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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害怕什么，一次宿醉，最多也就是惹得苏曼怒了烦了丢开我一阵儿不想理了，可当时似乎是自己潜意识里一处角落在浮动着不安，总觉得苏曼对我这个冷处理有点不对味，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按着常理推断，如果我因为陪她吃饭局而不小心喝醉，纵然我真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糗事，她顶多烦我一阵儿，不至于早上自己就去上班了连喊都不喊我啊？谁也别跟我说那是作为爱人她对我的体贴——给我脏衣服脏裤子地扔沙发上困了一夜如果叫体贴，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真是想不起来可能会干出什么欠揍的事儿让苏曼气大发儿了，哆哆嗦嗦地去了公司，迎面就被人打趣：“哟，即墨，你今儿气色真好。发型也挺精干，咋，最近走颓废风了？”
颓你大爷。我其实老不待见那些嬉皮笑脸的男同事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
这边才腹诽了一句，另一个又道：“咦，苏总不是给你请病假了么，哟，即墨，这么勤力啊，听说你发烧到四十度了，还坚持来上班，真是我们大家的楷模啊。”
楷你爷爷。我急了，苏曼哎，不带了这么诅咒我的，发烧四十度，那我不成白痴啦！我五步并两步地就往苏曼办公室冲，却被告知苏曼正在会见一个大客户，不便打扰。我只好灰溜溜地缩回自己小办公室坐着，心虚忐忑地等苏曼出来。
快到十二点，苏曼才施施然出来了，跟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一起，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地，跟着就听到那男的口口声声要做东请苏曼吃中饭。
我心里立马咯噔一声，别呀，你跟他吃中饭去了我怎么办啊！赶紧眼巴巴地把苏曼盯，却只换来她临到出门前微微扭过脸来若有若无地一眼淡扫。
……这人看来是真的对我不满了，我沮丧且忐忑地想。目送着苏曼跟脑满肠肥男一起出了门。平时没事老爱逗我说我长着一双小狗眼，耷拉着眼角看着特可怜特招人爱，那现在就是这双小狗眼在楚楚可怜地把你望，你怎么就能忍心视若无睹了呢？苏曼真是个虚伪的女人，看来和我说的话十成九都不是真的！我忍不住愤愤，因为我仔细回忆了又回忆，我根本没记得我闹酒唱歌跳舞打人的啊，撑死就是睡死了么，至于这么跟我置气么……
五分钟后苏曼回来了，仍是施施然地，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瞥着我。
“苏、苏总。”我赶紧起立站好。
“嗯。”苏曼淡淡应了声，审视的眸光从我头上一直看到脚，隔了几秒钟，她平淡的眸光才渐渐有了些动静，“头还疼么？”
“不疼！”我端差没举双手保证，然后赶紧陈情：“我我我、我不是有意喝醉的。”
“嗯。”苏曼仍是那声鼻音，且比上一声更要平静冷淡。
“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啦？”比淡定我从来是他收下败家，眼见如此只好实话着问了。
“你觉得呢？”她闻言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只是轩了轩眉头。
“……”这情况我也顾不得看她好看了。说实话我最烦苏曼这样子回答我，跟小时候答老师提问一个道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么，非要这么问你：你觉得呢？搞得我们这些天生不太自信的小孩子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连好容易积累起的一点点信息都被动摇掉了。天知道我是跟多么害怕做选择题的人。我只好耷拉着脑袋。“我不知道……”
“自己看看你手机。”苏曼说完便又转身进了她的办公室，砰一声关上了门，留我一脑袋雾水在原地杵着，听了她的话于是摸出手机，心里只琢磨着，我手机？我手机能犯什么错？为了不侵犯苏曼隐私我手机从不敢放她的美照，为了誓死捍卫苏曼的管辖权我手机里更加从不敢放其她美人的美照，可怜我的手机一如既往的半个月亮做屏保，照片夹里也只有在生产线时随手拍的一些机器照——这还能惹出什么问题来？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不解地打开手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条未读短信，号码显示还是个陌生的。我只当别人发错了，想直接删掉，可进了收件箱却蓦地发现了一个敏感词汇，让我按删除键的手指一下子顿住了。
是真的很敏感，因为那词汇就是我的名字。
手指在OK键上哆嗦了很久，终究是没敢按下去，我想，我终于知道我内心深处那隐隐的不安是来源自何方了。那些信息，那个陌生的号码，那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我真的不记得喝醉酒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又有些什么隐隐在脑子里涌动，关于喝醉酒之前的，在那个本该围绕生意主题来进行却在后来被个自来熟且不开眼的俞飞扬莫名其妙搞成“校友见面会”的饭局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以为是醉酒的缘故的，真的以为是我胡乱做的一场梦，就像以前我总是会做的那些梦，关于小可的梦一样。醒来就好了，无伤大雅的对不对？可是这几条信息让我突然明白，原来这是真的，我在昨天晚上，真的见到了她。
莫小可。
作为俞飞扬现任女友而出现的她，那张脸，那双眼，甚至看我时的那个眼神……尽管她换了穿衣风格换了发型甚至也学会了化精致妩媚的妆容，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会认不出呢？！我曾是……那样的喜欢她啊……
拿着手机呆呆地坐着，竟然浑然不知苏曼何时出来，又何时再次站在了我面前。因为等到我终于有所察觉而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一张本就雪白的脸已然如覆薄霜。盯着我，眼神冷冷的，“中午她约了你吃饭，等下车子就会来接你。”她淡淡启口。
我这才蓦地醒觉，腾地跳起身来。“等等，我、我没说要和她吃饭去啊！”我圆睁了眼睛，也顾不得感伤了，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答应跟小可出去吃饭了？
“昨天晚上当着大家面你没有拒绝，我们都当你答应了。”苏曼道。
“……我怎么不记得……”说实话我此刻心情真的特别复杂，要说完全不想去见小可一面那也是骗人的。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此刻心里绝对只爱苏曼一个，对小可，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再见到她时心里那清楚的钝痛却也是怎么也无法消除掉。就算是站在苏曼的面前，就算是拥有了苏曼的爱情，心底深处那最初也最深的记忆里，莫小可对我而言，也始终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
无关情爱。
可能我的迟疑让苏曼更坚定了不悦的情绪吧，她的声音愈发没有温度了，“正好，我中午也有饭局，你想去就去吧。”说着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想跟进去，想拉住她赶紧好言好语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的，仔细想想，见小可一面与令苏曼不快，我当然知道要去舍弃哪一个，可是就在我拉开椅子要往出走的时候，手机蓦地响了。
我愣住，快速扫了手机一眼的同时，眼角余光瞄见苏曼正推开门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包，正在打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那个陌生号码伴随着我的来电音乐不断地闪烁。我一点也不记得我是怎么跟小可交换了号码的，不过她既然是俞飞扬的女朋友，问下我的号码，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第一个电话我没接，让它自己断了。可紧跟着，第二个又打了过来。我皱起了眉头。看着那号码闪烁，那电话声的坚持，仿佛又看到当年的莫小可打不通我电话便撅着嘴，气鼓鼓的样子，毅力非凡的，无论打多少个也务必要打到我接为止。想到此处，我不由微扯了嘴角，苦笑，真的，是苦笑。
可这笑大抵是将苏曼给惹了。她先是微微一顿，跟着便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不知怎么的，突然便没了死乞白赖追上去的心思。我盯着手机屏幕，终于下定决心按了接听。
“喂。”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过的情绪波动，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朋友，经年未见后的淡淡问候。
“死鬼你下班了没有啊！哎，我跟飞扬车子就快到你公司楼下啦，你快出来我们吃饭去！”莫小可的声音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从前一样，喊我的时候，尤其是喊“死鬼”这俩字的时候，中气十足，气贯云霄。听得我心里便是一颤。仿佛我与她，我们仍是如旧时一般，从未有过隔阂，从未有过芥蒂，也从未有过那段不类的感情。说心里一点都不失落也是骗人的吧，有些人，像小可，真的就可以做到这样，只是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做到而已。喜欢过的人，即便放下了，不再喜欢了，对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