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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地起伏着,额前的红发几乎扫到了地面,黏连着一路狂奔而沁出的汗渍。
等他好不容易从两眼发黑的窒息状态中缓过来,才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开始按门铃。
但是,门铃响了好几声,就是没人来应门。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真琴。
那个可是真琴,是应该已经降低了姿态的……
门铃快被按爆了,还是没有反应。凛的所有情绪一下子燃烧起来,不安、不甘、担忧甚至……隐忍了很久的嫉妒,以及对自己做出“把遥交给真琴”这种蠢事的自我厌恶,立刻嘭地爆发出来,几乎将他淹没。
……“真琴像虎鲸”。
渚曾这样转告给他,遥对真琴的形容。
虎鲸。海上的霸主,几乎连一般的鲨鱼也不是它的对手——
“遥!真琴!!”
凛开始拍门。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往别的地方去想了。不管是怎么回事,好歹给点反应吧?!
“遥!你在里面吗?回答一声,我是凛啊!!是凛!!!”
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他们两个——
凛更加怒火上涌。他甚至决定如果再不来应门,他就直接撞门进去,不管里面会是什么情景,好歹要叫他知道……
遥,在做什么。
和真琴。
凛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压低了上身,紧绷起全身的肌肉、积聚起全部的力量,正要向前撞去——
“……凛。”
门开了。
而看清了开门的人之后……
凛倒吸一口气,通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
嗞……
嗞……
啪嗒。
床头的手机震得掉到了地上,清脆的撞击声总算让遥从昏睡中清醒。
他眨了眨眼,还有些迷糊。尚不清醒的惺忪状态让他的蓝眸蒙上了一层水雾般的色泽,婉转朦胧,像是雾中的湖泊。
他动了一下,立即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一般地疼痛,尤其是……
遥皱着眉头,探手揉了揉自己的腰部 。
怎么回事?好像被拧断过一般……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张脸蓦地一白……又渐渐地淡出了一抹微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帘垂了一下。
这时候,地上的手机又“嗞嗞”地震动起来。他眯起眼睛,把手又架在了额头上,像是要挡住从正上方没有遮严的窗帘里透出的天光一样,然后低低地叫了一声:“真琴。”
没有人答应。
遥又唤了一声“真琴”,发现还是没人回应之后,才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有些犹疑地转过脸去。
真琴……
理应就在枕边的人,不在。
遥也是这时才发现,身边的被窝早就空了。因为摸着那层微皱的床单,发现上边已经变得冰凉了。
遥的体温一向都不高,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冬天里。就算同睡一床被窝,他也最多只能保证自己所睡的位置能有比外界稍微暖一点点的温度。不像能始终保持着舒适又不过热的温度的真琴。
真琴呢?
遥有些迷惑,不由得撑起上半身,打算坐起来。
身子还真是疼啊。
他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挪动了一下身躯,而地上的手机还在坚持不懈地震颤着,似乎没人接就绝不打算停下来。
是谁?这么执着……
遥的脑海中蓦地浮现了一个身影,始终像风一样追逐着他的、像火一样燃烧着的身影。
他的脸色再次一白,但还是急忙探下了身子,伸长胳膊去捞那支在地上震得转圈的手机。然而,当他拾起电话来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正想着该怎样开口时——
“七濑君!七濑君,是你吗?”从中传来的焦急的声音却沙哑而陌生,那个语气……甚至令人觉得有些粗鲁。
“……我是。请问——”
“别问了快点来!京都中心医院②!!我是御子柴……”
***
七濑遥几乎是跌进京都中心医院大门的。
他甚至要靠手脚并用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但也没等直起身来,他又开始向前跑。煞白的脸色让负责引导的小护士吓了一跳,急忙迎上去询问他伤到哪里,要不要立即接受治疗。但他只是绷紧了神情一心往前冲,很快就挣脱了对方,小护士拦也拦不住。刚好有部电梯到了楼下,他便一头撞了进去,根本没顾上礼让那些在旁边等了许久的病患。
看着这年轻男子消失在关上的电梯门里,那小护士还处在方才的震惊中。
因为她发现,当时这青年奋力挣扎的时候,居然并没怎么用力。或者说,他更像是没剩下多少力气。而且他的手掌冰凉,满手都是湿凉的黏腻感。
是冷汗。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成年男子惊慌成这样?
她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拿起电话,拨打给后勤组的同事们,让他们稍微留心一下这个像是丢了魂一般的可怜人。
***
“七濑!”
一看到黑发青年出现在走廊另一端,一头橘色短发的男人便立即迎了上去。他也很快就发现那人的不对劲。不只是苍白的脸色。
七濑遥根本是扶着墙壁才能努力保持站立。而他还在尽力向前走,所以整个人呈现一种摇摇晃晃歪歪倒倒的姿态。像是醉汉一样。
“别……你可不能倒下!”御子柴清十郎赶快上前扶住了他。好在那青年的身体意外地轻,让他不至于在对方几乎算直直地撞过来时,连人带拐地拖着他一起摔到地上。
御子柴好不容易把人扶正了,就带着对方向一边的座椅走去。但他立刻发现,那些在走廊里或坐或站的好些年轻人看到七濑过来,几乎是全体一致地向旁一退。只有一个少年仍留在原地,就在七濑遥将要就坐的靠椅的邻座。
“七濑,本来我还没打算告诉你。但是松冈……松冈在推进去前,一直不停地在念着你的名字。我怕……万一他要是回不来,总应该要……”
七濑遥颤抖着张了张口,但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但里面全无神采。他只是茫然地望着靠在旁边墙上的单腿男人,又望了望周围的一圈熟悉面孔,随后就把脸转向走廊的另一端——离这里五六步的尽头,手术室的大门。
指示灯还亮着。
“是车祸。”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回答了遥没说出口的疑问。声线青涩但低沉,竟然是旁边的那个灰发少年。“是一辆超速的货车。撞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出路口的前辈。就在七濑老师家附近。”
“啊啊,要不是我到这边办事,顺便代江——代松冈的家人来探望他……要不是彦君他们今早刚刚回到俱乐部,就告诉我松冈大概去找你了……”御子柴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边,哆嗦着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燃,才猛地想起这是在医院,于是又皱着眉头认命地拿掉了烟,“要不是我刚好经过那个路口……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才得知松冈出事。医院、警方什么的,也不是那么有效率不是?”
七濑遥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的呼吸很浅,甚至可以说,他几乎都没怎么呼吸——确切地说,他已经不懂得该怎样去运用鼻翼、气管和肺脏去获取赖以生存的氧气了。
御子柴似乎还说了点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旁边的少年也偶尔附和了两句,语气也不是那么冷。但对七濑遥来说,他的体温早就降到了零点,也就没所谓别人的态度话语究竟是怎么样。
何况这个时候,所有人担心的焦点,并不在他身上。
而是……还在手术室里生死不知的,凛。
凛……
昨天还在泳道上劈波斩浪,划着夏之蔷薇般热烈的水花,向他的梦想奋进。
那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已,而且是自己选择的拉开距离。
但是,那却变成了……
变成了凛留给遥的,最后的背影吗?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
等在外面的人一下子涌了上去。
七濑遥则蓦地浑身一紧,但又发现没办法立即站起来。大概是刚才跑来的时候用力太猛的缘故。
雪白的病床被推了出来,两头的支架上挂满了各种药瓶药袋。随床一起被推出来的还有各种仪器。于是一堆线路管道缠在那张床上,几乎把被褥中的人完全淹没其中。
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看见的,那露出的一角红发。像血一样的殷红。
病床经过了遥的面前,没有停顿,继续向他来的方向匆匆推去。
而遥基本什么也没看到,因为所有人都围在病床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