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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牵动间,几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被一群野兽在暗处盯住。
甚至有人听见了隐约的低鸣,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小小的咆哮,却又被强压下去。
几人心中叫苦,心说这三少奶奶的居所当真邪门儿,只是应了五少爷的差事,事不能成只怕反要遭五少爷责难。那可非同小可。然此处委实太过可怕……
几人互相看看,都觉得很是进退两难。
忽然气氛一松,一间房内走出一个青衣男子。只见他手托一灯,神情冷漠。这一下猝不及防,几个「黑衣大盗」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男子轻蹙剑眉,提灯就向他们照来。
「我是此处管事魏紫,你们身上没有生人的气味,当非盗匪。若是府中家人便快快退去,此处不是你们该来的。」冷冷的声音划破空气,逼入「黑衣大盗」们的耳中。
几人惊慌失措,长棍一撇,刹那间走得干干净净。魏紫持灯在园中巡视一遍,正欲回房,忽然闻到一阵剧烈的香气,仿佛有人用力撼动了哪一枝牡丹,喷洒出的香气都有些一惊一乍。
魏紫头也不回道:「尚且不退,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忽然风声大作。
魏紫一惊,心知事情有变,身形一转顺势将手中的青铜油灯掷出。只听「铮」的一声,一把形状怪异的短刀落在地上。再一抬眼,身边已被五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欺近时无声无息,且机敏之极,竟然摇动花枝盖住体味叫他天生灵敏的嗅觉都失了计算。
他此刻身边不曾带有兵器,不及多想便足尖一挑,将那短刀踢到手中,足下一动,已经侧身撞入左边一人怀里。
身形快若鬼魅,其余的黑衣人不及相救,眼见到同伴被带出一丈有余,撞在园里的假山之上,刹那间溅出一蓬鲜血。
原来魏紫一撞之下,右手立刻拿住此人顶门大穴,待触及假山,去势一住,便即捏碎他天灵。他身子犹向着那个红白交织的脑袋,左手却反手一刀,架住了三柄长剑。
使剑的三人本是各自以剑术为精,也不是素来配合惯了的。只因看见前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却死得如此惨烈,不敢托大,是以三人联手进击。谁知这一配合却倒了大霉。那短刀和长剑一接,竟然「当当当」三声将长剑悉数斩成两段。
三人虽然老辣,可是一招便失去兵刃难免惊慌,不由齐齐向后飞退。其中一人一扬手爆出朵朵银光,以防追击。
魏紫顺手将手中的尸体向前一拋,挡住那蓬银光。同时欺到最右一人左侧,两指疾取那人双眼。那人一急之下劈掌护住面门,谁知道眼前这冷厉如鬼的男子竟然手腕一错,变指为爪,拽住他胸口空门身子一转,将他恰好送到了赶来救助他的另一个黑衣人的断刃之上。
那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却在下一瞬间被男子脸上的清冷神情所震撼。
那张本是冰冷漠然的脸被血液滋润得近乎魔魅。不同于有些噬血之人的兴奋。他的脸上始终只有漠然,没有波动或者恐惧。
只有一片空茫的清冷,仿佛无人的旷野。
这张脸倒映在那人的瞳孔中,逐渐放大。不知什么时候,短刀已经自下而上将那人从胸口到咽喉彻底撕裂。而被他用做盾牌一样的那人却被他顺手一绞,被那把断刃拖开腹部,肚肠委地,溅开满地血肉。
破风之声又起,他知道又有兵刃落了下来。躲也不躲,手一扬,牢牢抓住了刀刃。正欲施为,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
五人去其四。尚存一人。这人从一开始便打算从中得利。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伺机而动。眼下此势,纵然自己再快杀死身后之人也难逃来人的袭击。
他在心底嘲笑。
是觉得除掉他一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真是愚不可及!
他的唇弯了弯,觉得很可笑。可是他在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横在了他和那双凌厉的手掌之间。血腥弥漫的园子里,那个人已经有些生疏的体味忽然充斥了他的所有感觉。
魏紫只来得及记住自己再继续那个反足踢向持刀人小腹的动作。然后的一切他似乎都像在做梦。梦醒的时候那个和他一样震惊的黑衣人已经被用重手震死。而那个人亮晶晶的眼睛却紧紧地锁住了自己。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和那个人对望。
最后终于苦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个人眼中闪过的急痛几乎叫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只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轻声道:「多谢--姑爷--」只是他觉得,那声音依然沙哑得有失礼数。
脚步声起,许许多多的人闯进来的声音,花草被风吹动的声音,还有那个人微恼的声音。
「不用谢。」
「百花园」很快又回复了平静。不久之前发生的那场可怕的刺客事件似乎变成一个不真实的梦。
***
戚澜侧身坐在床畔,看着那个人清冷的面容。冷诮清淡,睫密眉长,紧抿的薄唇上,血色淡至似乎可在月光下隐成青白。乌木般的长发贴在枕边褥上,虽则零乱,却显得他更加狂肆冷漠。
方才自己替这男人挡下一掌,想来他当是无恙,只是刺客方过,他竟然就这么毫不设防地睡了。真不知该说他处变不惊,还是胆大包天。
戚澜怔怔地看,神思恍惚。五年光阴,自己都可以感觉到镜里容貌的变化,可这个人却似乎全然不受岁月的催折,竟然同五年前全无分别。似乎--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一样。
戚澜探寻着,眼前人的身上散发着极薄的苦涩药味,漫进鼻腔后叫人不禁有些昏昏然,他想不出是这是何气息,只是隐隐知道眼前之人血液里流动的性情,怕不再是当年那股温和的暖热。
当年形容未曾换,再见心绪忽阑珊呵。
忽然那凤眼一启,寒光华艳,犀利异常。一对冰瞳冷眼就这么与他相视,爆出点点寒芒。宛如上古的利器,顷刻间就流泄出取人性命的戾气杀意。
「你醒了。」戚澜缓缓撑起身躯,轻轻离开床畔,在小窗下站定。
身为富贵人家家中的当家爷们儿却夜入妻子陪嫁家仆的房内,还呆呆地在人家床前,本已经是大大的不伦不类。可此刻夜访之人不以为然,被扰之人也不声不响,若有第三人在场,必然会觉得怪异无比。
「种了那么多花,总算不是全然无用。」戚澜讪讪地道,随手在腰间解下一个素色香囊抛在地上。他本对熏香荷包之类的东西很是厌恶,然而此刻却通体熏有花香,身佩藏了各色花蕊的香囊。
「姑爷万安。请问姑爷有何吩咐。」床上的人漠然走下床来,也不穿鞋,便赤着一双脚站立在青砖地上。他的语气和这砖一样毫无温度,可偏生再严苛的人,也说不出他有什么不恭敬谦和的地方。
「你何苦如此待我?」戚澜依然站在小窗之下,一只手却已经按上了心口。
「小人不明白姑爷的意思。姑爷可是要见夫人?今夜迟了,夫人已就寝,改日小人必然安排两位主子会面。夫人今日见到姑爷特意准备的花草十分喜欢,早已说起要见姑爷。」床边的男子身体微躬,垂手说话之间语气平平,全无变化。
「魏紫!」戚澜双目圆瞪,几近吼叫,夜静之时便远远传了开去,似乎还带起哪里模糊的回声。「倘若我不通种异花,只怕以你天生嗅香辨物的能耐,我永世也近不了你半分……这些牡丹花草我为谁移种,你难道全然不知道么?!」
「姑爷的话小人不明白,姑爷还有什么吩咐,小人这就去为姑爷办。」他说话之间已经抓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似乎随时随地准备因为主人的命令而动。想起房间里的这个男人明显非常激动--激动地,似乎连他多年来跳得十分微弱的心脏似乎也觉得一起加快了速度,叫他颇有些不适。
「魏紫!你、你!」戚澜怒气冲天。此刻听见如此答话,已然气得浑身发抖,心中郁结,体内真元翻腾不休,更是气梗胸臆难以自持。「难道你全不念当年的情意!你好!好!」
魏紫神色不变,双目平视道:「小人当年有幸得见姑爷,姑爷对小人的厚意深情,小人即便身死也不敢忘却。只是如今小人乃是姑爷家仆,主仆有别,旧日的情谊,小人实是不敢奢望再续。」
「姑爷旧伤已发,不可轻易动嗔。」他声音虽然冷淡,却细细盯住了已经面色铁青的戚澜,不知不觉间眉峰深锁。
戚澜惨笑道:「你还记得这伤?那一年你我同上清砚山观景,路遇山匪洗劫商队,你我出手斩杀山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