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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笑了声,只是仰起脸来看着解雨臣。
“……解雨臣,”他闭了闭眼,再一次念这三个字,却终于从容起来:“解雨臣。”他自己都沉默下来,这三个字明明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名字。却是那么重,带着那么多沉沉的情绪,分不开,理不清。
解雨臣愣了愣,幽邃眼眸微微一阖,只是轻轻的一句:“真好。”
却是辛酸起来。
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各自站起身来,解雨臣掩好衣襟,黑瞎子则端着水走得吊儿郎当。
有些话不说,不是因为没有真心,而是说出了口,却做不到。
水被顺着门外倒进沙地里,却有一声石裂的声音分外惊人。解雨臣立刻站起身来,只推门向外开,黑瞎子见状忙上前扶稳他,分明觉得冷。
他一愣,就见到阿宁步履匆匆向这里来,她走得急,发髻都散乱下来。见了他两人,只急急道:“二位,且随我去。这庙里似乎有什么蹊跷。”
解雨臣眉心稍蹙,只松开黑瞎子的手淡淡道:“你且不急,仔细说。”
阿宁闻言扫他一眼,便语速飞快:“适才午后出来走走,就看见一面墙壁有些不对劲,因为一路上来见惯了许多怪事,于是让人砸了墙看个清楚。谁知道墙里还有一道墙。”
黑瞎子听了,只是笑得顽劣:“阿宁一向镇定,怎么也有这样急的样子。”说着笑闹着去了,解雨臣却一直沉默,只是仔细看路。
两人来到石墙前,才明白阿宁惊骇的缘由。这面石墙当得起这样的惶然,只间那深灰中隐约透出流光的材质在烈日下分外耀眼,上方刻着的一双打头鸟儿似是如生,凶猛之至。况且那一点流云从容间雕面光滑,丝毫看不出穿凿的痕迹,只令人称奇。
一整面墙壁,中央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玫瑰,在四周猛兽凶禽环绕下分外妖娆,却无端诡异危险起来。解雨臣静静看了许久,只是侧首问:“瞎子,你觉得这面墙……是什么?”
黑瞎子并不回头,只是侧身拈起一点浮尘淡然道:“宋元时石雕风格承袭盛唐,蒙哥爱重脱灭干,为她费尽财力也就罢了,只是这面墙本就隐遁,自然不是为了空讨人喜爱,只怕是……”
说道此处,他扬了扬眉,只含着半缕笑意遥遥看了看阿宁。忽的向前跨了两步,在玫瑰中央轻轻一抚,指尖抵住一侧低声道:“花儿爷,你看。”
解雨臣上前,却见那花蕊中央一点凹槽,他指腹所触之处暗红殷殷的淡淡血渍悄然潜伏。他眉心微蹙,只从黑瞎子腰间抽出那把短匕在指尖一挑,血珠凝成一点落在凹槽之内,顿时墙面浮起一层病态的暗色,几欲渗血。
阿宁面色微变,直起身来低呼:“权且避让。”
解雨臣回身避到树荫下,他脊背紧贴着阴冷树干涔涔汗落。面前叶片微微一曳,墙面却重重往下一沉,一时间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只听见身后一声嘶哑的吼叫:“着火……着火了!”
解雨臣蹙眉,只拢一拢外衫向外走去。只见寺庙之前火光璀璨,怒放成花海样颜色,伙计们皆只抱着各自行囊顿在墙根下,眼神惊痛。救火之人最初还尽心竭力,只是火势妖异,一时也力尽,只俯身粗喘。
“一群没用的东西。”解雨臣抱着胳膊,淡淡踢了一脚靠右的一个伙计,眼神却静默无波:“图纸带出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缓缓阖上眼,口声只是清平:“说说看,怎么起火的?”
伙计两厢对看一眼,却摇摇头:“不晓得。原本小的们只是午后小憩,却不想起了火。”
解雨臣抬眉,或许是笑。他微微后仰的脖颈线条映折出晦暗的阴影,冷声道:“那么,现在把寺庙看起来,不准许任何人离开。”说罢,已有人上前看住了阿宁随身的五六个伙计,实木熏烤的淡淡冷香渗出来,却让人窒闷欲死。
阿宁沉默良久,此时才开口:“解当家……”
“你住嘴。”解雨臣回眸直视着她,反手已经将马鞭抵紧她的下颔。日光凛冽下,她的面容恰如饱满盛开的花朵,花瓣妖冶。解雨臣眼眸危险地眯起,唇际却缓缓滑开一抹冷而艳丽的笑纹,手腕微微一跳,迫使她直视着自己,才徐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阿宁倒吸一口冷气,眼底已经漫上淡淡水光:“什么?”
“秃鹫不会事出突然。”解雨臣口吻笃定却包含蛊惑的笑意,“你恐怕没想到,吸引秃鹫并不是血液,而是地面深处的香料。被埋葬在泥土下的香料遇血即溶,恰好是一朵的玫瑰的形状。你说,巧不巧?”
阿宁面色骤变,她肩膀一颤想要避开他视线,却被握住下颔。她目光一转,定定在黑瞎子脸上停留一会儿,才绝望般闭上眼,一滴晶莹泪水悬在眼角,她只不语。
解雨臣微笑:“哦对了,瞎子你也看见了,不是么?”
黑瞎子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上前道:“你先放开她。”
“滚。”解雨臣抬眼轻笑,手却松开阿宁些许,轻声问:“阿宁,现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阿宁沉默一会儿,才睁开眼来淡淡笑了笑。她抬手拭去泪痕,淡声道:“我承认,秃鹫是我故意引来的,可是那堵墙,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话,你去对别人说。”他手一松,阿宁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她蹙眉,不由从口中漏出一句痛呼,黑瞎子眉心微蹙,已经上前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解雨臣只做不觉,背过身去冷冷道:“我不知道!一路上我亲眼目睹的背叛离合已经太多,玫瑰雕纹再三出现,我不能打这个赌。”
火光闪烁,实木被烧裂时的声音劈啪作响。映着他语意微冷,愈加显出肃杀之感。解雨臣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现在火苗小了,派人去看看有谁死了。”
他一直未曾回头,只是仰头看着围墙后透出的一点乌林痕迹,层叠的墨色叶片之中,他如是望见了无尽前路。
半晌,有伙计上前低声报:“当家的,赵汝没了。”
黑瞎子只觉得胸口一滞,只能透过薄薄一层黑纱看着阿宁,她闻言肩头微微一颤。只看着解雨臣发狠将手中马鞭往地上一抽,转过身来,却是满面神情平淡,对着伙计吩咐道:“把阿宁一行人看起来好好问问,找个地方埋了赵汝,若是时候晚了,便在这里再宿一宿。”
他说完这话,只将手中鞭子别在腰上,转身径直走向后院。身后火光摇曳,点缀这此时他背影的寥落,半晌,黑瞎子才走上前几步,欲拉住他,却被他回手打开。
阿宁只觉得脚踝上钻心的痛,旧伤再发本就尴尬,此时境遇更是进退维谷。她贴着墙坐着,只以掌心贴着发热的淤肿,指尖贴上腰间的荷包才缓缓放平眉间抑郁。
午后时光太长,她已经忘却来路,只觉少年轻狂时再度涌上眼前,直至眼前映入一张熟悉面容,略带调侃的笑意,不怎么清晰的面容轮廓,唯有一双眼睛闪烁幽深执着。
“解子扬?”她讶然,以为自己在梦中:“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阿卓。”解子扬从容坐下来,他微微闭上眼,脊背靠着一旁断壁残垣,面容异样的苍白清瘦。“你还好吗?”
阿宁一时语塞,怒极却是冷笑起来:“好好好,这场火是你放的罢?”
阿卓沉默不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会被你害死。”阿宁长久一叹,只是闭上眼靠在墙壁上。“怎么没人拦你?”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解子扬缓缓笑了笑,他伸手向阿宁:“你居然还记得我。”
阿宁看他一眼,漠然道:“当初裘德考说起你在秦岭时便留了心,只是没想到那之后你一直跟在解雨臣身边。”她顿了顿,蹙眉道:“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来话长。”解子扬摆了摆手,抬眉道:“接下来我会每个晚上给你传情报,你负责把这些转达给解雨臣,然后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凭什么我要帮助你?”阿宁抬头问。
解子扬伸手抚了抚后脑勺,淡淡道:“你这次来,就不准备回去了吧。”他顿了顿,看着窗外道:“在京城那么多年,有舍不下的人和事,我可以作为报酬替你道个别。”
阿宁抬头,她唇边滑过一丝惨淡的笑:“她只会恨我。”说罢,却又像是不甘心,伸手将腰间荷包摘下扣在解子扬手中:“拿好了。”
解子扬挑了挑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