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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大唐狄公桉 (又名狄仁杰探桉 )+作者:高罗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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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荣满意地点了点头:“温文元再没设计什么阴谋?”
  “温文元见我迂执,也只得作罢。我有了冯先生给的十两银子,却在青楼红粉队里觅得了一个知音,正是风尘中的杰出人物。”
  “也是个会吟诗作赋,有子建风味的?”马荣笑问。
  贾玉波笑得吐出一口酒来:“谢天谢地。只是个温顺柔媚的姑娘,两情厮投而已。其实,斗大的字不识一篓哩。——小生想来。诗人切不可再娶个爱吟诗的女子为妻,夫妇两个一齐春花春鸟,秋风秋月起来,茶饭也没人烹了,岂不饿杀。”
  马荣眼红道:“如此说来,贾秀才不仅要娶冯玉环小姐为妻,还需纳个小妾哩。恁的有此艳福,前世修的。”
  贾玉波已有三分酒意,摇手道:“吐与你马荣哥听了也无妨。——那姑娘比玉环小姐还胜几分哩。有朝一日我有了钱就赎出那姑娘来,一同逃离故里。使其奉箕帚之末,我做诗时也有个很墨添香的。——玉环小姐自有主儿,不必我贾某人独个消受。陶先生内里十分爱慕玉环小姐,只是不敢显露圭角。陶先生有许多顾忌哩。”
  马荣没想到贾玉波肚中有此算盘,更没料到陶德暗中竟厮恋着玉环小姐。——这时见贾玉波已扒在酒桌上呼呼瞌睡,不由疑云满肚地走出酒店。
  第十四章
  冯岱年不意料狄公突然来访,忙不迭抢出衙厅来迎驾。
  “狄老爷,李公子、秋月两案有何进展?”冯岱年照例先说公务。
  狄公平静道:“已弄清了纠葛纠纷许多情节,此刻我想与冯相公还有令媛玉环小姐作一番探讨。”
  冯岱年没提防狄公来意,口中答应,心里不兔有些尴尬。
  “我们这就去头里狄老爷与陶先生说话的小亭如何?”
  “只怕有人偷听。”狄公的话不知是顽笑还是指责。
  冯岱年脸上一搭儿红一搭儿青,不敢仰头。
  狄公笑道:“那小亭甚好,冯相公去叫令媛来吧。”
  须臾,冯玉环窈窕的身姿跳跃进了小亭,一阵风一般。如雀儿登枝,十分自在。
  小亭里圆石桌边正好有三个石鼓,三人坐了。仆役献茶,又摆列了几味鲜果。
  冯岱年惭色满面,揖道.“小女早间亭外偷听老爷与陶先生说话,又冒犯冲撞,罪该万死。”
  玉环道。“是我想着来的,不干爹爹事。”
  狄公笑道:“也是孝女行为,冯相公不必过责。古时还有个缇萦姑娘,亲上朝廷为父代罪哩。”
  (缇:读‘题’——华生工作室注释)
  冯岱年一听,心凉半截。狄公此话再非顽笑,而是明白指我犯罪了。
  “谢狄老爷明示,卑职晓得。”
  狄公慢慢捻着颔下的大黑胡子,开口道:“据云,李琏那夜撞船后,见了玉环小姐顿生爱慕之心。事后传信于她,约去红阁子晤面。倘不从,便将二十年前冯相公杀人的真凭实据公诸于世。——那天夜里李琏便突然死了,偏巧有人在红阁子后见到了你冯相公。不知这段说话可是属实?”
  冯岱年一听,混身颤索,脸如死灰。牙齿咬着嘴唇,再吐不出一句话来。
  玉环半边见了,心中不忍。肚中略略转思,应道:“回狄老爷,这话不假。爹爹,纸包不住火,这杀人血案岂可一再遮瞒?小女早感不祥,这事总领吐出为妙。”
  冯岱年猛吃一惊,惘然望着玉环,一脸阴霾。
  (霾:读‘埋’。——华生工作室注)
  玉环并不着父亲面色,有条不紊地吐道:“狄老爷今日追问到舍下,这事料无隐瞒。且听小女子从容说来,再行裁断。且说那夜撞船时,我一时惊吓,慌慌张张跑到船头。正遇那个名叫李琏的无赖过来我船上赔礼。这时半夜三更,两船不及举火。唯李琏手中擎着一盏灯笼。他将灯笼在我脸上来回照过,心中动了歹念,等赔了银子后,便过来扯手踩脚,轻薄无礼。——我羞愤之极,一时不便怒斥,便转身回进内舱。关合了窗扉,堵死了舱门。——回到家中也没将此事禀告,以免父亲动怒。再说当时只以为轻薄公子,一时醉中胡行,便不再计较。
  “果然那个无赖捎了信来,大意正如适才狄老爷所说。挟嫌胁逼,迫我就范。——狄老爷或许也知道,二十年前有一件人命官司牵涉到父亲清誉,一时也辩白不清。李琏既云他握有那官司的真凭实据,小女子便大胆赴约,意图弄清那事真相,好让父亲从流言苦痛中摆脱出来。
  “那夜我独个悄悄去了红阁子。是从桃花客店后面转折进去的。李琏正在桌边书写什么,桌上还堆着一札札票据信函。他见我进了红阁子,两眼便放出邪火来。我开口便问那真凭实据何在,欲求过目。叵耐那贼囚不但不回答我的问话,却猛扑过来搂抱住我动手脚。我亟力反抗,呼唤求救。他还涎皮嬉笑,缠住不放。
  “这时我见一札票据下露出一柄匕首的铜柄,便佯作无力,倒伏在桌边。李琏那贼狞笑过来便解我裙衫。我猛地夺过那匕首,叱道‘再敢胡来,我认得你李公子,匕首不认得你李公子。’李琏狂笑不已,自恃男子力大,犹死缠不放,胡乱撕扯。我情急心横,手起刀落,狠命一戳,只听得‘卟咚’一声,他仰八叉倒地。再上前细看,那无赖已紫血滴沥,眼珠翻白,只有出的气,再没入的气了。
  “小女子顿时吓得没了主张。发疯般跑了回家,向父亲求助。——老爷,这便是小女子当夜红阁子所做的事。李琏正是小女手刃,决不隐瞒,甘受刑法处断。——以后的情节听我爹爹详细说来。”说罢朝冯岱年咧嘴一笑。
  狄公听完这一番话,如释重负。——原来李琏的死因竟是这样。
  冯岱年见狄公脸上秋霜化去,眼光慈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随即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眼,接道:
  “狄老爷,一个弱女子在遭罹强暴时,动手反抗甚而持刃杀人也是合法的,理应受到官府旌表。我听了小女那一番杀人情节,心中震荡不已。一来生怕女儿名誉有污,二来更怕红阁子中死人又牵扯到二十年前陶匡时的迷雾中。当时一念糊涂,便做了一桩大错事。如今想来也是胆战心惊,如坐针毡的。这偌大罪恣尤望狄老爷秉公处罚,决无怨言。”
  狄公问:“不知冯相公当时如何举动?”
  “我闻讯赶到红阁子,遵小女嘱咐也是从套话客店后门走的。果然李公子躺在红阁子外厅的长桌边.一摸脉息,早已气绝。幸好流血无多,只染浸了他自己的衣袍。——我当对灵机一动,便将李公子尸身拖入卧房.又擦匕首塞如他自己右手。再挪移桌上票据信札一并讲卧房。又见窗槅关合甚紧,处处可视作自杀现场。然后锁了房门,从露台悄然离去。”
  狄公警觉,忍不住插言:“卧房的房门既是你锁上的,那钥匙又是如何插在房门里的锁孔里?”
  冯岱年涨红的脸上漾开一丝得意的微笑。
  “当然我大胆将钥匙带走,自有心计。果然当夜永乐客店使有人来报官,道李公子死在红阁子里,要我立即赶赴现场处置。我知道罗县令此刻正在乐苑里寻欢,何不拽他去唱个主角,从中正可便宜行事。
  “罗县令与我带了十来个公人一起赶到红阁子时,见卧房门紧闭,便命撞门。门撞开时一个个惊惶失措,都涌上去李公子尸身前看究竟,我便摸出钥匙偷偷插在锁孔里。——罗县令很快发现了李公子手中的匕首,锁孔里的钥匙,紧闭的窗槅。第二日问审,秋月又道出拒绝李公子赎身一事。罗县令便当堂判定自杀。——这详末关节大抵如此。我不仅渎职,还故意亵污王法,戏弄官府。伏求狄老爷严处。”
  “冯相公伪造自杀假象,怎忘了将李琏桌前那张纸片藏匿。”狄公终于找到一个漏洞,施展自己的智力。他不得不为冯岱年的本领暗中喝采。
  冯岱年道:“那枚纸片画的是个满月,正应了秋月之名,又写了‘托心秋月’字样,何须藏匿?”
  “不!李琏从未将秋月放在心上,倒是秋月自作多情,广为吹嘘,故罗县令有此误断。依本官判来那两个圆圈则是玉环之意。——画满月只需一个圆圈,大圈里又套了小圈,正是玉环之象。‘托心秋月’则是拜月祈祷,遂其心愿之意,并不指秋月这人。”
  冯岱年暗吃一惊:“狄老爷果然好智慧,真不知罗县令当时怎的胡乱便想到秋月来。这秋月也当罗县令面一口应承,还得意洋洋说李公子压根儿没在她眼里。”
  狄公捋须微笑,这内里委曲他十分清楚。罗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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