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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里倒吸一口冷气,好在萧琮自命侠义,放不下身段在刀刃上用毒,否则……
两人这番交手,生死胜败只在转念之间,冷寂云的同伴连他们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更遑论上前援手。
此刻,两人都是长身而立,一瞬不瞬紧盯对方。
风乍起,但见衣袖翻飞,一素白,一深青,两条身影凝立风中,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若非两人之间杀气暗涌,此情此景已成雅致。
“萧二楼主好手段,难怪朗月楼这些年来越发风光了。”
冷寂云这话说得不冷不热,瘦劲修长的手指随意擦去颈间血迹,心想一楼之主竟用这亡命徒般不要命的打法,便说是山寨出身,也有人肯信。完全没想过若萧琮不如此,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中。
萧琮冷哼一声,只觉个谪仙般的人物立时成了修罗,好感顿失,恶狠狠道:“比不得冷左使。”
冷寂云却笑了,他向来牙尖嘴利,从未在嘴上吃过亏,当即反击道:“论拼命斗狠,萧大侠远胜冷某。”
“过奖,在下只是不怕死。”
“不错。”冷寂云低低笑着,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别说萧大侠,便是天王老子的命,也够不上冷某用自己的命去换。”
萧琮怒道:“无耻!”
冷寂云暗中将内息运转一周,发现畅通无阻,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多谢萧大侠给冷某时间疗毒,待在下料理了血阁的私事,再与你重新打过。”
“你……!”萧琮无话可说,一张脸渐渐铁青。原来他是中了毒,才故意和自己说话拖延时间,她萧琮岂是趁人之危之人,小人之心!
“啊——”一声惨呼将萧琮的思绪拉回。
只见冷寂云将具男子尸体抛开,那尸体死状奇惨,脑袋软软垂下,是被人一招拧断了脖子。
而那只沾了血的手,此刻正放在被点中穴道的白衣男人肩头。
“冷寂云,你不得好死!”男人绝望地大喊。
冷寂云脸色如冰,冷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已背叛我,就让我替你好好收场吧。”言罢只听咔嚓一声,白衣男人再无声息。
萧琮不由微微皱眉,任她见多了杀人场面,此刻依然心头大震。
冷寂云不像是杀人,倒更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就那么一手一个,将二十几个人的头全部拧断,任他们悲痛呼号,而后倒下,叠成一座尸堆。
“好了,现在轮到你我做个了断。”冷寂云将满手鲜血在死人的白衣上擦净,擦手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嫌恶表情,然后人转向萧琮,如此说道。
萧琮再次拔剑,盯着面前的绝色男子,脑子里蹦出几个字:
艳如桃李,冷如冰雪,狠如蛇蝎。
大姐说得没错,此人不除,江湖必无宁日!
下一刻剑花狂挽,剑势汹涌,直向冷寂云逼去。同时,萧琮不忘把枚烟信掷出,火药将外壳炸开,一只蓝色弦月出现在空中。
冷寂云一瞥之下,便认出是朗月楼的传讯标记。
他脑中警钟大作,萧琮已知他的底细,他却还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
这次丹州之行本就是专为萧琮设下的圈套,若是一切如常,当可成事。谁料人算不如天算,部下恰在此时倒戈,令他折了大半人手。
唯今之计,只有赶在对方大部人马到来之前,摆脱萧琮。
冷寂云胸中主意已定,当即探手入怀,扬手,洒出一捧药米分。
萧琮大惊,不敢贸然上前,同时闭住鼻息。
谁知药米分刚散,她已觉脚上一痛,低头望去,竟是一条青蛇不知何时爬上自己脚面,两颗毒牙狠狠咬破了靴子,插入肉中。
萧琮一剑斩断蛇身,却发现四周有无数小蛇正向自己逼近,“咝咝”地吞吐红信。
该死的,冷寂云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害人的毒物!
她手下不能停,不出片刻,四周已布满蛇尸蛇血,却丝毫不能阻止更多青蛇如失去理智般地疯狂进攻。
更可怕的是,她的左脚已经完全不能动弹,麻痹感还在向上蔓延,扩大。
冷寂云原想趁机离去,可当他发现萧琮的处境,便立即停住了脚步。
如此良机,错过岂不可惜?
念及此,他一把拔出长剑,当胸朝萧琮刺去。
长剑破空,紧接着是“嗤”地一声,那是利物破开血肉的声音。
冷寂云倒在地上,疼得汗湿长衫,不敢置信地大睁双眼。
他的手修长好看,可这只好看的手此刻被支铁箭射穿,箭势不减,直钉进黄土数寸。
血流如注,将冷寂云本就偏白的肤色衬得更加苍白。
“二楼主,你怎样?”红衣的萧四一手抓着铁背长弓,一手扶住萧琮。
萧琮摇头,示意没事。其实她方才拼尽全力斩杀蛇群,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不断咬破嘴唇,以维持清醒。
好毒的蛇!
萧四见状,双眼立时血红,道:“二楼主,你坚持片刻。”
她吩咐陆续赶来的部下照顾萧琮,自己走到冷寂云身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
“唔。”铁箭因这大力一拽生生蹭过血肉,才自土中拔起。摩擦的痛楚如钝刀割肉,冷寂云紧咬牙关,才咽下险些溢出口的呻吟。
“解药在哪?”萧四双眼圆瞪,单手钳住冷寂云的脖颈。
“没有……解药……”冷寂云的脸色惨白如雪,额发被汗水打湿,一缕缕贴在脸侧。
萧四气急,扬手一掌,男人半边脸登时红肿,五个指印赫然可见。
冷寂云脸上手上痛极,血沿着嘴角淌到下颌,吐出口的却仍是那四个字:“没有解药……”
☆、第3章 不可辱
萧琮再次睁眼,明澈蓝天已换成了刻着百鸟纹的松木床顶。
床侧围了六个人,除了穿一色红衣的四家将,另有一女一男。
女的与萧琮年龄相仿,却拥有幽谭般深刻沧桑的双眼,一头乌发一丝不苟地笼在紫冠中,并不像萧琮那般随意束在脑后。男的则穿一袭儒雅淡蓝袍子,面带笑意,眼眸亮得似将满天星子收纳其中。
“大姐,凤总管?”萧琮见到两人,微微支起半个身子。
“别动,你身子还弱。”符青忙去扶她,难掩眼中担忧之色。
凤江临见状,微笑道:“二楼主余毒已清,稍作运动或出门走走都对恢复有帮助,楼主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萧琮试了试内息,果然无碍,喜道:“我就知道区区蛇毒奈何不了你凤大总管。”
符青也高兴,搭着萧琮肩膀道:“没事就好,明日你我姐妹一醉方休。”
“喝酒可不行,二楼主至少要将养半月。”凤江临颇为无奈地看着符青,一本正经道,“楼主也不要总沾酒,喝多了毕竟不好。”
不让喝酒?符青的笑脸一下塌了下去,可过了一会儿,还是闷闷地哦了一声。
一时间气氛诡异。
四家将想笑不敢笑,纷纷低头盯着脚尖。
萧琮可没那么给面子,当场指着凤江临哈哈大笑:“凤九啊凤九,满江湖人怕大姐,大姐怕你!”
凤江临行九,这是谁都知道的。江湖中人见面尊一声九爷,也只有与他相熟多年的萧琮玩闹起来敢如此称呼。
凤江临登时面红过耳,他虽不是面薄之人,但毕竟是男子,此刻难免不自在。
符青忍不住瞪萧琮:“又胡闹!”
萧琮继续大笑:“果然是护着凤总管多些。”
这回轮到符青哑然,正想假托个名目遁走,就听萧琮狭促道:“大姐,你不会又公事在身吧,朗月楼真有那么多公事?”
符青被她料中,不免俊脸微红,正待开口,却真的想起件事来,道:“琮妹,你好生歇息,我确有要事,晚些再来看你。江临,你随我来。”
萧琮一愣,疑道:“真的?”
符青已将房门拉开半扇,点头道:“七日后武林大会,如何处置冷寂云,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龙棠山血阁,自建成二十年来倒行逆施,欠下血债累累,像一根取不出咽不下的刺,狠狠扎在白道武林的咽喉。
这次擒住冷寂云,符青隐隐感觉到与血阁之间的长年对峙也许就要结束,平衡一旦打破,接下来定是非你死我亡不能停止的恶战。
结果会怎样,江湖是否能承担得起无论输赢都注定惨重的代价,她无法预知,但事到如今,必须走下去,无路可退。
七日后,是个机会。
如今朗月楼的名声虽响,反对的人,不服的人并不是没有。
白道武林群龙无首,大家面上客气,私底下谁也不服谁。
她符青若想坐上第一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