……咳咳……”总算缓过劲儿来的胤誐指着那两人大笑,“爷敢说,八哥定是将你当作了弘旺宠着!……咳咳……”
十爷异常悲催地被凉水呛了两次。
“老十!”胤禟气得牙痒痒,“你信不信爷将今夜你拖出去睡柴房?”
胤誐大是无辜:“不是当弘旺一般宠着,总不能是当八嫂一般宠?……”
“老十!”胤禟又有发飙的倾向,爷跟在八哥身边嘘寒问暖体贴伺候,哪里像八嫂整日里……骄……横……拔……扈……了……
八嫂?……
胤禟哼了一声,忽然有些心虚。
胤禩依旧拢着胤禟不放,那声“八嫂”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九弟……八嫂啊……
八王爷笑得有如春风拂面:“小十,今夜爷会在柴房给你添五床被子七个暖炉九盘宵夜的——”
据说八王爷唯王妃之命是从?
……然也。
胤禟、胤誐当然知晓胤禩只是做做样子,即便真将人打发去了也能将柴房布置成正房。可十爷单纯不满自家八哥对九哥那副惟命是从、却之不恭的模样,大大地哼了一声。
八王爷大度地挥挥手,还真将一间小柴房布置得高床暖枕、香衾软榻。
胤禟将胤禩的一系列举止瞧在眼里,震惊二字已难表心意。
八哥这是……魔怔了不成?
“粥要凉了。”
胤禩含笑舀了一勺腊八粥,“张嘴。”
九爷顺势一口咬下,决心将这件怪事弄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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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佳夜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