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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着步子,一步,又一步……转角之处,却偏偏回过了头——一眼万年,穿越了那层层叠叠喧闹的人声之后,留下的从始至终只有那白衣纤弱的身影。
分明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却偏偏执意至极,认定了便一生也不会改变啊!何苦……何苦……
那日分明知道她有意伴自己一生,却终究装聋作哑,两人咫尺天涯。
“得之,失之。何必患得患失啊,终究不过俗世一凡人啊……”勾唇浅笑,一派儒雅。
把视线回到了睡在竹榻之上的泠儿。微微抿着嘴,还有细细的口水顺着脸流了下来。眉眼弯弯,似乎此时便能见到少女醒时绚烂的眸光。
几步飞踏,便上了楼去,一个侧身稳住了身子,随即便接住了一杯飞来的茶盅。
“慕容果然好武艺!”一人桌前长立,举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饮而尽。
酒……竹叶青……
看了那人凤眸斜挑,一身落寞,却又安静得叫人疼惜。忽得便想起了那一个飘渺出尘,却终究迟滞凡间的人儿。
白衣若仙,却依旧为人。
略略地头,却并没有干脆地饮尽,慕容青只是笑着举了举杯子,“我这医庐早已没有酒了,子房这竹叶青又是何处而来?”
张良饮尽了杯中酒后,举着杯子的手一倾,整个人坐在了窗沿之上。狭长的凤目轻轻一挑,墨色流连,伴着清脆的杯裂之声,“酒,自然不在人间。”
“呵呵!”闻言一笑,慕容青一饮而尽,也把杯子用力一掷,酒香四溢,玉声轻灵,“许久没有见着些人间仙境了!”
“不过……”坐在窗沿,便少了许多人流的阻隔。微微眯眼,心下慨叹,却没有丝毫表现在了脸上。
那人,那琴,那……晚,一诺。
为何,便成了空言呢?
是你的错,又或是我的错?又或者,如你所言,错的不过是这纷繁的人世?
“如何?”慕容青看张良似乎没有接下去言语的意思,只好开口询问。
心思百转千回,却终究只是转瞬,视线从那悠远的草屋前收回,微微一笑,“人间仙境毕竟难得一见,所以这酒两杯也就尽了。”
“若是无酒,茶倒也好。只不过这好人,好茶,好时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说着,便走到了屋中的柜子前,取出了一套白瓷的茶具,放到了桌上。
细细凝眸,似还能看到那人素手煮茶时留下的一缕痕迹。
“我只想问你,服了子衿殇必断情否?”
早已在这寂寥时光中干枯败落的心,忽而抽了抽,为了汶月……或许,自己早已失去太多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啊!
“慕容……子衿殇,必断情否?”张良问这话的时候,手稍稍抬高了些,似乎要遮挡那游弋到了眼前的阳光,而手上的那一枚银色指环,却忽而闪了一下光。
没有等到回答,却听到了手垂下时,指环落地那清脆的声音。
“叮当——”狭长的凤目忽而睁得老大,死死盯着地上那原本自己如何也取不下来的指环,忽的掉落在了地上的情景。良久,无悲反笑。
“哈哈……”慕容青侧过脸,皱了皱眉,那悲怆的笑声,实在是太凄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苦相欺?
只不过,眼前又闪过那一道白色坚忍秀美的身影。还有两个小小的人儿,相互追逐,绕床弄青梅的样子。还有……还有……她说要成就的那一脸微笑。
慕容青啊,慕容青,你终究要负了这两个志趣相投的友人啊!
若你要成全他,那我终究会为了你成全他,甚至盈墨也会因为那抹不断的牵绊而选择成全。
你呀!聪明绝顶,固执之极,又何曾,给了我选择呢?而你先要达到的,我又如何不会来成全你呢?
“服了子衿殇,自然要断情啊!”走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那黯淡无光的指环。古朴的花纹,不见斧凿浑然天成的环状,凝眸细看还可见见其中刻着四个字:与子成说。
垂眸,良久方才是一声不知是叹是笑的声响。慕容青拿着那指环送到了张良的手里,默默转身开始回忆起记忆中那人煮茶时步骤。
取了水,放在炉子上煮着。看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壶中冒出,房中忽而陷入了奇异的寂静,除水声无他。
“聚亦是缘,散亦是缘,聚聚散散皆是每个人的缘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攥紧了那一枚黯淡的银环,苍白至极的脸色,慢慢回转过来。脸上又是来时的一派恬静淡然,凝着一丝浅淡至极的微笑,对一袭青衣,袅袅青烟,呢喃:“我命何由天啊,只不过有时终还是不得不认命呢!”
上扬的尾音,戏谑的话语,如人饮水,其中冷暖,唯有自知。
原本晴朗的天气,这时却忽而有了云。本能射进屋子的阳光也不知何时退去了,天慢慢变黑,变暗。而后闪过了几道银光,便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
丝丝缕缕,丝丝缕缕,翩跹不断。
街上摆着摊子的人,都急急支起了伞。路上的行人此时也都纷纷到了临近的店家躲起了雨。唯有卖伞的那人吆喝得更起劲了,“来来来,卖伞了!上好的油纸伞啊!”
不多久,在窗前便能看到许多把不同颜色的油纸伞在雨中高高低低,撑出一片片不同的天空。
雨,乱人心弦。而那一柄雨中的翠色纸伞更是乱了一池春水。
跳下了窗沿,张良阖了窗子,正听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击打窗子的声音时。一杯清茶递到了他的面前,青衫潇洒,人亦如此。
“喝吧!”
“多谢!”
一室寂静,唯有暗波流动,独牵一人。
“锁情一断,这情终究还是锁不住了!”看着张良紧紧攥在手中的暗银色指环,慕容青慨叹一声,心下一阵犹豫,却是在面上扬起一个微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若遇断情,尽皆成空。”
“是么?”凤眸一闪,却转瞬黯淡,而后便是一如当日所见的静若清湖。翠色的衣袖轻轻一扬,举了举手中空空的杯盏,却是道,“曾有人饮茶七碗,腋下凉风习习而作七碗茶。今你我对饮,只一杯,如何尽得了雅兴啊!”
“茶,醉不了人。”慕容青笑着又为张良添满了茶水,然后又为自己也续了茶水,未回头,却听到那人抿唇一笑。
“难得泠儿少了些聒噪,此时不饮更待何时?”举了杯子,放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更何况啊……”目光忽而悠远,神色柔和,似是回想起了难忘之事。
雾中柳,柳边河,河上一叶小小竹筏。
湖色眸,墨色法,墨下一袭翩翩白衣。
“更何况如何?”良久不见张良言语,慕容青便轻轻问了一句。
“这水如何醉不得人呢?”凤眸中秋水流连,笑意魅惑众生,身子一侧,半躺在两张木椅之上,“慕容,再来一杯,如何?”
笑着点了点头,慕容青上前为张良添了一杯茶,又看着他眯着眼饮水,忽而心中一动。
低声,轻言:“你,可愿忘尘?”
下巴轻轻抬起,茶水一半进了嘴里,一半却顺着洁白的脖颈流了下来。杯空,张良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坐了起来,眼睛一眯,转向了另外一边。
“俗人一个,如何能够忘尘?又如何敢忘尘?”
“如何不敢,如何不能?你若有心,便能相忘,相忘,便再无相绊了,从此红尘四散,倒也落得个……”眼前忽而闪过一身白衣,慕容青良久方道,“倒也逍遥啊!”
“国仇家恨,胸怀抱负,爱恨纠葛,如何……如何……忘却……”
我不愿恨你,所以为你负尽天下,为你负尽亲友。可是,我缺终究不愿忘你啊……
若是忘了,这此中纠葛,这浮生几场,又有何意义?
“多谢你了,慕容!”张良起了身,夺了慕容手中的茶壶,便是一饮而尽,“我谅你,解你,所以……你也不欠我什么了!”
“欠,便是欠了。你和无繇啊……都是我此生挚友,却都是我歉疚而不得偿还之人啊!”略一叹,慕容青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