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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大人若有本事,自然可以将他捉拿归案,与我当面对峙,也正好一并了结前年的案子,岂不两全其美?”
何博宁听了这番话,以为其在推卸狡辩,喝道:“大胆!”
季堂笑道:“何大人还不速速下令缉拿?我今日在公堂漏了他的踪迹,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而大人又错失良机,那,后果就由大人自己担着吧。”
何博宁恼羞成怒,正要下令动刑,一旁的大理寺卿张世信轻咳一声,不大不小。何博宁一顿,便冷静下来,心中反复思量,道:“既然如此,我将奏起圣上裁夺,先将罪犯押入大牢,过后再审。”
这一回的共审,便这样草草了结,京城中等着看庞阙笑话的人,都不由得大失所望。
是夜,一个小黄门出宫,七饶八拐到了间宅子前叩门。一老者将其引进了里头隔间,隔间里是个书房模样,烛火昏暗,桌前坐一人,正是武易安。
他见这位小黄门,只觉得格外眼熟,复又再多看了几眼。这一瞧,便将此人从记忆中搜寻了出来,他不正是去年永安门前的那位么?
若是没记错,此人也应是在先皇身前专伺灯盏一职,印象中,似乎跟着赵福喜也姓了赵。
武易安虽满心疑问,但仍笑道:“今夜竟不知是故人前来。”
那小黄门微赧,拱手道:“不过都是替皇上跑腿罢了,大人客气,今日圣上坐卧难安,连夜便遣我出宫,给武大人送样东西。”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
武易安接扇,扇面只有一个字——覆,他细细思量,忽身子一颤,某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心中着实被惊到了。
何博宁写了道折子,详述审案细节及庞阙所言。当今圣上大惊,朱笔批道:“事关重大,慎而又慎!”
何博宁看着这八个字,眉头拧得越发紧了,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个拖字诀,将此事拖到上头那人给了明确意见,便也好作罢了。
但拖着不干活亦不是办法,他下令祁州全城搜捕,又动用了禁军,但祁州城那么大,要找个人谈何容易。
到了七月,真被人在个废旧民宅里找出了什么来。
何博宁看着那些凌乱字迹,再对比手里那些证物,不由冷汗涔涔,真真是一模一样!可再找这写字之人,却是一丝蛛丝马迹都翻不出来。
八月里,三法司第二次共审,查明那些信函皆为他人伪造,这桩长乐年间留下的悬案,最后被定了个不实之说。又过了几日,皇帝下旨,复庞阙安国公爵位,并柱国将军一职。
至此,这桩案子拖了一整年,这才做了个了解。
这日,晴空朗朗,万里无云,刑部大牢正门口停着辆马车,衙役们见惯了,知是来接出狱之人的,也不去管。
牢门缓缓打开,一身素衣之人负手信步而出,他举头四顾,似有茫然之色。祁州城,他已经多年未归,如今大路条条,却不知该去何方。
此时,一直停在旁边的那辆马车上,下来一老人,恭敬唤道:“四公子。”
季堂一愣,这个称谓已有经年未曾听人唤起了,他抬眼看向那人,满头银发,身形佝偻,一个名字在他嘴边,却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开口。
那车上又下来一妇人,季堂微眯起眼,更加不敢相信,就那么定定站着。那女子上前,挽起他的胳膊:“四哥,我们回吧,娘在府里等着呢。”
季堂这才真的相信,眼前这人是他最疼爱的小妹,他们来接他回家了!
第 30 章
京城庞府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世代在朝为官。庞阙父亲庞盛同,在林云山入主东宫之时,官拜太子太傅,而待林云山即位后,再拜其为太傅。当时陛下钦赐一座府邸给庞家,就坐落在紧挨皇城的平康巷内,以昭圣宠。
庞盛同仅娶了一位妻子,育四子二女,其中三子皆在五寺六部历练,唯独四子庞阙愿意舞刀弄枪,师承高将军,长乐十年,官拜柱国将军。彼时,庞府圣眷极隆,到达极致。
官场如战场,一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长乐十三年,庞太傅不知为何牵连上了谋逆案,当年祁州庞府被抄,家破人亡,这座宅子此后就一直空着。
今年的庞阙案平反后,圣上便又将府邸一并赐还给了他,又免了庞阙母亲和妹妹们的罪,以示圣恩。
季堂自车上下来,抬头就见到门檐上那道匾额。九年前,他领兵出征抗敌,父母兄长就是在这道门前,为他斟酒送行,至此他再未归家,真真是应了那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年少时一幕幕飞快闪现,压抑许久的记忆齐齐涌上心头,季堂喉头上下蠕动,如今近乡情更怯,他一时竟不敢踏足进去。
似知道哥哥此时的心境,一直挽着季堂胳膊的小妹庞悦,扯扯他衣角:“四哥,进去吧,别让娘久等了。”
季堂侧过脸来,他离京时小妹将将十七,才订了亲,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可现在眉间眼梢已留下岁月风霜,再看原先的一双濯濯玉手,掌间布满老茧,已变得是粗糙不堪。
季堂眼眶禁不住湿润,心中懊悔更甚,这些年,他在金州锦衣玉食,却让至亲在祁州受苦!
许是空置久了的缘故,宅子大体模样没有变,就是有些破败相。沿门廊一直向前,庭院里的下人们都还在埋头打扫,见主子来了,皆垂手而立。
季堂看看这些面孔,都不认识,应是这些日子刚买回来的。
再往里走,拐了几个弯,就是庞府正厅,厅前一老夫人,满头银发,形容消瘦,由人搀着,颤颤巍巍,正焦急地向他们来得方向张望。
印象中,母亲一直是个那个温柔贤淑的模样,如今见了,竟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都不止!
季堂心中一震,唇角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心砰砰直跳,像战鼓擂擂,又似有阵阵巨浪高高卷起,又狠狠地拍下,到处奔腾,无处宣泄。
他再也无法抑制,撩起衣摆,快步上前,跪在那夫人面前,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其余人都拦他不住,自见到妹妹那刻起就隐忍的泪水,此时终于缓缓流下。
“娘——”他如泣如诉,如痴如梦。这个字,有多少年没有亲口唤过了;这个字,有多少年仅在梦中徘徊了。
那老夫人亦嚎啕大哭,伸手去扶他:“阙儿,娘亲以为,今生都再也见不着你了!”他们母子二人相拥,又哭了一场,惹得周围的人也默默掉泪。
季堂还住自己原先的院子,收拾得极为干净,竟连摆设都和走时一模一样。他心中一动,推开窗,正对着的仍是那几棵竹子,竹叶沙沙作响,他闭上双眸,像是听见了少年的舞剑声。
庞母特地命人准备艾叶,下人们烧好热水,伺候他沐浴,季堂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屏风后热气腾腾,季堂自顾褪下中衣,散下束发,热水的包裹让他浑身通体舒畅,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回想这一切,才真的觉得自己回家了,他心中忍不住喟叹,这样真好。
待洗完,早有人备好换洗衣物,是他钟爱的雪青色长衫,绣着精致的莲花纹。下人领着他去了厅内,已摆好菜肴,就等他一人。
席间只坐着母亲,小妹,还有五副空碗筷并酒盅,整齐列着,触目惊心!
季堂敛色问道:“雪儿呢?”庞雪是他另一个妹妹,小他三岁,他今日回来还未曾见到。
庞悦起身,手执酒壶缓缓移步,将酒盅一一斟满,说道:“这第一杯自然要先替父亲满上,第二杯轮到大哥,第三、第四杯,便是为远在南蛮的二哥三哥斟的,最后这一杯,是给长姐的。”
季堂一滞,刚刚那句话,他没法也不敢去揣摩其中深意,似乎这样子心底间还能有些期盼,他愣了会,再问道:“雪儿呢?”
“家里出事后,母亲、长姐和我,幸好只是被卖进官家为奴,十五年冬日,姐姐熬不住风寒,就去了,没怎么难受。”最后那个尾音低低轻叹,是诉不尽的哀伤。
那股熟悉的痛又从心底钻出来,季堂紧攥的手,捶在桌上,砰地一声,厅内候着的下人竟连喘息声都没了。
庞母拭了拭泪:“你们都下去吧,留我们娘仨说说话。”众人喏喏应了,鱼贯退下。
她握住季堂那只还在发颤的手,看着儿子低垂的脸上一派阴影,唇被死死咬着,没了血色,不禁叹气,复又语重心长道:“阙儿,咱们家的仇不能报,也报不了,可是,咱们庞家还有以后。”季堂抬起脸,看着母亲,他似乎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庞母握紧他的手:“庞府以后的重担可都在你一人身上,你这次有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