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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了性子。先叫他无论如何救下这人,然后又因为他的恶意当众叫他下不来台。
换了任何一个人在他的位置上,只怕也是难以平衡的。
只是丁妙棠与他互不搭理,他也就觉得去欺负这瘦梅先生便没什么意思,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一茬了。他同雪魔堂报了一声,叫他们给瘦梅先生找了一间单独的囚室,自个儿掏了银子出来叫了两个守卫管他一日三餐,就再没去过问这事情。
他自觉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若丁妙棠非要救这瘦梅先生,也就由得她去吧。
他再没去过这牢房,却有另一个人盯上了瘦梅先生。
谢一心去找瘦梅时当真是神色欣喜,简直如同流落他乡多年的旅人遇到了故乡的旧识。瘦梅看到他倒也不甚意外,只是十分头痛似地皱了皱眉头。
谢一心现在已有了自由出入雪魔堂的令牌,因此通行无阻。他在牢房门口坐了下来,倒是一副要同多年老友促膝谈心的模样。他对瘦梅先生道:“你自然是……叶断城的好友。”
他从未叫过叶断城的名字,这一下念出口来倒有几分犹豫。
瘦梅看着他平平淡淡地道:“你的伤好了,我险些就要认不出来了。”
谢一心道:“你既认得我,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是来问一问你,你可否把叶断城带过来?”
他问得实在太过理直气壮,叫瘦梅都吃了一惊。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道:“你这道士倒是奇异。人家好好待你时,你半点心肝肺也不带;他被你害的狼狈不堪了,你却又后悔。”
谢一心听他这样说,追问道:“你且说说,他却如何了?”
瘦梅又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道:“这却该先问你自己。你顺了这许多人头,其他人不知,叶少爷还能不知是谁做的吗。虽查不出犯人,但叶少爷心中如何过意得去,寻了个借口自请放逐,帮着运粮草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谢道长,我虽不知你为何对叶少爷这般执着,但若是要找我,还请算了吧。我在这里呆的不错,已是没了回浩气的打算了。”
瘦梅先生似是在笑,但那里头又渗了一丝苦涩。他确是没必要回去了,浩气盟这许多俘虏,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纳为座上宾,若是有人逃得出去,那他自然满身污水难以洗清;若是无人得以生还,只得他一人逃得回去,怕也是要引起怀疑来。总之这里也算不错,不如就此一生,也是个挺好的选择。至少被关在这里头,再不会有什么人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送了性命。
谢一心见这般直白是说不通的,便也不多费唇舌了。他站起来,道:“我劝你还是答应了好。毕竟,你总要答应的。”
他说这话口气极是平淡,仿佛只是在阐述什么既定的事实。然后他便转身出去了。
瘦梅心下思忖了一番,实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痛处能被抓到的。他本来性子淡漠,现在身处绝境之中,益发无欲无求,只觉最多不过一死,而死却又是最轻松的一种结事的法子,任由谢一心瞎折腾去就是了。
但他自然是全错了。若他能多了解些谢一心,恐怕就不会这样简单地下了定论了。
谢一心消失了许多天,无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有人说他去寻过柳公子,但很快又不在恶人谷中了。足足半个月后,他重新到了雪魔堂后场一带,站在了瘦梅先生的面前。
他的面上带着一抹轻诮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瘦梅先生。
他说:“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帮我将叶断城带出来?”
瘦梅先生连头都已懒得抬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语。
谢一心冷笑了一声道:“先礼后兵,我已是做过的了。待我想上一想,该怎么同你说比较好呢?”
“哦,我却想起来了。我便先问一问你的名字吧。”
他笑得十分喜悦,成竹在胸:“这世界上,显然定是没有人生来就叫瘦梅的。那么,你叫做什么,却能告诉我么?”
瘦梅先生抬起眼来看了看他,道:“你既这样问我,定然是已经知道了。”
谢一心笑道:“是啊。‘玉笛寒衣’温南凤,这般美妙的名字,你却弃之不用,何其可叹可惜。”
瘦梅先生听得这名字,整个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他的声音已不再平静:“你知道些什么,一次说了吧。”
谢一心道:“我知道的,必定没有你自己知道的要多。我只知道,这玉笛寒衣曾誓言要杀尽天下恶徒,但有一回,他似乎杀错了许多人,然后江湖里头就再没人见过他了。”
“我还知道,有一位瘦梅先生,孑然一身从无家室,却一直在暗地里头照看着两个小女儿。”
“我知道的大抵就是这些。其他的,恐怕是要弄错的。”
瘦梅先生沉默了好一会,道:“……你打算做些什么?”
谢一心的神色已是十分昂扬的了。他长笑了两声,道:“我做些什么?我却不打算做些什么。我只是打算说几句话,或者写一封信……只要叫她们知道,那好心照看她们的恩人,其实就是……”
瘦梅先生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凄厉而绝望地将谢一心的话头截了下去:“我答应你!”
然后他的整个身子都倾塌了下去,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慢慢说道:“我答应你。”
他只是说了这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似乎已将整个生命的力气都用尽了。
谢一心仍在笑着。他十分满足地道:“你瞧,我提醒过你许多次……你总会答应我的。为何要费这许多事呢?”
“明日一早,待我知会给了雪魔堂,就差人将你送回浩气盟大营去。莫在路上想什么花样,说几句话的功夫,恐怕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瘦梅先生慢慢闭上了眼睛,道了一个好字。
二
瘦梅先生自然是不叫瘦梅先生的。正如谢一心所说,这世间怎会有人生来就有这样的名字。
瘦梅先生在二十年前,有一个名字叫做温南凤。
他还有一个十分诗意的美名,叫做玉笛寒衣。
玉笛听风清夜起,雪落香寒不胜衣。这名字不仅点出了他的武器,还描绘了他的一身风姿。他师从万花谷学艺,年少时花间游一脉心法已有大成。他从小于谷内耳濡目染,风华气度自也是不必说,万花七艺,悉数皆能知其一二,其中尤以音律最为擅长。后来更将音律融入武学之中,一支玉笛,既可以听风吹雪哀一曲三弄梅花,也可以十指翻飞间取人项上于无形。因此一入江湖不到几年,便名声大噪,更因了这风流倜傥如诗如画的做派,引了无数少女暗自为他伤怀。
这般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他却同自己立下了誓词,誓要杀尽天下恶徒。彼时常常会有官府久久通缉不得的江洋大盗被五花大绑扔到衙门门口,而在旁必定会有一朵梅花花钿。时日一久,玉笛寒衣的名字越发唱响。他嫉恶如仇,心气高洁,又生了一副凌然胜雪的好皮囊,当真成了正道中人的楷模。人们只要看到那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笛,看到血泊之中的一朵梅花花钿,就知道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只因玉笛寒衣已来了。
他风头一时无俩,自然也有许多人等着挑他的错处。但温南凤此人心思缜密,出手前必定先将对方的身家背景一一摸个清楚,因此纵横江湖近十年间,当真未曾错杀一个好人。就算是官府朝廷那一面,也觉此人当得一个侠字,法网恢恢,却对他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恣意妄为了。
直到他二十六岁那一年,遭了奸人诓骗,做了一件十分不得了的案子,温南凤这人,便似一夜之间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
瘦梅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他在想着从前的事情。
他已有许多年不曾去回想那些记忆了。这些事情隔得太远,想起来彷如大梦一场,似乎已是前生的事情。但谢一心却提醒了他,即使已过去了十八年的时光,他仍无法摆脱温南凤这个名字,他也将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做下的罪孽。
那一年秋日的一个下午,他收到一封由长安而来的机密函件。那信封由皇家的玺印封了口,叫他速速进京,不得有误。江湖中人,向来应当对朝廷争斗退避三舍;但温南凤自恃才学,直想一探究竟也好,就应了那密信上所说,当即前往长安去了。
此时玄宗专宠武惠妃一人,罢嫡害子,兄弟之间阎墙斗争不断。他若当真聪明,便不该去趟这一池浑水。是非对错,功过荣辱,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江湖侠士卷入朝廷斗争中,当真无人能有一个好下场。他只见得那皇子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