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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无繇吧。走了,去集市转一圈吧!”随即,人声远离。颜路只得苦笑着根上去。
人群中,只有两柄青色的油纸伞,一高一低,缓缓穿行。
清歌淡 迷梦碎完
晓歌灭
清歌淡 晓歌灭
记忆中,那仿佛是张良这一辈子中最美好的一场雨。以前,不曾有过,后来也不再出现过。
如斯美丽的雨。
也许,在那之前,雨,便是张良的寂寞。是无人可诉的孤单,还有无人可信的害怕。而,在那之后,则是静静地压抑,忍耐。无法说出口的悲哀,淡淡的遗憾。
张良这一生,就只有一把伞,存活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就是那晚夜市中,雨中沉浮的青色油纸伞。带着少年温润的嗓音的呼喊,还有那喧哗——雨中的叫卖声。
生活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耳边。自己,也从未如此在意,这些本该是无比平凡的、甚至于鄙俗的声音。
素手执伞,也没有去看颜路的动向,只是自顾自地慢慢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脸上浮起了从未有过的单纯的笑容。像是做着什么无比有趣的事情,青色的油纸伞,在指间转了一个圈,而后在意识到前面有人之后,急急停下。
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了伞柄,略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妇,正笑着看向了自己。
苍老的声音,似乎穿过了无数艰辛的岁月。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带走了老妇曾经的风华。额上的皱纹深深浅浅,只有眉梢那一点点残留的风情,显示着老妇当年的风貌。
“年轻人,你来看看吧。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绝无仅有的。”温和地笑了,指了指地上摆着的各种饰品。有木簪,有指环,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被随意摆在了铺在地上的一块布料上。
哪里有几分天下绝无仅有的珍奇的几分珍贵之气?
顶多便是古朴精致罢了。
张良换了左手撑伞,对着老妇人微微浅笑,“老夫人,下雨您还在这里摆摊么?为何不早些回去休息呢?”弯下腰,一边等着老妇人的回答,一边慢慢看起了布上的东西。
而不远处的颜路,也在此时,支着伞,缓缓到了张良的身后。低头,对上了老妇人的眼神,也是回以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老妇人看两人支着同样的翠色纸伞,眼中顿时多了几分了然。随即道:“老妇人是孤苦一人,儿子早死,一人孤苦无依。所以靠卖些东西,维持生计啊。”
“既是如此,那……老夫人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卖与在下如何?”张良出于一丝善意,想要给老妇人一个平稳的后半生,故而有此一说。站在张良的身后的颜路,先是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这笑容,却又在看见老妇人那并无欣喜的脸色后隐去。
持伞而立,颜路微微垂眸,陷入了深思。
为何?
“不必了。”老妇人温和地拒绝了张良的好意,“公子若是喜欢,可以挑上一件东西,带走。不过,要买下老妇人的摊子,就不必了。”
“老夫人何出此言?为何不愿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老妇人微笑着扫过深思的颜路的脸,随即拭了拭有些湿了的东西。“公子救得了老身一人,又如何救得了韩国中千千万万的老人呢?即是如此,倒不如学着去救天下人。公子觉得如何?”
“老人家……这。”张良略有疑惑地看了看那依旧慈祥地笑着的老人。“您到底是?”
“我?”老妇人略有深意地看过两人,“不过是行将就木的平凡老妇罢了。天下受苦良久,两位公子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自有救世之能。老妇人虽然无才无德,倒也知道些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救一人不足为道,要救便要救天下苍生脱离苦海。这才能迎来一个清明世道。”
张良闻言一愣,随即是了然的笑了,“多谢老夫人赐教。”随即转身,果然看见颜路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言不发。随即,便安下了所有心思,专心看起了地上的东西。
拙中藏巧,大智若愚。
夜雨中,暗淡的灰色,并不引人注目。但是,那古朴的花纹,还有那恍若天成的形状却引起了张良的好奇心。随即伸手取来一看,却是一对指环。
暗淡的灰色,这材质大概是银,轻轻在手中把玩,却觉得并不像是银的质感。夜雨幽幽,张良的手指缓缓沿着指环内壁划过,却察觉到里面似乎刻有字迹。
遂,拿到眼前细看。之间一个指环上刻着死生契阔,而另一个上却刻着与子成说。
“老夫人,这指环,可卖?”似乎是同时开口,颜路和张良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老妇人随即笑了,且笑得神秘。“两位公子且挨个试试这刻着死生契阔的指环吧,卖不卖,这可由不得老身说了算的。”
“恩?老夫人的意思是这指环会认主?”颜路看着老妇人的神情,心下顿时明了了几分。却见张良凤眸半敛掩住了里面的精光,拿出一个指环递给了颜路道;“无繇,你试试吧。”
颜路拿着指环直摇头,“这指环像是女式的吧,那么细,怕是……”犹豫着,还是没有戴,只见张良把自己手上那一枚刻着死生契阔的指环往自己手上一套,随即夺过颜路手上的那一枚,往无名指上一套,便轻而易举地戴了上去。
颜路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怎奈这指环戴在自己的手上竟是一点不大,一点不小。随即伸手去取,那指环倒像是长在了自己的手上,任凭颜路如何用力,也脱不下来了。
“子房,你试试把你的指环脱下来试试。”强压下心头的惊疑,颜路叫张良拿下指环。怎料,张良如何用力都脱不下那手上的指环。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颜路道,“这指环为何褪不下来?”
那老妇只是惊异地看了张良又看了颜路许久才道,“原来,竟是你们两人。这指环自然是认了你们两人为主,只有拥有指环的人死了,这指环才可以摘下来。这两个指环便送与你们吧。”
“送,这如何敢当?”颜路不忍老妇人白忙一晚,随即从衣中取出些纹银,递给了老妇人,“这些银两您就收下吧,也算是我们买下了这对指环。”
老妇人倒也没有过多的推辞,静静接下了颜路递过来的银两,道:“相逢,便是有缘。有缘有份自是好事,有缘无分,万勿强求。前路坎坷,多加保重。这位小公子,老身这有一个锦囊,便赠于你吧。”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锦囊,交给了颜路,“也许有一天,它可以救你于危难。”
“多谢老夫人了。”颜路轻笑回礼,把锦囊放进了衣袖中,执伞转身而去。张良看着老妇,欲语还休,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几眼便走了。翠色的伞,在雨中,鲜艳而妖娆。
似狂舞的藤蔓,嗜血而妖异。却依旧有几分旧时的纯净。
人海漫漫,喧嚣声,此时却淡了。眼前只有一条路,那便是通往相国府的曲径一支。
静静握紧了手,也没有犹豫,两柄伞,依旧是一前一后,缓缓步出尘寰。
只有那老妇人看着这两个人影静静出神,良久才道:“锁情易主了么?”
多难之秋,真不知是缘,还是孽。老妇摇摇头,低叹一口气,终还是缓缓收拾了地上的物什。缓缓朝着不知何处去了,悠悠生死别经年,此别,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老妇只是神秘一笑,缀满了皱纹的眉角此时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光华,一笑竟有些许出尘的味道。
锁情,锁情。情,岂是这小小指环锁得住的。人,又岂是这小小锁情锁得住的。
人生不过百年,到了要去的时候,便是情断之时啊。
雨,濛濛。乱了,视线。
“荀卿,下在此处么?”那摆这棋局的老头,看到荀子落下的一子,微微哂笑,行动中,全无丝毫对于荀子的恭敬之意。
荀子长袖一甩,见这人对自己毫无敬意,却也没有惧意。心下顿时对这老头有了几分好感。然,这句话实则是在问荀子是否决定了自己落子的方位,荀子不禁皱了皱眉,只道:“落子无悔,既然我决定了下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