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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手下留情你也心知肚明。我对皇位并无野心,只求你铲除戚家,我便可以从此后顾无忧。我逃出戚府十年,却去而复返,为的就是永无后患而已。」
「戚家追我十载,但凡我动一步,便要牵扯人命,因为只要有我在,木连便是伪王,我那父亲大人才能永远不怕功高震主死无全尸。我便是他一生挟制皇帝的把柄,你们能信我,也不过是为了这个而已。倘若你有兴趣,便割下我的心肝脾胃好了,只怕易亲王会有点舍不得罢?」
「啧啧,莫说父王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了。」木岚的口气狠狠地,与平日里的若无其事天差地别,倘若月光照在他面容之上,怕还能看见一朵虚浮假笑。与戚澜的冷笑交相辉映,相映成趣。
「四日之后我们拔营去争州,你与戚绪同为侧翼,你记得沿途着人留下记号,我自会放出猎鹰追寻。只待我们发动奇袭,将侧翼和主军分散,我们便在那时动手。」
「接应之事如何?我可不愿做枉死鬼。」戚澜不着痕迹地向后轻轻移了一步,撇开那鸳鸯剑的锋刃。
「你放心,方才不过是吓你一吓,我又怎能叫你这『皇兄』有半点损伤?只要时机一到,自然会有我的人来接应于你。只要你及时撒出,自然不会损伤性命,到时我的人转去半路劫走泰南他们押送的粮草,『和戎人劫粮奇袭』,哈哈,戚绪的罪状,不坐实也难。」
戚澜再不多话,眼前的一切仿佛果真顺风顺水,算无遗策。他终于点下了头。
机关算尽,彼此各自有因。
第七章
即时在战场之外能够使尽千般手段,然而置身战场之中却只有真刀真枪的厮杀。
阴谋算计都辗转隔世一般,眼前血肉横飞,有的只是遍野哀鸿!计划脱离了轨道,变得凶险异常,再难预知。谁能想到本该是争州的地界里竟然真的冒出了和戎骑兵?
戚绪没有想到木岚会如此明目张胆,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动手,然而木岚却一样不曾想到和戎竟然当真出现!
戚澜杀红了眼,他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地挥舞手中的兵器,武功的作用降低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人人都在近身肉搏,更有不知多少人被铁蹄踏骨为泥惨呼连天,利器摩擦骨头的声音和穿刺内脏的触感蔓延在每个人的周围。
和戎部的骑兵几乎是在进行毫不费力的屠杀。戚绪的部队早已被木岚派出的人相杀得难以开解,此刻真正的和戎骑兵却突然出现,双方的人马都猝不及防之下遭到从天而降的真正敌人毫不留情的抹杀。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戚澜的脑中。
也许——争州虽然没有失陷,却的确是岌岌可危了。戚绪那日亦是恰好得知消息,他手中摸的玉牌,只怕便是镌刻了暗记的信物!
所以戚绪才会对于自己的人被调去押运粮草一事一再忍让,因为他知道争州失陷并非全然就是虚报,很有可能是事实。
他一向谨慎,情知粮草事关重大,捏住这一项就等于捏住木岚的命门,因此绝对不可交给旁人,所以一直将计就计,只可惜他也一样太会算,太能忍,却因此失去了运用这个筹码的机会!
谁也没想到的是木岚派人伪装和戎部的步兵前来袭击时,却恰恰也有一队真正的和戎部骑兵埋伏在附近,两方的准备都计划进了对方的动向,却万万没有料到第三方的加入。木岚企图铲除戚绪的计策,却便宜了和戎骑兵!
戚澜被三名骑兵围住乱战,忽然胸前一阵烧痛如烙,刹那间叫他冷汗盈额,余光却见到魏紫从马上坠落而下,胸前的烧烫渐渐减弱,那痛却渗透到了肺腑五内,一点一点扼住他的咽喉,把空气自肺中抽干。
不能呼吸,不能出声,如此混乱的战场,被挑下马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几乎是麻木不仁地砍杀,手脚在激烈的运动,思维却变得无比的迟钝。
人声鼎沸,血肉横飞。
魏紫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在挪动着。每动一步,就要杀生!他身上的软甲已被砍断,有些拖沓地虚盖在身上,紫袍尽染血色,妖异无伦。
和戎人马战少用强弓,却好用短弩,此刻他的背脊上已经深深没入数只白羽弩箭,黑色的液体凝固在身体各处,散发着古怪强烈的药腥。
他得到的命令是保护戚绪,所以自始至终他都紧紧地护在了戚家大公子的身边。可是他却忍不住地去寻找戚澜。本是缓慢搏动的心脏狂跳不止,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一晚,五年前被人围攻的那一晚,他在最后的挣扎中血流如柱、神思恍惚,也是这般在刀光剑影里本能地寻找戚澜的身影。可是无论怎样焦急地寻找,怎样迫切地扫视,却始终找不到,始终只有无穷无尽的寻找。
「三哥——」他忽然有些混乱,蛊虫似乎因为宿主神智动摇而感到同样的燥动,不顾一切地开始在魏紫的身体中四处冲突,似乎想要找到一个缺口奔逃而出。
「你在哪里?」心神分散之间正正被一柄长矛穿肩而过,生生把他挑下马去,和戎兵勇久经杀场配合默契,数柄长矛立刻如同闪电般紧随而下,刺进了他的身躯,又立刻纷纷拨出。
其中有一人力怯了,一柄长矛就此钉在魏紫胸膛,牢牢插在地上!
眼前一片茫白,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吞噬着理智,环绕周身几欲破体而出。丝丝缕缕浓稠的液体自身上喷渐四散。身体被胸膛上的贯穿拘束更叫那股爆烈变得清晰异常。
全心全意,唯余求生。此念一起,便是狂洪泄堤不可遏止。手探出,早已不知快慢轻重,只是准准地捏住了一条向自己颅脑踏来的马腿,狠狠一扯!
那骑手一声惨呼,被跌下马来,而那马却被生生撕裂!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药腥的黑色液体从背部的伤口渗透而出,那腥膻攀着着地面上的死体不断扩张,终于在悲号不断的站场上引发了新的骚乱!
魏紫艰难地呼吸,每一口都如同滚水在咽喉辗转,身体渐渐重新站立,却再也不受控制,手中的牙刀高高举起如同令旗,忽然一刀劈中身前一人,这一刀叫那人魂断立时,也如一个幽冥的口令,顿时叫一切开始失去控制,满地的死尸竟然都活了过来。
与其说是活了过来,不如说是——站了起来。
无论怎样的情状,他们只是一个接一个地似乎被再次赋予了生命,面部的肌肉依然维持着死前的狰狞扭曲,有些还在流淌着血液,然而他们的眼却无比地亮,深夜明灯般叫人毛骨悚然的亮。森白的牙齿混合着鲜艳的红色,在一片焦土血海的栈道上如同一只只饥渴的野兽。
无论是戚绪的亲兵还是木岚的兵勇,抑或是和戎人的骑兵,但凡死亡和垂死的似乎全都被某个恶意的神明控制,宛如被附身的偶人一样肆无忌惮地砍杀攻击,缺手断脚而无法攻击的甚至直接用牙齿撕咬。他们的攻击没有确定的目标,只要是活人,他们就全不放过。
魏紫有些恍惚地向前走动,身后的活死人们自顾自地追逐着各自的目标,拉扯出他身后无边的修罗狱场。
随着他步伐的移动,他身后有越来越多的活人变成死尸,然后被黑色的液体侵蚀之后再度站立,开始屠杀那些永远不能摆脱痛觉的凡人。
每个人都还在厮杀,可是谁也不知道应该杀些什么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分不清会被什么样的对手攻击,只能崩溃一样地杀和被杀。
在这沙场之上,死人和活人的分别本来就在于会不会动,而如今死人却动了,这一切叫本来就混乱的局面更是乱得可怕!所有人都只能凭直觉不断冲杀,甚至完全不能再去判断这些行为是否正确。每个人似乎都变成了活死人,只要向着自己来的,无论敌我,都只有杀!
戚澜已经被人逼到栈道边缘,可是他手起刀落,就把数人的生命干净利落地了断在剑下。一片血光中,他忽然看见了那个在战场上独自穿行的身影。
看见那人带着一脸茫然的困惑向自己慢慢走来。麻木的神经忽然一阵松弛,怔怔地放下了手中的利器,看着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并不是想放松戒备,却依然克制不住。并不是愿意牺牲他,却依然残酷以待。
也许他争取的东西从来没有存在。那个所谓要摆脱一切骗局得到完整自由的梦想,叫他失去太多。
为什么要认识这个人呢?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机关谋算,未曾放松过一步,未曾忘记过一日。
然则何以这份情爱竟而能够不知不觉中渗透骨髓,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