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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秀……”
若不是父亲的叮嘱,三秀此时肯定已经杀进赵王府去。现在她和父亲跑了过去,接过瓶娘。就在瓶娘双脚沾地的一刹那,瓶娘不禁发出一声□。三秀这才低下头,看到了瓶娘双腿的异状——膝盖的那里正肿得有如平时两倍那么粗。
“好像断了……”瓶娘咬紧了牙,显然正经历着极大的痛楚。
这个混蛋……
三秀再也抑制不住了,她冲到那两个赵王府的人面前发出怒吼:
“不花那混蛋在哪里!让他出来!讼师就在这里,难道没有王法……”
她并没能说下去。后面的话,就这样噎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抬头望望苍茫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远。好像无论怎么喊,那声音也是到达不了天界。契约在王府的面前不过是一张白纸,瓶娘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难道面对今天的结果,她反而应该感激上苍吗。
身边的父亲连连向三秀摇头,让她不要再争执。三秀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只好忍耐着愤怒的泪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那两个赵王府的人互相望望,叽里咕噜说着三秀听不懂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用磕磕巴巴的汉话说道:
“小王爷,鸟,弓,一拉,啪……”
说着还做着拉弓射箭的动作,是说不花打猎去了。
三秀忽然间明白了,这就是不花对自己的蔑视。瓶娘的性命于他就像蝼蚁,至于三秀的约定更加是笑话。那两人甚至对三千两银子的事情只字未提就施了一礼,回到了王府的大门里面。
完全被耍了啊。
三秀苦涩地干笑两声,转过身,和父亲一起试着把瓶娘抬上车,但是刚一挪动,瓶娘就忍不住又发出□。三秀知道瓶娘的伤情每一搬动就会加重,不由得迟疑了动作。
“三秀,你真的把我救出来了,真好。”
瓶娘犹自说着感激的话语,在三秀听来就仿佛谴责一般,一字字戳在她的心上。她清楚地看见,因为疼痛,瓶娘的额头上都是一颗颗的冷汗。必须要请个大夫来,三秀想。她忽然想到了一起来的讼师,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讼师早就溜了。
“各位帮帮忙!叫个大夫!”三秀向周围喊着。
这话刚喊出去,不知是什么法力,方才还驻足观看的行人全都恢复了行走。就好像三秀她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似的。没有一个回应。
三秀的心彻底寒了。她想起当初在十字街头被恶霸欺凌的瓶娘,和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去找不花订立契约的那天,三秀曾以为整座大都城都站在她这一边。现在她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这群人从没有改变过。
空前的孤立无援向三秀压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瓶娘的声音。
“三秀。”瓶娘咧着嘴笑了笑,“我不要紧……快带我回家吧?”
三秀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滴滴落在了瓶娘的脸上,唇上。瓶娘的眼睛望着三秀,调皮地抿一抿嘴。三秀擦干泪水,抬起头。她看见父亲正和一个郎中朝这里跑来。
三秀回到介福班的那天,班里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亲眼看见三秀就好像爆竹燃尽剩下的一缕青烟似的飘进了屋子,一言不发从衣领里掏出几张宝钞撂在桌上,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水房里传来舀热水声。
对于这笔钱的来历,班里不少人纷纷议论。也有人去问何大有和程笑卿,他们二人都只是沉默以对。不过,班里的人都注意到三秀这次回来,身上换了艳丽一新的衣饰。但自瓶娘回来之后,三秀就彻底闭门不出了。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脸上的表情就好似在看英雄就义一般,带着同情和钦佩。这时三秀就冷笑一下,很快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关于这件事,林庆福也没有问自己的女儿。这笔钱的来历,他比别人都要心知肚明,因为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他知道女儿既然走上了唱戏的路,早晚都有这样一天。遇到陶小姐这样的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可惜和陶家的关系,经了这件事,恐怕是彻底毁了。
瓶娘回来的三天后,林庆福正在家里,忽然有徒弟说后门来了访客。
“公事不是都交给大有了吗。”林庆福道。
“那人一定要见您,说有东西要交给您。”徒弟说道。
林庆福只得往后门走去,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素色衣服,又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对眼睛,见林庆福来了,就朝着他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礼。
林庆福这才从仪态上认出是陶小姐乔装而来,起初有些讶异,但很快就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陶小姐待自己女儿的一片深情,林庆福虽不十分懂得,却也是心知肚明。
“瓶娘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陶小姐开门见山道。
她手里的手绢里包着一对金银交错的蝴蝶钗子。林庆福一看就认出是发妻的遗物,一直在女儿那里收着,却不知此物是如何落入陶小姐手中的。
“那家当铺恰好是我家的产业。我就把它赎了出来。那样要紧的关头,偷偷拿出来典当,一定是您家的至宝了,现在完璧归赵。”
说罢便将金钗双手奉上。
林庆福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看见陶小姐如此坚决,只好先接了过来,又道:“赵王府也没有要银子,请您稍等片刻,这就取给您。陶小姐要见三秀吗?”
陶洵美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
林庆福就转身回去取那叠宝钞。之后他又亲自穿过庭院,走到三秀居住的厢房去。就在那时,他顺便往后门瞥了一眼,却发现陶洵美已经不在那里了。
就在洵美来访的时候,三秀正和瓶娘在一处。屋里的布置已经变了,床移到了窗下,桌边又添了药炉,三秀正默默守着,瓶娘则坐在床上静养,眼下正把她和三秀的枕头叠在一起垫高了,半支着身子望着外面的景色。忽然,她眼睛一亮,回头向三秀叫道:
“三秀,快来看,是陶府的车子!”
瓶娘的脸上都是喜色。才三天,瓶娘便已经品尝到了养伤的寂寞无聊,最喜欢别人来访,顺带和自己聊聊天。即便她明白陶小姐来找的肯定不是自己,依然非常高兴。
然而三秀的反应却出乎她的预料。若在往常,三秀肯定会急忙去找来妆奁,把翡翠镯子戴上,再自嘲两句。但是这一次,三秀却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两眼盯着药炉,动也不动,脸上也没有笑容,仿佛静默的石像。
“三秀?”
三秀忽然站起身来,两步走到床前,之后也趴到瓶娘的身边,两眼就凝视着瓶娘的脸,久久不置一言。
“三秀,你怎么这样……好可怕。”瓶娘疑惑着三秀的异常。她还想说什么,却陡然说不出来了。
因为三秀的脸猛然移到了自己的脸的前面。
而自己的嘴唇,就这样被三秀的嘴唇堵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三秀正在亲吻自己。仿佛暴风骤雨一般的亲吻,正疯狂地落在自己的嘴唇上。三秀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啃,在咬。瓶娘清楚地感到疼痛,但心中却是空白一片。她整个人都懵了。
三秀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是现在,三秀却肆无忌惮地咬着她的嘴唇,欺负着她。
瓶娘隐约明白,三秀似乎正在对自己做着不好的事。但是她完全不懂得该不该反抗,就这么任由三秀摆布着。她就好像游离在自己的身体之外,睁着眼睛观察着三秀。她看见三秀紧闭着眼睛,把一个她不懂的世界锁上了。
瓶娘在一瞬间冒出许多想法。她甚至想,戏文里说对救命恩人应当以身相许,自己就算这样了却了一生也不错。也算是适得其所。
她刚这么想,三秀就突然放开了她的嘴唇,转而在一旁剧烈地喘息着。
“原谅我,瓶娘。”三秀颤抖地抓着瓶娘的手,“原谅我!”
三秀的声音由激烈变为哀求。
瓶娘根本听不懂,只能不断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但三秀都没有接话。她屈膝跪在床上,低着头,把瓶娘的手搁在额上,维持着哀求的姿势。瓶娘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转过头看看窗外,洵美的车子正缓缓往远处驶去。
七天过去,瓶娘膝盖的淤血还是一点未消。三秀只好让程笑卿再来看一看。
“下手真狠啊。”
程笑卿看了伤势,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拉着三秀到外间去了。
“怎样?”三秀问。
“没有伤到髌骨,筋却伤得厉害,五成都断裂了。”程笑卿的脸上现出阴云,“而且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