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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雷凝视着绿姬日渐苍老怨毒的脸,眼睛里的光芒也转为沉痛。
“绿儿,何苦。”他忍不住再度开口劝说青梅竹马的女子,“你看,二公子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昔日的恩怨也就不要再提了——毕竟是骨肉啊!城主不会为难二公子,照样地同享富贵。我去求城主允许,娶你过门,大家好好地在敦煌生活下去,这不好么?”那样诚恳朴实的话,从这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嘴里说出来,带着让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连城脸色依然苍白,似乎还未信母亲昔年曾设计陷害长兄。然而绿姬冷冷看着霍青雷,忽地笑了笑:“好啊,如果你担保高舒夜不加害小公子,我就嫁给你。”“好!”霍青雷喜极,脱口答允,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了绿姬的手。
绿姬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侧头向暗影里。女子的双手枯瘦如柴,冷而潮,神经质地不停颤抖着。隔了十年终于握住了这双手,霍青雷悲喜交集,久久不愿放开。
却没看到;侧头向着暗影里的女子眼里簌簌落下一行泪水:小霍,青梅竹马的我们,竟落到了这般谈交易般出售感情的地步了么?
深秋的敦煌城,又陷入了一贯的繁华和喧嚣。
驼队进进出出,各国商贾鱼贯而入,觐见城主,逢十抽一的高额赋税让他们腹诽,却只有无奈地拿了盖过玉玺的过关文书出敦煌去,盼望到了目的地能卖出更好的价钱来。
公子舒夜依旧是这一方生杀予夺的帝王,决定着古道上这一重镇的一切。他依旧如往常那样奢侈放浪,却同时也将城中的政务军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人敢破坏这铁一般的秩序,更没有人敢问:前几日归来的二公子连城,如今又如何了?
瑶华楼里却渐渐有了人气,不似以往死寂阴沉。
应该是取得了城主的认可,这几日霍青雷往瑶华楼里来得明显多了起来,脸上带着喜色。绿姬的神色却只是淡淡的,偶尔也顺着他说一会儿话,眼神却躲闪。霍青雷却很容易便满足,生怕她幽禁多年对外界不熟,喜滋滋地带着绿姬四处去看,内外不避忌。二公子整日在楼里叫着要见长兄,可公子舒夜醉醺醺地扶着舞姬过来了,连城对着这个飞扬跋扈的哥哥,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瞪着他看。
一连几日便这么过去,仿佛城中开始结起了薄冰的坎儿井,表面上死水无波,底下却有暗流汹涌,急待破冰而出。
第四日上,霍青雷陪着绿姬吃了早膳,照旧去后院检视。
一入那个花木扶疏的巨大庭院,就发觉那停着的一百车金铢一夜之间无影无踪。他倒抽一口冷气,却并不太意外——十年来,每年十月初十,公子都吩咐下人把这笔巨大的财宝放在后院里,然后过了五天,到月中之夜,这些车子就会秘密地消失。谁都不知去了何方。
今日不过是十月十四,这些车子竟然就走了?为何比往年都提前了一天?他有些担忧地想去请示城主,却意外地在莺巢外被挡住,侍卫尽管认得他,却依然坚决地说城主吩咐今日不见任何客人,也不许任何人进入莺巢一步。
霍青雷闷闷地回来,绿姬殷勤询问,他便说了今日的异常。绿姬笑着说他多心,公子在那个销金窟里风流快活几天不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但笑的时候,仿佛心里沉吟着什么,女子的眼神陡然掠过了狠厉的光,执起了酒壶殷勤劝酒。
那酒劲儿好大,霍青雷只喝了三杯,便觉得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一头栽倒在桌上。绿姬探头看了看里面,发现连城没有惊觉,便小心翼翼地从霍青雷腰间解下令牌和一串钥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软泥来,将钥匙印了上去,逐一取模后,立刻将钥匙放回了霍青雷怀里。一切不过片刻间就做完了,绿姬看着醉酒的霍青雷笑了笑,眼神复杂——果然不出她所料:公子舒夜难对付,可他属下的这个愣头青,却是容易摆平。
她迅捷地做着这一切,忽地苦笑:如果小霍不是高舒夜的心腹该多好……这样,她也不用如此对他。但世事逼人,到了如今境地,她若不抢先动手,连城便要被高舒夜杀了!
这几年她虽蛰伏于敦煌城中,行动不得自由,可私下里却心细如发,打听着城中的一举一动。她隐约猜到公子舒夜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稳坐敦煌多年,大约是因为在朝廷中有人相助——那每年一百车金铢的去处便是个哑谜。公子舒夜在大胤朝廷中,必有同党。
然而,她没有料到帝都的势力插手得如此之快。连城拿着圣旨返回敦煌才不到十日,帝都的人便跟着来了!公子舒夜不杀连城,或许还顾忌着圣旨的力量。而如今帝都那个神秘人来到了敦煌,只怕公子舒夜得了臂助,便要即刻翻脸了。她必须尽快想出方法,不然少主就要死在高舒夜手里了。
连城是瑶华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脉,她怎可坐视!
秘密的销金窟里,美人个个花容失色,看着公子舒夜一把掀翻酒席,厉声叫骂。
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却是动也不动,看着一堆金杯玉盏砸碎在地上,嘴角噙着一丝饶有兴趣的微笑,斜觑着发怒的敦煌城主。手里小刀剔着指甲,意态悠闲。他头戴玉冠,身穿黑底龙纹的箭袖长袍,做工精致,竟然是王侯一级的服饰。
若是帝都长安的百姓,一看那袭黑底龙纹的袍子,便知道那是谁了——鼎剑侯!
在大胤的四王之乱中,这位年轻侯爷起于草莽,不知从哪里得来了庞大的财力,组织起了一支军队,拥兵战于乱世。以“拥护皇上、清除内乱”为口号平定天下,诛灭了四名作乱的藩王。内乱平息后,王室衰微,鼎剑侯便成了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人,特允他在玄衣上织龙纹,以示恩宠。连帝都那些宗室子女,都以能结交上这位平民出身的年轻侯爷,称其一声“爷”为荣。而这位侯爷封号为“鼎剑”,据说人如其名,也是手眼通天,上至九鼎至尊,下至刀剑江湖,都能呼风唤雨。这一次几大正教联合上书,请求朝廷下令剿灭明教,他便在其中起了决定性作用。
但此刻,这位只手便能翻云覆雨的人物;却秘密离开了帝都,悄然出现在遥远敦煌城的秘密销金窟里。他左顾右盼中,忽地看到桌上那个碧玉小瓶子,不由眉头一皱,收入袖中:“怎么还在吃这种东西?想死就去死得干脆点儿!我没收了。”
公子舒夜正暴跳如雷,完全失去了平日里超然冷漠的气度,怒骂:“墨香你十年来***都做了些什么?每年收我那么多钱,却送回给我这样一个白痴!”仿佛怒到了极处,忽然间他一反手,一道寒光便掠了出去——公子要杀人!美姬吓得失声大叫,金铁交击中,承影剑架在了来客颈外一尺处。
黑衣的鼎剑侯手里多了一柄墨色的长剑,在瞬间封住了公子舒夜的那一剑。“啧啧,毕竟是你弟弟,怎么能骂白痴呢?”鼎剑侯有些惫懒地笑起来,手腕转动,剑身不停轻震,在一瞬间挡住了七剑,一边尚有余力地曼声答道,“虽然…他在我们看起来的确很白痴……白痴得就像……”
最后一剑。火星迸射。执剑相交的两名男子各退三步,竟是不分伯仲。
“白痴得就像十年前的你!”鼎剑侯喘了一口气,恶狠狠扔下一句话来,“所以你看他不顺眼是吧?”公子舒夜同样狠狠逼视着对方,然而那句话如同利剑一般刺中了他,竟不能答。半晌,他愤然将承影剑往地上一扔,怒道:“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敦煌城主!我当你是兄弟,才对你予取予求,把连城托付给你照顾——可你竟把他教成了一个白痴!”
“我干吗要把他教成合格的城主?”鼎剑侯懒懒道,看着同伴,“敦煌的城主,是你。”
公子舒夜仿佛要说什么,终究沉默;挥了挥手,令那些美姬退下,方才转过身来低声问:“今日不过十月十四,你竟亲自来取那一百车金铢?你轻易不离帝都,忽然赶来,莫不是那边政局有变?”
“谁稀罕那一百车金铢?政局有变我还敢跑出来?”鼎剑侯在墨色的长剑上弹了一下,听着佩剑长吟,目光忽地变得雪亮,“我知道她来了。我要抢在你去见她之前来敦煌。”
“你怎么知道她来了?”根本不问那个“她”是谁,公子舒夜失惊。
“我怎么不知道……”鼎剑侯的眼光从剑上挪开,落在敦煌城主脸上,“我是墨香,你是高舒夜。我们是兄弟,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我——你忽然间写信,要我从帝都遣返连城,我就知必然有变。那时候,你已料到明教总坛会派出沙曼华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