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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川作品集-海南过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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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叫到我名字的是“沪海国际实业有限公司”。
  我忐忑地在招聘展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紧张地注视着展台后面两个掌握着我命运的男女。俩个负责招聘的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男的长了张不大讨人喜欢的尖尖的脸,颊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暴露在没有肉的面皮下;女的很矜持的样子,倒有几分雍容,不过她那居高临下的神态让人感到难以逾越的距离感。或许他们原本是应该拥有这样一付嘴脸的,谁让他们拥有这样一份足以自傲的权力呢!
  “叫什么?”
  听上去象是我被公安局收审时,预审课警察的强调。
  “王亦凡。”
  象面对警察时一样,我诚惶诚恐地回答。
  “哦,你就是‘黄亦凡’。”
  男人抬起很薄的眼皮,翻了我一眼。
  “对不起,是‘王亦凡’。”
  男人看看我,又看看登记表,脸上有些不快。
  “没错,是‘黄亦凡’哪!”
  我明白了,感情这家伙的普通话也是半吊子,“王”、“黄”不分。记得小我们胡同里有一个上海男人,是当年插队是找了个北京知青做老婆,返城时落户到了北京,也是一天到晚的把“黄瓜”说成是“王瓜”,弄得那些卖菜的还以为是什么进口的新奇品种,一个劲儿地检讨自己的孤陋寡闻。
  “黄亦凡”就“黄亦凡”吧,只要能给我份工作,哪怕叫我“黄世仁”也没什么。
  我在登记表上填的工作意向是“计算机管理及软硬件开发”,女人看来对这方面还比较在行,故作高深地问了我几个相关的问题,虽然问题有些肤浅,但看得出至少她比那个在一旁插不上话的男人要内行多了。
  在学校时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勤奋的学生,象我们这些大城市的学生,在大学里多半不太用功,主要是学习以外让我们可以分心的东西太多了,不象那些来自小城市或者农村的同学,除去学习就几乎没有任何爱好了。但此刻面对着招聘者提问的这几个简单的问题,我还是应答准确,驾轻就熟的。
  女人对男人看了一眼,微微地点点头。
  我的心更加狂乱地跳起来,从她的表情是我看到了希望。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对我偏爱和眷顾呢?在我到达海口的第二天,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就摆在了我的面前,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吧!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我想去拥抱那矜持的女人,尽管她始终没有对我露出半点笑模样,我还是觉得她那张不年轻的脸光彩照人,异常可爱。
  “你的学历证书带了吗?”
  男人的语调比刚才和缓了不少,却让我已经平复的不安又忽然强烈起来。该死的学历证书,那是我的最痛的伤疤。
  我抖抖地摸出肄业证明,摊到他面前。
  “肄业?”
  男人细细的眉毛挑得立了起来,象小时候我们逗的蛐蛐昂扬的触须。
  女人也凑过去看,嘴角忽然得撇了。
  我的心在这一瞬间发起冷来。
  “大学三年半,还差一个学期。为什么不读完?”
  男人脸上颇为不解。
  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才让学校的学生处没把“开除学籍”的字样写在肄业证明上的,现在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对他解释。
  “不会是因为家里困难,读不下去了吧?”
  女人怀疑地盯着我一阵冷,一阵热的脸。
  “肯定不是,就差半年了,怎么也能坚持下来的!”
  她接着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男人忽然诡异地笑了,把头凑向我,声音压得低低的。
  “是不是把哪个女同学的肚子搞大啦?”
  他暧昧地说着,转头对女人眨了眨眼睛。
  “讨厌!”
  女人捂了嘴很惬意地笑着。
  我觉得有火往天灵盖上撞,眼前热热的雾气笼了一切,咬紧了嘴唇,极力克制着自己,这才没有把他们的桌子掀翻了。
  “那是为什么呀?”
  男人依旧一脸的坏笑。
  我默然不语,心里空落落的,无助的感觉让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偷东西?”
  男人继续猜测着,饶有兴趣的样子,大约这一上午的无聊都要在我身上发泄出来。
  我最恨小偷,也最恨别人把我当作小偷。
  “砍人!”
  我终于无法忍受他的揶揄了,咬了牙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
  他似乎没有听清我说的话。
  “拿—刀—砍—人!”
  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故意渲染出一片血淋淋氛围。
  男人和女人的脸几乎同时僵住了,象两具在极度恐惧中死去的尸体,白惨惨的,全部肌肉和皮肤都紧缩了,一动不动。
  我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在自己凄厉的笑声中离开了“沪海国际实业有限公司”的招聘展台。
  我迷茫地走出名苑宾馆的大院时,没有找到任何一家肯录用我的单位。
  6
  正午的太阳亮得让我眼前直发黑,在海口炽热的五月天中,我冷得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瑟缩着漫无目标地往前走,这是我开始外出求职的第四天了。四天来我几乎一刻也没闲着,转了半个海口,撞进了记不清多少个单位的大门,遭了无数的白眼,全都是因为我怀里那张“肄业证书”。
  我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中,不论你走到哪里,只要那些手握权柄的人们的头脑中僵化的阴影还没有散尽,象我这样曾经沾染过污点的人,就永远要被打入不受欢迎的另类之中,笼罩在人们鄙视的目光下,不管身在何处。在北京饱受的冷遇,并不会在海口消失,这是一个不允许犯错误的社会,这是一个还远没有进化到足以让人们摒弃世俗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你只有永远象一个新生儿那样纯洁、干净,才能赢得人们的喝彩,即便这个新生儿是一个弱智、低能的东西。
  我可以蔑视那些永远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家伙,却不能无视自己依旧漫长的人生的寄托。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责任,也必须担负起自己的生活,尽管或许永远无法达到当年幻想过的生活和成就的顶峰,但任何一个象我这样的年轻人,都会在青春之火熄灭之前,不休地憧憬多彩绚烂的未来。在踏上海南的红土地的那一刹那,我就早已把自己的后路截断了,如果在这样一块百业待兴的处女地上还找不到我成功的立足之地,那留给我机会恐怕就很少很少了。为了活得象个人,象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还得奋争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死亡。
  我使劲晃了晃沉沉的头,努力地摆脱着难尽的沮丧,继续往前走。
  我走过一家邮电局,透过玻璃看到里面长途电话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等着给远方的亲人报平安的人们。
  京城中的父母,此刻一定是垂了泪,苦等着我这不肖的游子,大哥是不是会在焦灼不安中被电锯伤了手?我又想到他颤颤地捧给我的那一千块钱时,那双粗裂的手,那十根关节暴突着的指头。
  我推开邮局的大玻璃门,走了进去。
  邮局里的空调很足,倏然之间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季节。几个坐在柜台后面的小姐甚至夸张地穿了长袖的制服,让我暗暗地不平。
  我填了长途电话单,交过五十块钱押金后,排起了队。
  打电话的人很多,电话却只有两部,几乎所有等待着通话的人们都是一脸的焦灼,而在轮到自己通话时,又一律地忘情地无视了他人的等待,漫长地倾诉着思念,夸张地渲染着见闻,欣喜若狂地鼓吹着真真假假的成功。
  我该对家人们说些什么呢?今天是星期四,除去已经退休的父母,家里没有其他人。胡同口叫传呼电话的大妈最好能少罗嗦几句,帮我省点儿电话费,上次我的一个女同学给我打电话,那大妈盘问了人家好半天,就差问人家姓名、住址、联系电话、邮政编码了,过后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妈打听,是不是我快要给她娶儿媳妇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这回可不能跟她说我是从海口打回来的电话,要不然她一准问个没完没了;不说也不行,那个包打听的老娘们儿,保证早就知道我下海口的事儿了。干脆,我就不说我是谁,要么就假装我三舅他们家二小子,我那个表弟说起话来没轻没重的,整个一个“愣头青”,冲她两句,让她少罗嗦,省下钱多听听老头老太太的声音也好啊。
  可我对父母说什么呢?当然先要报个平安,然后他们一定会问我找工作的情况,我当然可以用刚到海南几天,还没来得及去找工作来搪塞他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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