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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肚子破了一个洞。
只是他紧挨着树,身后的树木遮住了他的伤口。若不是念安,阮年也不会发现这个人的肚子被破开了。
只是没有内脏。
和在庙中死去的那个老五一模一样。
他周边的血肉泛着白丝,切口却十分光滑。光这种光滑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吃空了他的内脏,再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阮年不寒而栗。
那灰衣人的胸前好像挂着甚么东西。
在阮年眯着眼想看清那是甚么时。
一枚石子却化成了黑影从自身边破空而去。阮年眼前一花,随着一阵绳锦破裂声和沉闷的穿破之声。那挂在树上的尸体便尽数落了下来。
而那枚石子却接连穿透了几棵粗壮的树木,最后才落在远处的草丛之中,没了踪迹。
念安神情冰冷,一双手掩在了长袍之下。
让阮年最不可思议的却是念安竟会出手将那几人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
“看罢。”念安牵着阮年,走近了那灰衣人的尸体,眸子淡漠得很,“发甚么痴?”
“你为甚么…”阮年呆呆地被扯着走了几步,指了指树上再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尸体,“你不是最讨厌做这种事的吗?”
“确实。”念安淡淡答道,“但是相比,我更厌恶有人的脚置于我的头上。”
阮年瞬时就懂了念安的意思。冷傲如她,怎么能容忍几具尸体在头上晃悠。
这和踩头又有甚么区别?
念安眸光晦涩不明,望着地上的凉透了的尸体,抿了抿唇。
灰衣男胸前挂着的是一模样古怪的玉。
念安俯身,轻轻地将那玉扯了下来递给阮年。
玉佩是冰凉的。个头十分大,阮年的手也只能勉强的将那玉包着。
手缝中露出的一角锋茫,闪着青玉的冷光。
“这不会又是死玉罢?”阮年忍不住问道。
念安摇头道:“死玉乃是真正可遇不可求,聚集了墓中阴气的玉必定色泽温润而小巧。并不会像这般泛着冷光。”
“自古有言,玉为温润而非冷锐。可是这块玉我瞧着却不见半分润泽之感。”阮年摸了摸那棱角道。
“ 因为这玉并非是君子配玉。”念安勾唇,轻声道:“这是苗疆的葬骨玉环。玉的锋锐便是用死人骨头不断打磨而出。有极重的凶戾之气,八字极硬的人才能受得住这种凶煞从而化凶为吉。否则在墓中起不到任何的克制的功效,反而会唤起那些粽子的凶性。”
阮年听得一愣一愣地,呆呆地像是重复地问道:“墓中?”
“这行人便是倒斗之人。”念安面无表情地看了阮年一眼,“你那个梨儿姐,亦是。”
阮年:“…”
十分纠结。
阮年心道,为甚么要特别将斐梨儿拉出来说?
念安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长长的尖哨,静静地放在了唇边。
旋即,一道清脆而又绵长的声音从哨中传来,响彻了整个树林。
她白皙的手指搁在尖哨末端,泛着如玉般清冷的光泽。
阳光斜斜的晕着薄光落在她的肩头。
白衣灼灼,长发微扬。
念安的眉目凝着冰霜,是极美的。却又冷到了极致。
她黑玉般的眸子沉着雾霭,藏着深邃的漩涡。
阮年不知道念安要做些甚么。
却又不忍出声破坏这美丽融洽的一幕。
很快,远处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和嘶鸣声。
就像在呼应这清脆的哨声。
笔直的远道上出现了狂奔而来的黑影。
那是一匹野马。
没有马鞍,没有缰绳,曲线却优美健壮,脚步稳稳当当。
阮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匹马到跟前,再木然地抬头瞥了一眼念安,口中问道:“你既然有马,为何在先前不将它唤来?”
念安冷冷清清的,略微垂眸,语气更是冷淡得噎人:“我本是想的。可是望见你哭得太丑,我不敢唤,怕吓坏了它。”
阮年:“。。。”
早知道就不问了。
这小心眼又是一肚子墨水的黑心肝女人是永远也说不出甚么好听的话的。
只能气到自己罢了。
第二十二章 异状
只是很奇怪的便是没有发现斐衣的尸体。
阮年站在马前。
皱着眉头望着树下那堆冰冷的尸体,有些疑惑不解。
若是说这斐衣死了,但是没有见着尸体之前也不能这般断然的肯定。
可要是说他没有死,阮年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一行人都死透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斐衣都不可能逃得过。
只是这些人的死相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和可怖。斐梨儿被扒了皮,痛苦挣扎着死去。剩余五人未见打斗和流血便被吊死在高空。
究竟是甚么人?
又或者是甚么东西才能做出这般惨无人道的事?
阮年回想到斐梨儿咽气时的情形。
她好像并未对自身死亡有过多的惊诧,语句间也未曾提到过有关于做出这一切的凶手。
而她有的,便是对即将逝去的生命浓烈的不甘。
以及对于斐衣的执念。
耳旁风刮得厉害。
马背上没有马鞍,臀骨直直的撞击马背,疼得阮年呲牙咧嘴。
不管坐了多少次的马,阮年都无法习惯这般折磨人的路程,以至于到了后来,留在阮年脑海深处关于初次骑马的回忆也只剩下疼痛和煎熬。
坐在阮年身后的念安,目光淡淡,并未露出半分不适之色。
她的手穿过腰部,轻轻的环住了阮年的身体。
那股冷冽的香味绕过脸侧。
钻进了阮年的唇齿间。
阮年慢慢的呼吸着。
就像是把她独有的香味一口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旋即,阮年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大腿根部,问道:“先前你只说去江南,可并未说是江南的哪块地方,现在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其实阮年这番话是有私心的。只有引出了具体的位置之后,她才可以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起两人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若是再像现在这般颠簸几个时辰,这双腿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同时也只有问得含蓄了,念安才可能不捉弄于自己。
“姑苏。”念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混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还带着些奇怪的笑意,“腿不会废了。”
阮年默默低头问道:“那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姑苏?”
“一个时辰。很快的,莫要担心了。”念安声音竟罕见的带上了些许柔和,“待会儿到了姑苏城中,便先寻个客栈让你吃点东西填腹。你昏迷的日子也不短,长时间未进食。是否觉得饿?”
不短?长时间?
阮年捕捉到这几个词汇后,便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念安,问道:“我究竟昏迷了多少天?”
阮年醒过来之时并未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留给阮年的红烛,也仅仅燃了一半。
后来随着那行人的到来,红烛也在夜间不知不觉的熄灭了。
阮年想到这些便迷糊起来。
这种种迹象让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昏睡过去一天而已。
但若是照着念安此时这般说法来看。
难道…是几年?
想到这里,阮年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因为这完全可以解释为甚么自己的身体突然就拔高了这么多。
许是阮年眼中含着的惊恐太过于扭曲。
念安低头看着阮年,眼角竟微微弯了起来。
那墨色的眸子中噙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清淡道:“也并非你所想的几年。只是三日罢了。”
阮年被噎了下,有些恨恨的别过脸,咬牙道:“三日被你说得像是过了三年般长久…你这…你这人心眼忒坏,只会吓唬我。”
念安收敛了眸中的笑意,目光中带着些意味深长,轻声道:“原来昏迷个三日,在你心中竟也算不得久?”
念安的眼神深深,那其中尽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淡光。
阮年愣了会,嗫嚅了下唇,答道:“相比于三年,那确实是做不得甚么数。”
念安不再言语。
阮年却感到念安将环住她腰部的手微微收拢了半分。
有些紧。
阮年觉得念安是想说些甚么的。
只是又不知为何,她最终也没有开口。
不知在甚么时候天上的云变得乌沉沉的。聚集在头顶,随着风浪不停的翻滚。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