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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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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不过是基于对另一个人的不信任而已。其次,嘉靖深得《老子》“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81}的真味,看上去的宠信,对他来说始终是加速其人败亡的绝佳手段。他甚至纵容和鼓励志骄意恣、自我膨胀。他用各种小动作来强化权臣被无限信赖的感受:大幅度地升他们的职,授予铸有特殊表彰词汇的小银章、赐诗,故意单独说一些私密的贴心话……他就这样诱导别人,让他们忘乎所以。很奇怪,张璁、夏言本来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却都不曾识破,都上了当。他俩大红大紫后,犯了一模一样的毛病:颐指气使,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从而为自己快速倒台铺平道路。

轮到严嵩上台,这才终于出现了一个将嘉靖心思看得比较透的人。

对付严嵩,嘉靖的手法没有改变,仍旧拉一派打一派,仍旧“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对前者,严嵩无可奈何,嘉靖是怎样培植徐阶充当对立面,对他实行钳制,他尽收眼底,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小心周旋。他之所以能逃出张、夏模式,任首辅达十五年不倒,关键是做人。在某种意义上,嘉靖遇到严嵩,才是棋逢对手。嘉靖心法阴柔,严嵩也深谙知雄守雌之道。嘉靖设的圈套,严嵩一概不钻,很早就远远避开。

或者吸取了张、夏的教训,或者严嵩本人的处世哲学使然,总之,严嵩是唯一发迹前后做人没有明显变化的人。之前他夹着尾巴,之后也没有“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依然低调,甚至愈加谨慎仔细。

嘉靖不视朝,隐居,但耳目遍布,经常派人秘密打探诸臣的动静虚实。夏言和严嵩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每次得到的情报,都反映说严嵩退朝后深夜仍在工作,特别是精心地为皇上写青词,而夏言却往往呼呼大睡。也许严嵩有“反间谍”知识,买通了内线;也许并非伪装,而确实是很小心地对待差事。

至少以下记述,不是出于事先伪装:入阁后,严嵩“年六十余矣。精爽溢发,不异少壮。朝夕直【工作、值班】西苑板房,未尝一归洗沐,帝益谓嵩勤”{82}。尽管史官用了所谓“春秋笔法”,语涉讥讽,暗示终于爬到高位,使严嵩产生一种与其六旬高龄不相称的亢奋;但我的解读却是,实际上,严嵩深知“高处不胜寒”,为此他打起精神,终日悚慎,未敢稍怠。鉴于他的表现,嘉靖特颁发银质勋章(“银记”)一枚,上铸“忠勤敏达”四字。

严嵩的戒备是全方位的。夏言败后,有一年多时间,内阁只剩严嵩自己。在别人——例如张璁、夏言甚至徐阶——恐咸求之不得,严嵩却坐卧不安。他主动请示嘉靖增补阁员,后者则不予理会。总之,不论嘉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他让严嵩独相一年多。其间,严嵩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丝毫没有翘尾巴。当他再次打报告请求恢复内阁建制,嘉靖很满意地加以批准,同时还将人选定夺权交给严嵩。严嵩不曾上当,他谦恭地表示,这件事只应“悉由宸断”,“伏望圣明裁决……非臣所敢议拟”{83}。

试探与反试探,一直在嘉靖与严嵩之间不露声色地展开。嘉靖二十九年,嘉靖借生日之机,表示要加恩于严嵩,封他为“上柱国”。严嵩感激涕零然而却坚定地辞谢了。一切只因那个“上”字,严嵩在谢恩疏里这么说:“《传》曰:‘尊无二上。’‘上’之一字,非人臣所宜居。”{84}这不是严嵩神经过敏,事实证明,他洞若观火。嘉靖闻奏,果然高兴,表扬道:“卿敬出心腑,准辞。”

对嘉靖,哪怕一个字眼,也马虎不得。他就是这种人,抠着每一个字眼来猜忌别人。叙至此,不妨顺带交代一下杨继盛被杀的真正原因。杨之死,不死于攻击严嵩,而死于其劾章中如下数语:“愿陛下听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问裕、景二王,或询诸阁臣。”{85}这些言语,不啻说所有人咸知嵩奸,独嘉靖不知,“世人皆醒尔独醉”。而“或召问裕、景二王”一句,尤令继盛死定。其时,太子亡故多年,嘉靖仅余裕王、景王二子,但他迟迟未再立太子,除了对原太子的偏爱之情,身边道士的“二龙不相见”理论起了很大作用,使嘉靖颇有二位王子与己相克之疑(对前太子的早夭,他大约也会用这理论来反思,甚至视为一个例证)。杨继盛提到裕、景二王,实乃忌之大者,休说嘉靖可能怀疑他与二位王子有什么勾搭,就算不这么疑心,单因“添堵”的感受,嘉靖也不能饶他。

十五年的“信用”,是用十五年的恭顺、防别人所不防、忍别人所不忍,以及十五年的竖起耳朵夹紧尾巴换来的。如此而已。

可以说中国式君主专制,造就了严嵩这么一种畸形政治人格,也可以说严分宜真正吃透掌握了在朝为臣及折冲官场的不二法门。

他的信条就是“柔弱者,生之徒”,“坚强处下,柔弱处上”。他聪明的极致,不在于对君上足恭、巧言令色,充分满足其虚荣心和统治欲,而在于对政敌、同僚甚至下属也不惜示弱。

严嵩步入领导核心层之初,夏言如日中天,但嘉靖以其惯用手法,故意炫示对严嵩的欣赏之意。严嵩料定皇上的青睐,必招夏言嫉恨,因此,虽然论到科第出身,他的资历其实比夏言老,但他把姿态摆得非常低,“事之谨”。一次,严嵩特为夏在家中设宴,专程登门诣请,夏言却连见都不见。且看严嵩的做法:他返回府中,并不撤宴,竟跪在为夏言准备的座位前,展开事先写好的祝酒词,如对其人,照旧念一遍。事情传到夏言耳中,“言谓嵩实下己,不疑也”。{86}

嘉靖二十一年,嘉靖又玩“坐山观虎斗”把戏,先将夏言赶跑,随即命严嵩以武英殿大学士入阁预机务,再过两年,把首辅位子也一并交给他。一退一进、一去一升之间,夏言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像只涨红了肉冠的斗鸡。另一边,严嵩屁股还不曾将首辅位子坐热,翌年底,嘉靖突然重新召回夏言,再把首辅之职交还给他。这样一种挑拨离间,令夏言视严嵩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且他完全错误地解读了嘉靖再任其为首辅这件事,把它看成自己固宠的信号。于是,他变本加厉地排挤严嵩,“颇斥其党”;不仅如此,还搜集严子世蕃的罪证,欲予严嵩致命一击。严嵩闻讯,二话不说,认栽服输,率子亲赴夏府,“长跪榻下泣谢”。在严嵩,忍辱纳垢,不耻此行;在夏言,要的则是虚骄心理之满足,亲见对方摇尾乞怜,便觉人生之莫大享受,“乃已”。{87}严嵩龌龊,夏言假公济私也很丑陋,彼此彼此;但若论官场角逐,夏言确非严嵩对手。

勇于示弱、抑己扬人,是严嵩在官场打拼的看家本领。不单对皇上如此,对夏言如此,就连对位在其下的徐阶,也可以低回眉目。在其政坛生涯晚期,徐阶上升势头明显,出于对嘉靖的“政治操盘技巧”的深刻了解,严嵩非常清楚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为此,他完全置显赫的身份与地位于不顾,就像当年对待如日中天的夏言一样,也在家中专为徐阶摆了一桌。席间,他把家小一一唤出,让他们罗拜于徐阶之前,自己则捧起酒杯,说出这样一番话:“嵩旦夕且死,此曹惟公乳哺之。”他明知徐阶乃自己死敌,口吐此言,并非心中真存指望。但“巴掌不打笑脸人”,示弱总不会错,有朝一日真到徐阶得势之时,念及今日,下手当不至于太绝。

由这许多的细节,我们无从去想象通常是势焰熏天、不可一世的大权奸的形象。所谓权奸,可以低三下四、忍气吞声、乞怜哀悯吗?在嘉靖滴水不漏的掌控下,严嵩远远没有达到权奸的地步,也不可能成为权奸。他只是一个小人兼蛀虫。在权力核心的二十年中间,他总共就做了两件事:第一,竭尽智虑保全其身家性命;第二,利用职权去捞取一切可能的利益。他从不具备虎豹豺狼的威势和力量,他仅仅是一只提心吊胆而又机灵的老鼠。而耗子的胸腔,无法长出一颗强悍的心。

严嵩一生的悲喜剧中,有一个不能不提的重要角色,此即严世蕃。严氏夫妇育有二女一子,世蕃是严嵩膝下唯一独苗。但他对于父亲的意义远不止乎此。此人体肥貌丑,不仅是独苗还是独眼龙,但聪明异常,博古通今。严嵩才学,在政界已属翘楚,可比之世蕃,竟多有不及。嘉靖在中晚期统治采取神经战术,把政治变做语言游戏,而以隐语大师自居,绝少把话说在明处,隐约其辞让人去猜,还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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