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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谦跟庄淮一起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两人明面上是皇子与侍读的关系,事实上也算得上是知己好友。只是两人在看玉这个问题上十有八九不能统一意见。易谦是个看着还算亲善,实则坚持己见的性子,庄淮则是从样貌到性格都显得固执的人,所以一旦两人眼光有差,总在最初的一刻无人退让,事后,却又跟没事发生一样。
原本是易谦要买佩,庄淮不过一起赏玩,但易谦又一次与庄淮有了相左的意见,玉器店里的气氛顿时就比之前紧张沉闷不少。
“回头再说吧。”一旦没了心情,易谦便不想再在店里多留,双眉轻蹙,这就负手走了出去。
庄淮的脸色比之前更差,跟在易谦还算悠闲安然的身影后面,幽幽地教人不敢靠近。
街市上路人纷纷,春光明媚得教易慎很快忘记了方才在玉器店里的不愉快。眼下这么走着有些无趣,易谦便想找个人说说话,然而正当他要开口唤来身后的庄淮时,视线却被前头围拥的人群吸引。
易谦不是喜欢凑热闹,只是实在有些无所事事,便要过去。庄淮想拦着他,无奈那人走得太快,不待他说话,易谦已然走出了一段,他便只好跟上去。
小孩子哭求的声音从人群中间传来,还有男人的打骂,一听就知道又是哪家的恶主在肆意拿人出气。
侍从帮易谦隔开了一条道,紫衣少年就此走到人群最前头,果真是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当众踢打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乱蓬蓬的头发还有从口中迸出的讨饶声,教易谦觉得有些熟悉——之前在青石桥头遇见的那个脏兮兮的孩子。
“又是他。”易谦不知怎的心头一热,跨了步子就要上前。然而他身形才动,身前就横了一条手臂,正是庄淮。
“这事交给下属去办。”庄侍读一个眼色,就有身边的侍卫上前,一个拦住动手的男子,一个将地上的孩子扶起。
易谦这才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孩子身旁,矮身在他面前,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经过那一番挨打,孩子的模样显得更加脏乱,唯独那双眼睛,圆圆的,就是这会儿泛着泪光,看着更是教人心疼。
侍从将事情原委问清楚之后转报给易谦。原来是这孩子刚才与人串通好了过来店里偷东西,不慎被发现了,同伙带着东西跑了,他却被人抓住了就当众殴打,这会那男子说要带着孩子去见官。
“这也太麻烦了些。”易谦看着楚楚可怜的孩子,递出帕子给他,又朝庄淮看了一眼。
庄淮会意,这便去与那男子交涉。
孩子攥着帕子在手里绞啊绞,忐忑不安的样子教易谦看着不由笑了出来。
就是阳光下这么一个邋里邋遢的身影,瘦弱小小,一而再地教他遇见了,还真有些想遇见第三次——或者干脆就不教他走了吧。
庄淮将那男子说通了回来,却见易谦牵着孩子的手说要带他去吃东西。孩子一听,张皇失措的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儿,只是一旦看见庄淮冷冷的眉目,他便吓得往易谦身后躲。
“庄淮,别总一副人家欠你钱的样子,你都把人家孩子吓坏了。”易谦笑吟吟地低头看着孩子,忽然道,“要不先带你去换身衣裳吧,这样走在街上也不好看。”
孩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逆光的易谦的脸庞,淡淡的阴影笼在少年脸上,却是那抹轻轻勾起在唇角的笑意渐渐驱散了心头的不安。
“不想跟我去吗?”易谦问道。
被紫衣少年拉着的手顿时就反握住易谦的手,孩子甚至下意识地朝易谦靠过去,只是才踏出了一小步就又停了下来,眉头拧紧了越发局促起来。
“我也要把这身衣裳给换了,这会儿咱俩靠近些也没什么打紧。”易谦又一次俯身在孩子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块帕子,轻轻在孩子脸上擦了起来,言辞温和道,“还是稍微擦一擦,看着也精神些。”
眼前少年氤氲着笑意的眉眼映在孩子水灵灵的眼睛里,脸上有那人一下一下轻轻的擦拭,仔细小心着不弄疼了他。
“走吧。”易谦站起身。
孩子却盯着易谦手里那块帕子,期盼着什么。
易谦会意,将帕子递到孩子跟前道:“喜欢就送你了。”
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拿在手里又低头不再说话。
“走了走了,换了衣裳也该是时候吃饭,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呢。”易谦道。
孩子感觉到那只温暖的手又一次伸到了自己面前,他站在原地犹豫着迟迟没有做出回应。不想又是易谦主动将自己的手握在掌心里,包裹着,顷刻就教他觉得无比安全。
这样的感受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孩子看着正朝自己微笑的少年,这会儿易谦半边脸被阳光照着,柔和了脸部的线条,甚至有薄薄的一圈光晕泛来,将少年衬得更加温柔亲善,也便教他怔怔地就被那人拉着离开。
江南春光里的相逢(二)
当孩子极其小声地回答易谦提出的问题时,紫衣少年却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怀。
夹了一筷菜放到孩子碗里,再换过一副筷子自己吃菜,嚼了两下之后,易谦才道:“那我就叫你阿夙,可好?”
——孩子说,他叫夙涯。
被易谦问起姓名的时候,孩子正在低头捣着碗里的米饭,一下一下地将那时候他的慌张与紧张毫无掩饰地表露了出来。在听见易谦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的时候,他始终低着的头终于抬起,肩膀就高出桌面一点点,两条手臂趴在桌子边沿,痴怔得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回答易谦的问话。
“你叫什么?”易谦又问了他一声,稍稍凑近了已经梳洗过的孩子,身上还残留了些香料的味道,将这会儿看着白净清爽的孩子衬托得更是可爱,有些鼓鼓的脸颊跟包子似的,水嫩得教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捏一把。
孩子看着易谦那双黑亮的眼瞳,幽深清奇,带着柔色,就好像有只触手从里头探出来,慢慢伸向自己,将心底的惶恐一一抚平,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一样。
“夙……夙涯……”孩子支支吾吾地说完了名字立刻低头往嘴里扒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像被人抹了胭脂似的,怯生生的很是招人喜欢。
然后,易谦就那样说了——那我就叫你阿夙,可好。
这样亲近的称呼就如此这般落在了夙涯头上。一顿饭,他吃得并不舒坦,因为易谦的关心来得太过突然并且殷勤,以及那一声声“阿夙”飘到耳朵里,总有跟过去亲人唤他时不一样的感觉。
“阿夙啊,你把我的玉佩藏去哪里了?”易谦忽然问道。
夙涯正在扒饭的手立刻停了下来,埋头不答,听着周围喧闹的人声,人来人往,自己却仿佛被彻底隔离开,只有身前易谦好像火辣辣的眼光刺着他的身体——其实易谦就是随口一问,这会儿脸上还是三分含笑,他不过想知道这个敢在自己面前顺手牵羊的孩子到底怎么处置了那块玉佩。
“怎么不说话?”易谦又夹了一筷菜给夙涯,见孩子张皇地缩了缩身子,他笑着宽慰道,“不用紧张,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就是问问。”
夙涯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咬着嘴唇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被……他们抢去了……”
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在此刻喧嚷的嘈杂声里几乎快要听不见。
“什么?”易谦又靠近过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连脖子根都已经红透的夙涯,忍俊不禁之下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发丝触在掌心软软的很舒服,“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纵使易谦的语调和蔼得更像是在哄孩子开心,但夙涯终究是做贼心虚,这会儿身子直僵僵地杵在座椅上,任由了易谦揉着自己的头发,他就是不敢抬头,怕一瞧见易谦那双眼睛就忍不住要哭出来。
“阿夙?”易谦叫他,气息扑在脸颊上,热得像夏季吹来的风。
夙涯腾地一下就跳下座椅朝外头跑,易谦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引得在另一桌吃饭的庄淮几人也就此跟在后头。
“阿夙……”易谦毕竟跑得快,在人群里追着没两步就将夙涯拉了回来,“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夙涯绞着衣角,任凭易谦说多少好话就是不肯再开口。最后等易谦说完了,他竟真的没忍住就哭了出来,就是依旧咬牙尽量克制着不肯出声。
“你这孩子哭什么?”易谦往身上一摸,才想起自己的帕子刚才给了夙涯,这会儿没了。他便转身问庄淮要,然后蹲在夙涯跟前帮孩子擦眼泪。易谦一手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