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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光有万贯家财是不够的，声望，权势，一样也不可少。而这匹马身姿矫健，鸣声高亢雄浑，即便是在汗血马中，想来也是极为出色的一匹。能够有这样一匹马，这个人到底能是怎样的身份？
他看着杨成功，杨成功也却也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凝重，手上沾着血迹，却也知道对方心里转着什么念头。他也不解释，只勾了勾唇，给黑马包扎好之后，翻身上马，又往前跑去。
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可避免地发生微妙了变化。杨成功触碰到苏瑾瑜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了那人身体的僵硬。他的手顿了顿，却仍旧神色如常地抱住苏瑾瑜，挽住了缰绳。
跑出林子，前面却是蜿蜒地河道。两边平缓河滩，放眼望去一片坦荡，再难有埋伏隐藏之处。杨成功穿那一片林子，为的便是这样一片坦途。
他松了一口气，却也心疼黑马。让它放缓了步子在河滩上小跑起来。一边自己却低下头去，侧过脸去看苏瑾瑜。藏剑公子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嘴角微微抿起，眼中明灭不定，不知在思虑着什么。杨成功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轻声道：“昨日种种昨日死。小少爷，配得上这匹汗血宝马的人早就死了。”
苏瑾瑜心里动了一下，哑着嗓子道：“死不死，仍是那个人。”
杨成功又笑了一声，过了很久，久到苏瑾瑜已没有在等他说话的时候，他才开口道：“我是个逃兵。”
不知为何，苏瑾瑜听到他这一句话的时候，却觉得这个男人的整个灵魂，好像都随着这句话被吐了出来，飞到过去那些渐渐无人知晓的记忆里，也带走了这个人全部的力气。
这一天杨成功终究没有告诉苏瑾瑜关于自己过去的那些事情，苏瑾瑜也并没有问。他虽然并未从军，却也知道对于一个极为重视荣誉的军人来说，逃兵这两个字几乎就是将要背负一身的耻辱烙印。
当晚两人在河滩边一处凹进去的山壁休整时，杨成功背对着苏瑾瑜在河边擦拭身体，苏瑾瑜借着幽暗的火光看着他光裸的背。那人的衣服下的皮肤并没有裸露在外的那么黑，带着一种蜜色的光泽。虽然在夜里，也能看得到交错其上的道道伤疤，一条一条触目惊心。他又想起这个人把自己的生死与自己绑在一起时的云淡风轻，却实在不能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贪生怕死的逃兵。
他看得有点出神，以至于杨成功拧干粗布帕子走回火堆的时候，小少爷仍旧坐在火边，愣愣地看着对方。
杨成功身体极为精壮，穿着衣服的时候尚看不出来。现在光着膀子，缎子一般的皮肤紧紧地包裹着一块块肌肉，走动间身体的线条顺着力道自如流转，匀称有力。苏瑾瑜看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那人已经坐到自己面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盯着人看了那么久，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指了指杨成功道：“你身上，没那么黑。”
杨成功本来便是笑着，听他这么一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子，笑了一声，从包袱里取出一小罐药膏，用打湿的粗布沾了一点，往自己手上抹了一下。苏瑾瑜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上白了一道，衬着两边黧黑的肤色，实在是显眼得紧。
“行走在外，露出原貌不方便，以前跟一个朋友学过易容的一些粗浅办法，把自己弄丑一些倒是不难。”杨成功对着他挥了挥那一小罐药膏笑道：“这妆不好上，现在我就不卸了。等我们安稳了我再给你看。”
苏瑾瑜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洒然一笑道：“你这遮遮掩掩的，爷偏生还得跟你走一路，倒还不嫌烦。”言及此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为何。”
杨成功愣了愣，便也笑道：“我见着小少爷，也觉得一见如故呢。”
那一晚苏瑾瑜睡在凹凸不平布满了尖利碎石的河滩上，本以为自己必然是睡不着的。然而或许是中毒放血之后元气大伤，他裹着杨成功拼拼凑凑扯出来的几件衣服，靠着火堆，还是慢慢地睡得沉了。
杨成功却是一夜无眠。苏瑾瑜睡熟了许久之后，他才转头看着躺在一边缩成一团的小少爷。看着那人几乎要把脸都埋进他衣服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尔后却又轻轻地说了一声：“因为你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夏日天明得比他时较早。杨成功看着天边一抹白光渐渐绽开来，又等了稍许时候，才伸手推了苏瑾瑜一下——隔着衣服，竟是触手滚烫——他心里重重跳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见苏瑾瑜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忙出言道“小少爷，你身上……
“无妨，药效而已。”他话未说完，便已被苏瑾瑜打断。忆起苏瑾瑜昨日曾服下一丸秘药，抬眼打量时，对方面色却无甚不妥，至少要比刚中毒时好了许多。他兀自犹疑，苏瑾瑜却早起身走到河边洗漱。他行动自如，杨成功却愈发不安。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他手臂把人拽了过来，喝问道：“你吃的是什么药？”
苏瑾瑜刚洗了脸，侧身微仰头看着杨成功。天边的熹微的晨光给他年轻的面容染镀上一层明亮的色彩。他没有说话，杨成功看着他闪着光的眸子，竟然也再说不出来了。
草草收拾了东西，两人仍旧是同骑一乘。苏瑾瑜身上烫热，杨成功虽然挺着身子坐在他背后，却也被他身上热气烘得难受，虽然是清晨，暑气还未上来，却也很快便出了一身薄汗。
苏瑾瑜也察觉到对方的不适，想了一想，却还是说了一声：“抱歉。”
他这一声说得又轻又快，杨成功还是听见了，笑道：“能听小少爷说一声抱歉，杨某这一路倒也是值了。”
苏瑾瑜已经习惯了此人油滑的腔调，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他不答话，杨成功却仍旧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小少爷，你知不知道追杀你的是什么人？哦，你那日跟我说，追杀你的人不简单，想必你肯定知道对方的身份？”
苏瑾瑜皱了皱眉，答了一句：“大约便是唐门的人罢。”
“唐门？”杨成功闻言却似乎是有些不信，“唐门何必要找藏剑的麻烦？即便是因为生意的事情两家结仇，也顶多是见面了打一场，总不至于如此劳心费力地一路追杀。”
苏瑾瑜哼了一声：“谁知道。当年因为五庄主的婚事，藏剑与唐门本来就结了仇怨，如今又是这番局面。唐门那群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说着便微微侧头往后瞥了一眼哼笑道：“你倒是挺关心这事儿？”
杨成功坦然一笑：“自然关心，这可关系到在下的身家性命。”
自己的话被人顶了回来，苏瑾瑜却也不恼：“你说的却也不错，不过，你瞒有事瞒着爷，自然须也瞒着你，方才公平。”
他这番话堵得杨成功竟然也找不出别的说辞，只好揉揉鼻子道：“小少爷还真是不肯吃亏。”
苏瑾瑜也不回话，自己微微笑起来。这一路他虽一直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然而身边跟着个杨成功，说话做事带着一副笑脸儿，万事不压心，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过尔尔，带得他也惶急不起来。他虽然出身藏剑山庄，是富贵庭院里的世家子弟。然而或许是行走江湖久了，杨成功时而油滑，时而爽利，时而顶撞，倒也对他胃口。
不过，有趣是有趣，这人，他也是真的看不透。即管两人同路奔命，他也觉得此人实在不敢全信。
两人口中不言，实际上却各怀心思。行至正午，天气愈发燥热难当，苏瑾瑜身上似乎也愈发滚烫起来。杨成功放心不下，于河边山崖下寻了个阴凉地方，安排苏瑾瑜坐下了，自己却提了布巾水囊，打算去河里弄些凉水。他手里提着东西，刚往前走了不过七八米，忽听得背后轰然一声巨响，猛然回头，却是心胆俱裂。
崖下尘土翻滚，压着一块巨石。藏剑公子的身影，却是半分也找不见了。
杨成功愣了一下，扔了手里的东西便冲了过去，猛地跪在那巨石面前，伸手插进石缝底下，咬着牙狠劲抬了一下，那巨石纹丝不动。他丢开手站起来绕着巨石跑到崖边，却见苏瑾瑜提着重剑挡在自己前，整个人窝在巨石与山崖间一个细小的窄缝里。见他来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额头上一抹红，血流了一线，滴滴答答落在前襟上。目光森冷，硬声道：“我无事，左手被压在剑上了。”
杨成功闻言弯腰低头凑到苏瑾瑜身边，看了看他的左手，那手被血糊了一片，有些看不清。苏瑾瑜也抬头看着他，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