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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陌仰起脸,苦涩的笑意漾开,他不知道冷心岩知道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前路迷惘,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而他此刻,只能前行。
“所以呢?”
“所以,”闭上眼睛,抹去那纠缠在一起的幻象,东陵陌长身玉立,东陵晚楚楚如风,仍是最初的模样,“所以,你可愿与冷心岩为友?”
东陵陌霍然转身,灼灼地望着冷心岩:“即使前路不同,即使我十恶不赦?”
“你?”
“没什么,”东陵陌忽然叹了口气,淡淡微笑起来,如同对待孩童一般,伸手摸了摸冷心岩的脸颊,“真是小孩子,东陵飞絮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飞絮……”就将,所看见的与落花同去,不复纠结。冷心岩重新侧躺了下来,漫声道:“还是有点累,对了飞絮,你说我烧了三天,这三天,可有什么事发生?”
东陵陌见冷心岩恢复平静,便也好好地在床沿坐下,轻声回答:“还是如此,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
“三大家的行动?”
东陵陌道:“东陵府这里,爹不管事,我也不想生事,我只派人监视着司徒和欧阳那边的动作。翎那里至今没有铭的消息,不过翎也派人盯着欧阳家,不会给欧阳家可趁之机的。至于欧阳家,欧阳燕凤倒是积极得很,你病着,还让千韵以探病为名一再前来。”
“欧阳家虽是女子当家,却不是等闲之辈。”冷心岩也跟着分析道,“之前我们也怀疑过,命案跟欧阳家的推波助澜,恐怕牵连甚大,只是……飞絮,你在听么?”
“啊,呃,”东陵陌回神,道,“抱歉,心岩请继续。”
“嗯,”冷心岩神色黯了黯,说是释怀,可是提及与此有关的事情,他还是会有些微的嫉妒与不满,“说来,你与欧阳千韵尚有婚约,东陵家和欧阳家……”
东陵陌冷冷道:“若是此事,便不必忧心。两家结合,原本便是联姻以换取利益,现在欧阳家这般咄咄逼人,本就已经不顾与我的婚约,东陵家又何必念及此情。何况,以私交来说,我与翎情同手足,无论于公于私,我都是倾向于司徒家的。”
“嗯,只是……”冷心岩心绪纠结,拂不去那些让他痛苦的片段,他甚至在思考着若是有朝一日东陵陌娶了欧阳千韵,那晚儿,他仍然深深恋慕的晚儿该当如何,可是这些,他却无法跟东陵陌言明,“不,没事。”
两人正讨论着,忽然有一只燕儿从窗外飞了进来,似是有着灵性,它沿着屋内逡巡一番,便飞向冷心岩的面前,用喙轻轻啄冷心岩的手腕。
“好不怕生的燕儿。”东陵陌奇道,“早上千韵来探望你的时候,这燕儿也来过,千韵还逗弄来着,是你驯养的么?”他伸手碰了碰燕儿的翅膀,那燕儿只是稍微跳开,一点都不曾抗拒。
“我怎么会驯养这个,”冷心岩笑着回答,看燕儿不断啄着他的手腕,索性张开手掌,低声道,“上来。”
燕儿跳了两下,跳上冷心岩的掌心,忽然“啾”地发出一声鸣叫,接着便将一枚小小的蜡丸吐在了冷心岩的掌心。
“这是……信燕?”冷心岩与东陵陌面面相觑,使力碾碎蜡丸,摸出揉成一团的纸条。
六月初三。未时。清霞岭。铭。
东陵陌攒眉道:“铭?是司徒铭的传信?”
“应该是,”冷心岩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问道,“今天是初几,现在是什么时辰?”
“六月初三,快到未时了,”东陵陌起身道,“看来时间刚刚赶巧,心岩要去么?”
冷心岩赶忙起身,因为太久没有下床的缘故,一时还有些发虚:“自然要去。不论铭和笑容的事有没有关联,他现在处境危险,都是我造成的,我自是要处理此事,而且他既然约见于我,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东陵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糟了!”
“嗯?”
“两个时辰前,探子回报,欧阳府忽然集结大批人马,不知有何目的,”东陵陌冷声道,“我因守着你,便令再探,却无下文,只是……”他忽然盯着在床上梳理羽毛的信燕,脸色越来越沉。
“只是什么?”冷心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猛醒,急道,“你说千韵姑娘逗过燕子,说不定她也……”
“快走!”来不及多做解释,东陵陌拉住冷心岩便向外飞奔,“清霞岭在城外七里,我带你去!”
☆、二十三
清霞岭。
时维夏中,但暑气并不灼人,清霞岭得天独厚,树林阴翳,微风习习,是个不错的去处。
未时还没有到,司徒铭便早早地侯在了约定之地。那日他刚刚悄无声息地潜出死牢,立刻便得到了许笑容被杀的传闻,接着洛阳戒严,全面搜捕于他。幸好司徒铭轻功超群,赶在封城门之前潜出城来,才未被抓住,只是他也无法回城寻求冷心岩或是司徒家的帮助。
说来也巧,司徒铭那个不被承认的姐夫正好住在城外,当初为了与司徒小姐联络,便偷偷驯养的信燕以供两人传情,司徒铭借用信燕以避人耳目,却不想燕儿毕竟只是鸟儿,欧阳千韵以探望冷心岩为名进入东陵府打探虚实,竟无意中截获了信燕的传书。
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司徒铭有些飘忽的思绪,微微攒眉,他凝神戒备,思索着冷心岩此举何意,但并没有选择退避。
“司徒公子。”骄傲而略微高扬的女音,雍容华贵中掩不住的是凛冽的杀气。欧阳燕凤甫一出现,便立刻镇压了司徒铭的防线。“久违了。”
“怎么是你?”脱口而出,司徒铭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和轻敌,暗骂自己鲁莽,他重新整肃容颜,笑得轻巧而略带嘲讽,“这么巧啊欧阳老夫人,这是,来上山射猎么?”
欧阳燕凤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保养得极好,偏偏司徒铭就是要犯她忌讳:“油嘴滑舌。我还称你司徒公子,是给司徒家一个面子,小娃儿莫要不识抬举。”
司徒铭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他知道一旦动起手来,他可不是眼前这老女人的对手:“耶,小娃儿乳臭未干,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搬弄,容小娃儿先告辞!”转身一瞬,忽然杀气大盛,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对准了司徒铭。
“你走得了么?”欧阳燕凤冷笑,“先礼后兵,是欧阳家的礼数。司徒铭,何必徒劳挣扎,今日大罗金仙,也恐怕护不了你。”
司徒铭默然片刻,还是嬉笑着回转过来,笑弯了的眼眉,看不清眼底流转的真实:“老夫人究竟想怎么样,莫不是要小娃儿陪您老打猎?”
欧阳燕凤神色一寒,拂袖怒道:“放肆!胡说八道装疯卖傻,司徒铭,我欧阳家看在你司徒家的面子上,不与你为难,只要你伏罪自裁,欧阳家不会再与司徒家为难。”
“要我认罪自杀,你们就不再找我哥的麻烦,那……”司徒铭仰起脸,依然带着顽皮的笑意,“那你做大头梦去吧!”
话音刚落,司徒铭的身形如同大鹏,平地腾空掠起,向着欧阳燕凤的背后夺路而走!
“无知!”欧阳燕凤怒喝,身影轻摇,已经错开身形,水袖如彩凤展翼,翻飞腾舞,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司徒铭的右肩,“放箭!”
“唔!”司徒铭闷哼一声,右肩如同断裂一般的剧痛,也使得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从半空滑落下来。只是这一个瞬间的缓滞,背后万箭齐飞,都向着他的身体攒射而来。
司徒铭脸色微变,立刻俯身,顺势沿着山岭的坡度滚动,扭身闪至一旁的灌木丛中躲避。
欧阳燕凤身形不动,水袖再扬,如同狡猾灵活的蛇,从侧面袭向司徒铭。司徒铭侧脸一躲,水袖利刃顺着他的下颔划开一道血口。他再度腾身侧移,不防利箭从正面钉来,“噗噗噗”三声,全数钉入他的小腹和腿上。
“嘶……”倒抽一口冷气,不过眨眼的工夫,司徒铭已是浑身浴血,中箭的三处鲜血淋漓,尤其是左腿上对穿的一箭,让他已经无法再逃再躲,半跪于地,痛得冷汗直流。
“如何?”欧阳燕凤挥手阻止继续放箭,冷声嘲讽道,“看来司徒家的武功不过尔尔,你该庆幸我没有让人在箭上喂毒。”
“哈,”司徒铭喘息着,反手握住腿上的两箭,,狠心一折,虽是几乎要疼昏过去,却仍忘不了逞强,“欧阳家不愧是武林世家,对付我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竟然要全员出动,连老夫人你这应该颐养天年的女流之辈都得上阵,真是令司徒铭大开眼界。”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欧阳燕凤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