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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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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 那个人;不是我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纳兰涟柯远远站在一棵积满了落雪的树下,遥望着前方一道挺拔修长的人影。
  她从来只能这样在远处听他奏曲,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风吹起长长的裙踞,带起一蓬自树上卷落的雪花。
  慢慢地那箫声止歇下去,男人动手理清了上面缀着的青色绦穗,最后看了一眼立着汉白玉墓碑的坟茔,然后将那竹制的短箫持在掌中,向山下缓缓走去。
  经过纳兰涟柯所在的那棵树时,他的神色仍是一贯的冰寒,冷淡地道:“诸事已毕,我,即刻起程。”
  纳兰涟柯轻叹一声,却还仍是浅笑着的:“师兄要回万梅山庄么,此时那里,已是梅开满园了罢。”
  男人一身衣白如雪,寒如坚玉的苍白面容上是惯有的冷峻,并不接话,只负手立着,通身光润的短箫被握在右手中,带了剑茧的拇指在底部一圈细小的刻字上慢慢滑过。。。
  纳兰涟柯一双秀目忽然看向远处,微微笑道:“师兄,如今师父不在了,这便是你,最后一次回来罢?”
  她稍稍颦起眉,清丽绝美的面容上浮起淡淡柔和的怀念,她好象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那时她不过是刚刚记事的年纪,天边有大片的云,阳光很暖。师父身旁站着一个比她大些的男孩,至多八九岁的模样,不会再大了,一身雪白的衣裳,乌黑得几乎泛着墨蓝的长长头发,怀中抱着一把剑,样式很古的乌鞘长剑,甚至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却仍被男孩紧紧抱在怀中。他站在师父身旁,眼神冷漠得不像一个孩子,透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味道。
  她好奇地看着他,而他却根本不看她,目光只停在怀里的那把剑上。她从小被师父疼着,宠着,没人逆着她的意思,也没有任何人像眼前这个男孩那样,对她视若无睹。
  于是她莫名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
  然后她听见师父说,柯儿,以后,他就是你师兄。
  也就是那一天,她记住了这个名字,西门吹雪。
  
  “师父总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有资质习剑的人,无论什么招式武功,你看一遍就能记住,你就是剑,剑就是你。。。”
  她轻笑着,“你刚来的时候我很讨厌你,因为一向最疼我的师父自从你来了,就把至少一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你身上,我又是嫉妒,又是生气……”
  男人或许是想起曾经那严厉得近乎苛酷的教诲,亦或是一张总保持着肃穆神情的苍老面容,于是眼底的冷峻就似乎沉了沉,但仍是不曾言语。纳兰涟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袖中露出的白皙手掌,精心修剪的指甲上,涂着朱红的艳丽寇丹。
  后来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敌视他,开始慢慢试着向这个眼神冷漠的男孩靠近,开始跟在他后面一起练剑,开始叫他师兄,开始喜欢远远地看着他用一块雪白的丝绢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柄甚至和他一样高的长剑。。。
  可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有的,只是那冰冷的剑而已。
  他是无情的,可她总还是,不甘心,放不下。
  “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除了,你。”纳兰涟柯看着身旁的男人,眼神柔和得如同三月的春水。“师兄,你心中除剑道外,难道真的就再无他物,容不下一丁点儿情意?”
  她没有指望他会回答,但他却竟然出乎意料的,开了口。
  “有。”男人只说了一个字,随即;又闭口不语。
  ……有,当然有。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只有两种颜色,红的是剑尖滴落的血,白的是雪,是枝头的梅。
  然而一切却从遇见那个人后,逐渐改变。
  
  他开始能够看到日出日落,开始能够看到碧海晴天,开始能够看到湖光秀色,开始能够看到花好月圆。 
  ……开始把一抹白,深深留驻在心间。。。
  
  纳兰涟柯怔了一瞬,既而下意识地,惊喜地抬起头。可下一刻她的心便骤然冰冷得连手足都似乎麻木起来,因为她从男人那漆黑的眼底分明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松融,是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神情,也是她一直渴望见到的神情,可此刻那里面仍是如同从前一般,没有映出她的影!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既然动了情,又怎么可能,不是她!
  这世上如果真有人能在这个男人的心里留下一处位置,那就必然应该是她,纳兰涟柯!
  她手足冰凉,明明穿了裘衣,明明有真气护体,却竟然仍是觉得,冷。。。
  但也许只用了一瞬,她便重新微笑起来,柔柔地,轻轻地道:“她,是谁?”
  。。。。。。
  
  “既然大哥不喜如此,勖膺以后,再不敢擅作主张。。。”
  酒是最好的佳酿,菜色是最美味新奇的珍馐,青年端起一樽美酒,道:“勖膺年轻,行事莽撞,还请大哥莫要因午间之事恼我才好。”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孤城神色淡淡,只道:“此事已过,何必再提。”执起面前的砂壶,缓缓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南王坐在上首,见他两人同席坐于一张大几前,便笑道:“勖儿,你拉着大哥坐在一处说话,却把父王独个撂在一旁?还不过来敬酒!”
  青年含笑道:“父王也恁得偏心,只叫我一人敬酒,却把大哥放过去了。”
  南王抚须一笑,道:“本王原只要你连饮三盏就是,你却好一通抱怨,既如此,你便替你大哥,将他那一份儿也顶上罢。”说着,对身后立着的侍从说了句什么,那人忙应了一声,朝厅后去了。
  话一出口,旁边服侍的几名婢女都不禁掩口偷笑,叶孤城面上亦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青年也笑了,拿起杯子,斟上满满一杯酒,道:“父王既已发了话,孩儿岂敢不从?勖膺虽不能说是千杯不醉,可六盏酒,倒也不算什么。”
  南王呵呵一笑,也不说话,直到见了方才出去的那名侍从快步进来,才道:“我儿,你且看仔细了,要用此杯,连敬六盏。”话音未落,一只足可盛得大半斤酒液的十方珐银篆鼎杯便被放在了长几之上。青年见了,口中叫一声苦,只道:“父王可是一意要醉死孩儿不成?”
  南王笑道:“罢了,就且饶你一回。今日亦是你大哥生辰,用这杯子敬他一盏,也就是了。”
  青年听了,于是将那大杯斟满,双手端起,对旁边叶孤城道:“勖膺敬贺兄长。”
  叶孤城见状,从案上拿起一只玉杯倒满,既而将里面碧色的酒液缓缓饮尽。青年略略仰首,就见喉头上下微动,直至十余次呼吸间,才尽饮了此杯。
  满厅烛火高烧,酒香浮动,丝竹歌乐之声不绝于耳。直至月升中天,风深夜重,众人皆已尽欢,南王才散了宴,于是宾客就陆陆续续地告退了。
  
  青年醉意朦胧中,只任由几名下人搀扶着送回拂霞阁,直至被小心地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之上,也仍是闭着眼,脸上浮着浓浓的红晕。
  少年咬着唇,定定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却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替他解开衣裳。
  一层层的华服慢慢被除下。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摩着青年俊逸的眉眼,滑过那薄薄的唇。曾经听人说过,生着这样嘴唇的人大多薄情,何况又是公候王爵之家,可自己曾经却仍天真的认为,他也许是不同的。
  总也有柔情蜜意,缠绵缱绻,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经常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偶尔也会生出错觉,终于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今天的事他不敢怨他,是他自己该死,动了作为一个娈宠,不该,也不能有的真心。。。
  
  身体突然被抱住。少年一惊,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在听到青年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个‘歌’字的时候,缓缓放松了身子。
  “歌……”青年闭着眼,手掌胡乱地在他的背上摩挲着,少年痴痴地看着那俊美的面容,任衣裳被酒醉的人粗鲁地扯开。
  ……他心里总还是有我,哪怕,只有一点。。。
  然而下一刻,这样卑微的愿望便被狠狠击碎,青年紧紧搂着他已经被脱得半裸的身体,口中唤着并不清楚,却又足以让人听到的话语:“大哥……”
  少年一瞬间圆睁双眼,似是被什么定住,全身的血液也几乎停止了流淌。他不敢置信地死死看着身下抱住他的人,怀疑自己是发了魇,中了邪,或者是根本听得岔了。。。双手突然抖得厉害,却正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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