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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瓶娘正在屋中闷坐,忽听见一辆车子进了院子,正疑惑,又听见人敲门。她起身去看,一开门就看见了三秀那漂亮的脸。还是男装。她喜欢看三秀穿男装。正高兴着,她蓦地又看见三秀肩上还倚着脸色纸白的一个男装的人,不由得大为诧异,仔细一看方知是祝双成,不禁道:“这是……”
三秀没答就进了屋,迅速将祝双成放在床上躺着,才道:“她昏了,快去叫班主来。”
“这……”瓶娘面有难色,“班主不在,一早就被钱老板请去了。”
三秀道:“我去叫程大夫。你在这里守着。”
瓶娘答应了。她回头看着祝双成十分虚弱,额上还有汗,不禁把手伸向她的衣襟。
三秀麻利地换回平日的女装,找到自己惯常穿的罩衫,对镜披在身上。她一转身,看见祝双成的外衣竟然已经给人剥去,衣衫凌乱。那罪魁祸首犹自手忙脚乱,一边解她的里衣,一边不停地掇来蒲扇给她扇风。
“她又不是中暑!”三秀笑道。还不到五月呢!
看见瓶娘这副滑稽又惹人怜的样子,三秀的忧虑一下子飘散了。
瓶娘一怔,手里的扇子“啪嗒”掉在了祝双成的脸上。
“哎呦……”
祝双成被扇子一砸,竟然醒了。她一睁眼见了瓶娘,又见了三秀,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红着脸。一时间局面尴尬起来。
三秀见状,遂笑道:“我走了。”便出了门去。
屋中只剩下瓶娘和双成了。一片安静。
双成看看身边的瓶娘,面上一红。瓶娘也知了错,道:“我帮你再穿上吧。”
“……我自己来。”
屋子又陷入沉寂,只听得见双成整理衣服的声音。过一会儿,连这声音也没有了。
“你怎么会昏倒的?”瓶娘忍不住问。
双成没答,只是紧闭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道:“三秀她……和你很好么?”
“一直很好,是她把我领回来的。”
“你没有家?”
“没有。”瓶娘的脸色黯然了。
“我也是。三秀她运气真好,人漂亮,又聪明,有亲人在世……还招人喜欢。”
“双成也很招人喜欢啊。”
“有什么用呢。”
瓶娘被双成说得有些糊涂了。
忽然,双成又道:“瓶娘,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瓶娘点头。
“程大夫和三秀她,相识很久了吧?”
瓶娘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老实答道:“好像是很久了。”
“果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双成长叹一声。
瓶娘还记得双成对程笑卿的情愫。祝双成为了这个男子忍受了从扬州到大都的一路辛酸,在他失意时还几次前去探监,纵使对方毫无回应也不愿意放弃。用情之深,天下能有几人?倏忽间,瓶娘觉得自己的一点心事,比起双成,看上去是那么渺小。
瓶娘忽然间仿佛明白了双成在想什么。双成是在想,三秀那样不遗余力地救程笑卿出来,应是和自己有同样的情怀。
而三秀是否真的……
没有线索,一点线索都没有。瓶娘的心头忽然涌现一丝歉疚——说起程笑卿的事时,自己确实很少留意三秀的神情。而且,自从《救风尘》以来,她和三秀在一起说话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
瓶娘正沉思着,双成忽然又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瓶娘,要是我……犯了错,做了对不住三秀还有班里的事……”
“哎?”
瓶娘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双成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呢?双成姐姐也是我们班里的一员呀。”瓶娘笑了。
双成勉强一笑。“说得也是呢。——啊,”她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你身体没问题吗?”
“已经好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将近正午,三秀才回来。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这让瓶娘大为惊讶。
“你怎么一个人?不是说去找程大夫来么?”
“我问过了。他一听,就说双成是几晚没睡的缘故,开了一点安神的药。我便抓了药回来了。”她手里果然提着一个纸包。
瓶娘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叫程大夫来。你若叫他来,双成她见了他……”
“我当然知道。”三秀笑着刮了一下瓶娘的鼻尖,“可惜啊可惜,本来‘有个人’可以借机见见程大夫的,结果煮熟的鸭子呀,飞了!”
瓶娘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就捶了三秀肩头一拳。三秀还是笑。瓶娘就又捶了两拳。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终于不闹了。
“她几时走的?”三秀问。“她”当然指的是祝双成。
“早就走了。”
“那,她有说些什么?”三秀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瓶娘想起双成要自己保密,就笑了笑:“没什么呀。”
“她没说起赵王府的小王爷?”三秀急切地追问。
三秀的话,倒让瓶娘有些惊讶:“没有。为什么要说起他?这么可怕的人。”
两人正聊着,外面突然起了不正常的吵闹声。两人就停了对话,一起留意外面的动静。
这一留意不打紧。
“介福班当家的出来!”
外面这么喊着,还混杂着得意的笑声,正来自大院的正门口。似乎来者甚众,气势汹汹。
瓶娘怕了起来:“怎么办,三秀?”
三秀胆子虽比瓶娘大一些,但此时班里实在没什么人。且不说父亲不在,别的连个能撑场面的男人都没有。她想起早上祝双成晕倒的事,担心这两件事中必定有什么关联。她正着急,心中忽生一计:“瓶娘,你快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面瓦子里,就说找陶府的人。知道怎么走吗?”
瓶娘摇头。三秀便拿来笔墨,在随身的绢子上画了张草图,又从奁里拿了陶小姐赠的镯子,一并交与瓶娘。
“可是,这就要跑出去……”
三秀随手就用剩下的墨给瓶娘抹了个大花面。
“去吧。”三秀微笑道。
瓶娘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三秀深呼吸,把床下的一口箱子拖出来,打开——里面是刀马旦的行头。
换了行头,三秀缓步到大院的正门边。大院正门口院中别的租客早就堵在门口看热闹。见三秀遍身行头地来了,连忙向两边让开。很快,刀马旦的三秀就站在了大门口。正午的日光照在她身后四面靠旗上,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虽不是在舞台上,依旧是气势逼人。
门外几个小混混没料到竟会如此,吵闹渐渐停止了。
“是何人在此喧哗?”三秀双目一睁,问道。
为首一个瘌痢头的小混混嘿嘿一笑,道:“林大小姐,你是名角儿,却也不是当家的。叫你爹出来!”
三秀冷笑一声:“我爹正在都达鲁花赤老爷府上喝茶。你们没长腿么?还要我备下车马送你们去?还不快滚!”
都达鲁花赤老爷的名头一抬出来,混混们的气焰又短了些。为首的瘌痢头不甘示弱:“逆党!你一个乱臣贼子,还敢把朝廷命官抬出来?”他说着,忽然瞄见身后一个小喽啰正要逃走,连忙一把将他揪住,“李不三!你去哪儿?”
“我忘带了狼牙棒……”那叫李不三的小喽啰挠着头道。
“呸!你几时用过狼牙棒?过来,跟她说说!”
“说?说什么……”
“早上刚教就忘了?”
那李不三看看瘌痢头,又看看三秀,就咯了一口痰,“呸”地吐在地上,抹一抹嘴,清清嗓子道:
“大胆刁民!竟然敢在酒楼公演反戏,缅怀伪宋,亡我大元之心不死!张三李四,王五麻子……人人得以诛之!”
周围人一听这半文不白的句子,都哈哈笑了起来。和三秀一比,那些人连舞台上的丑角儿都不如。
三秀正色道:“你倒是说,我们演的哪个是‘反戏’?”
“就是你演的那《救风尘》!”几个混混一同说道。
周围人听见这些人指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戏,笑得更厉害了。
“你倒是说,反在何处?”三秀问。
“兀那小娘子,还硬嘴。上证人!”瘌痢头一挥手。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心中猜测这来的会是什么证人,目光一齐向着瘌痢头挥手的方向。只见那里的柳树底下,两个形容委琐的男人正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地走出来。那女子一直低着头,不停地挥袖子打开两边男人的脏手。“别碰我!”她说。
三秀听见那声音,顿时认出来了。
那就是祝双成。
“三秀!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