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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扭头看了柳传羽一眼,柳传羽点头回到里间去,他听见外面丹增和白鸾继续争吵了几句,叹口气,穿上外衣。
等柳传羽再走出房间,丹增和白鸾已经走了,逻珊在屋里,柳传羽问她:“丹增不肯服心血草?”
逻珊点点头。
柳传羽说:“他在哪边?我去看他。”
逻珊皱起眉,犹疑道:“这样好吗?小主人他……”
柳传羽道:“纵使不好,我也不能当做事不关己。”
逻珊道:“也罢。”于是领着柳传羽走出屋子,往寨中另一边简陋小楼而去。
那小楼临时搭建,不过两层,柳传羽刚一上楼就听见丹增和白鸾的说话声,房门并未关上,柳传羽就站在门口,见丹增坐在床上,背靠枕垫,白鸾正端着药,用勺子细心地一口一口喂他。
用完药,白鸾将碗勺放在一边,丹增道:“你已经将事情都交给韩琦了?”
白鸾应了一声。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要中原人的江山?”
“嗯。”
“那……毂汗王真的死了?”
白鸾点头证实:“确实死了。”
丹增双肩颤抖,低下头,发出微微的呜咽之声,白鸾将他搂进怀里。
丹增靠在白鸾胸口,戚戚然道:“鸾儿,你要丢下我跟他一起走吗?”
白鸾轻轻抚着丹增头顶:“我带你一起走,我们去西域,去找‘凤髓’。”
丹增道:“我不要,鸾儿,我不要你跟他在一起,我讨厌他……”
柳传羽站在门口深深叹息一声,然后扭过脸向逻珊示意,逻珊转身去了。
柳传羽走进房间,白鸾听见声音,并未回头,而是对丹增说:“丹增,我自幼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兄弟,更没有亲人友人,还未记事便被人送上雪山做了活祭,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直到天魔峰遇劫,我凑巧存活下来,被你母亲收为弟子,此后便有了归宿。亘迦与我恩重于山,你孤弱无依,她迦临终将你托付与我,我自小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即便不是为报答亘迦的恩情,也决不可能弃你于不顾……”
丹增听罢,双臂紧紧抱住白鸾的身子,心痛难抑,瑟瑟颤抖。
白鸾继续道:“但我并未与你说过,自出生以来,我从未有一件事情是心之向往,开心愉快。被送上天魔峰,是被人挟持,无力反抗;随亘迦习武,是师恩难却;后来亡命天涯,躲入皇宫,又是性命所迫,身不由己;直到亘迦死后,为了在皇宫中有一己之地,假借皇子身份,也是受先皇恩遇,为避一时之祸端……直到如今,我回想起来过往种种,唯有和一人在一起时,我才是真正地轻松、快乐,哪怕周围疾风苦雨,惊涛骇浪,只要与他一起,便觉得一切磨难总会过去……”
丹增听他这般诉说,靠在白鸾胸口低声道,“真正地轻松、快乐……你说的,就是那个大混蛋,大白痴,是不是?”
白鸾轻轻“嗯”了一声,“他虽然有点呆,又有点顽劣油滑,但却是一片赤子之心,天然纯挚,只有他在我身边时,我才是真心实意地欢喜……”
柳传羽站在两人身后,听罢白鸾的话,身上一股暖流四处奔荡,激动得如风中树叶一样扑簌簌颤抖起来。
丹增自白鸾怀中抬起头,看向柳传羽,他脸上面纱已经取下了,雪白面上那些可怖的红色瘢痕竟然褪去许多,变得漂亮起来。一双乌沉沉如星子如湖水的凤眼娇媚地泛着红,噙满泪水。
柳传羽见丹增这种神情,对他怀有的无数歉意哽咽心头,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期期艾艾道:“丹增……我……”
丹增一闭眼,泪水顺着脸颊滑下,默默重复着白鸾的话:“真心实意地欢喜……真心实意地欢喜……”
语罢良久,他扭过头对柳传羽道:“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你们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何必管我。”
☆、八叶心魔之卷·其之六
丹增说完,白鸾已知晓他的心意,并无一句多话便离开房间,将柳传羽留下。
是夜,白鸾传韩琦入关商议隔日攻伐大计,秉烛夜谈,通宵不眠。而柳传羽则案前塌后地为丹增端药递水,心中愧疚,只是默默地服侍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丹增只不理他。
夜深以后,丹增咳了一阵便沉沉睡去了,柳传羽坐在榻边,望着丹增瘦弱至极的脊背,眼前渐渐浮起丝丝水汽。
模糊的视线里,他又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在山中玩耍,半人高的苜蓿开满了大山包围中的野地。
可恶的小传羽趾高气昂地抓住了丹增一只细细的脚,丹增拼命用力甩开他,爬进苜蓿丛里,传羽看着缩在紫色的草丛里瑟瑟发抖的小不点,非常恶毒地说:“不用躲了,你逃不掉的,你这个丑八怪。”
“你才是丑八怪!”苜蓿草丛动了动,小不点爬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传羽哈哈大笑,心里舒畅了许多。他故意扯开嗓门对着田野大喊:“丹增是个丑八怪!没人喜欢的丑八怪!”柳传羽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在开满苜蓿的原野上一遍遍的回响。
丑八怪……
那个时候,丹增只能躲在草丛里默默哭泣吧?
柳传羽卯足劲耻笑打击他,唯有陶夭对他关心爱护,也难怪丹增如此恋慕陶夭了。
幼年时候,陶夭也是这样照顾丹增,丹增病得重时,陶夭便会伴在他床边为他解忧,陪他说话,直到半夜。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因为丹增的缘故,陶夭对自己疏忽冷淡许多,往往对那个容貌丑陋的孩子心生嫉恨,寻隙便要作弄嘲笑他。
丹增那时候不明白柳传羽为何对他那样刻薄,只道柳传羽总是叫他丑八怪,必定自己是生得十分丑陋、令人嫌恶,为此一直心伤不已……
夜里丹增发了热,在床上辗转反侧,阵阵抽搐,柳传羽守在床边,连忙为他输入真气,痛苦稍缓。半夜过去,柳传羽忙得一头大汗,丹增的情况才略有好转,背过身去面向里侧睡着。
柳传羽听他呼吸绵长平缓,知他并未睡去,只是仍旧与他气着。
望着丹增的背影,柳传羽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丹增还是不与他言语。
柳传羽踟蹰着,低声道:“我从前总是欺负你,是因为那时候陶小夭对你爱护有加,我心中委实嫉妒吃醋,对你十分地不好,我,我现在是万分后悔的……”
丹增没有回答,但气息微微有些转急,柳传羽便继续道:“从今往后,我会用尽全力向你赔罪,给你寻医问药,换你原谅。哪怕要花一辈子时间,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丹增背对着柳传羽,瘦弱的身子裹着被子,渐渐蜷缩成一团,声音哽咽,“我不要你照顾,也不要你为我寻医问药!”
丹增自幼长大,从未有一日脱离过药石针灸,处处需要他人照拂看护,一生不得自由自在。
他虽然性格强横,然则内里却柔软脆弱,唯有白鸾,是他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可以尽情依赖倚靠。
柳传羽虽然怜悯丹增悲苦,却不晓得他心中伤口所在,直说自己打算一辈子照顾丹增,何曾明白丹增最不愿意地便是被他照顾,受他恩惠,变成他的累赘。
柳传羽听见丹增埋头在被子里,隐隐透出饮泣之声,心急之下说不出任何好话,只能讷讷地立在一旁。
丹增捂着头哭了一阵,忽然又从被子里探出头,声音嘶哑道:“柳传羽,我要你一辈子也不能和鸾儿在一起,你答不答应?如果你答应,我就原谅你!”
“这,这……”柳传羽一脸惊讶,为难片刻后,攥紧拳头道:“我没法答应。我这一辈子唯一就喜欢陶小夭一个,若是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哪怕你一生都不原谅我,我也不要与他分开,我就一生都给你赔罪好了!”
丹增听罢,静静地顿了一会,然后忽然埋首枕中,大声哭泣起来:“你凭什么说你一辈子就喜欢他一个,你是坏蛋,是花心鬼,你明明说忘记就忘记,又喜欢上文仙,你才配不上他……”
“那是……那是因为我不记得……”柳传羽被丹增叱得不知作何解释,心里憋了一股气,大声道,“即便是我不对,但我果真对他是一心一意,永远不会变。你信不信都没有关系,反正一辈子过完了,自然就见分晓。你硬要逼我跟他分开,我难过,陶小夭也会一样难过!”
说罢这话,柳传羽转身走出门去,气呼呼地将门用力摔上。
一声砰然巨响后,丹增反倒止住了眼泪,躺在床上,默默地望着帐顶出神。
从丹增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