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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所以会说一口流利的陕西口音中文,古文尤其了得,旧版的《汉书》,能断句读通。梯子同时和
一个民营企业家偶尔睡觉,梯子当时跟我阐述,她年纪还小,还没想清楚是出国颠覆美国腐朽的资
本主义还是留在国内大干社会主义,还没想清楚是青灯黄卷皓首穷经搞学术还是大碗吃肉大秤分金
搞生意,所以洋书生和土大款都要交往。我说,同意,注意时间安排,注意身体,努力加餐饭。最
后梯子选择了资本主义腐朽生活,到了美国一年后拿了绿卡,就和陕西洋考古离了婚,说是在美国
一年到头吃不着有土腥味的活鲤鱼,却要整天睡有土腥味的老公,不靠谱。梯子马上找了个美国老
头,有钱,有大房子,有心脏病,阴茎短小但是经常兴奋。老头是用直升机把梯子娶进那个大房子
的,我见过婚礼上的照片,长得像大白胡子的圣诞老人,梯子皮肤光滑滋润,但是表情还是很坚毅。
第一次上床,梯子说,就知道了老头的斤两,梯子还说,不是吹牛,如果她愿意,和老头隔着一千
英里,电话性交,她能让老头心脏病发作,死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脸上还充满淫荡的笑容。老头
就是这样死了,梯子带着美国护照和天文数字的资产回到北京,对我说:“我从小都找比我老比我成
熟的,追求前进追求光明,现在我要反过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我说:“怎么会,你的肌肉
还结实,腿上毫无赘肉。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你还是易如反掌。而且,从另一个角度说,你又比
我们早好几步领导了潮流。”梯子说:“我知道你对我无欲无求,不求我色也不认为我有色不求我钱
也不认为钱是那么了不起。但是金钱就是力量,四百块一条大腿,你小心我用钱把你的舌头剁了,
省得我闹心。”后来梯子也没刻意剁我的舌头,她找了个小她十岁的小伙子,世家子弟,父母都是唱
戏的,自己练舞蹈,齿白唇红,眼皮一抹桃花,眼底一坨忧郁。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男孩,蓦地感叹,
男人也有尤物啊。平生第一次理解了同性恋的道理,回去问我的姑娘,我有没有可能是双性恋。那
个男孩儿右耳朵上戴了个很大的钻石耳坠,梯子说,他肚脐上还有一颗一样大小的,几乎都是两克
拉,都是她买给他的,都是Tiffanny的。我说:“为什么我小时候就遇不上你这样的富婆,不仅有
钱,还有格调,还意志坚强?跟了你,又不愁吃喝又有品位又能教会我各种人生的道理,多好。”梯
子说:“他脖子上出的汗是甜的,他胸脯上出的汗是茉莉花香的,他看着我会突然流下眼泪,他很少
说怪话。我没记得你有这些好的品质。”收了这个小伙子之后,梯子的身材越来越好,皮肤越来越水
嫩,梯子说:“这样的小伙子,我还有两个,一三五,二四六,星期天我休息,上午去中日青年交流
中心的国际教堂做礼拜,中午在福满楼吃早茶,下午去做脸。”我说:“你是不是在练传说中的阴阳
功,采阳补阴?我听说文革期间,在浙江萧山,有个六十多的老教师就练阴阳功,把两个十五六岁
的女学生心甘情愿地搞大了肚子,被政府发现判他死刑后,他只是恳求政府,给他三个月的缓刑,
让他把他的修炼心得写出来,造福人类,但是政府没有同意,行刑的警察后来说,枪子儿打到他脑
壳,发出金属的声音,斜着往外崩,三枪才打进去,五枪才断气。梯子同志,你不应该等到最后,
应该随着练习,随着把心得记录下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梯子说:“秋水,你别出北京城。出了
城,没人罩着你,我准安排人,剁了你的舌头细细切碎了喂野狗。”最后的最后,梯子在延续基因、
培育后代这件事上,又走在了我们前头。梯子应用试管婴儿技术,怀了双胞胎,同母异父,这个病
例差点被总结之后刊登到《中华妇产科杂志》。梯子说,她不是“养儿防老”,她不图回报,她喜欢
看一对小东西在她面前跑来跑去、从小长到大,这一过程中的乐趣,大于所有麻烦。我买了两套新
潮的小孩衣服送给梯子。孩子还没生,产前随诊,梯子拒绝询问B超医生,不知男女。在北京的同
学分成三组,一组说都是男的,一组说都是女的,一组说一男一女,纷纷下了赌注,小孩儿满月的
时候,输的请客。根据概率,我押了一男一女组,小孩衣服,我买了一套男孩的和一套女孩的,男
孩穿了像小太保,女孩穿了像小太妹,我想象着她们穿上衣服在地上跑来跑去的样子,感觉无比美
丽,笑出了声儿来。梯子对我说:“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两个爸爸中的一个,你会怎么反应?”我一
边玩着小孩衣服,一边说:“不可能。我连你的手都不敢摸,怎么可能。”梯子说:“你不是告诉过我,
你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捐献精子的车来到你们校园,你和张小五、刘小三各自捐了三毫升精子,
换了一箱啤酒?”我的冷汗马上流下来:“你怎么知道不是张小五或是刘小三的?”梯子一笑,说:
“我知道。”
但是现在跳舞,特殊时候,有男生抱着总比没有强,女生们也不再挑剔。男生舞技实在稀松,
但是往日明亮的日光灯今天因缠上厚重的彩纸而变得迷离,往日一般般的女孩借着化妆品的魔力变
得妖气笼罩,男生心中感到什么在涌动,女生的身体透过轻薄的衣物发出巨大的热量,我看到男生
搭在女生身上的手指时起时落,仿佛搭在一个刚倒满开水的水壶。跳舞是个好借口,可以冠冕堂皇
地抱姑娘,可以学习如何长大。女孩伸过来的手是拉你下水还是拖你上岸,男生傻,不想。跳得如
何,没有镜子,脸皮也厚,不怕。日光灯熄了几盏,屋子变得更加昏暗。音乐从桌子上的录音机里
放出来,轻飘飘的,却有另外一种重量,仿佛从香炉里滚下的烟。并不漫天飞扬,只是矮矮地浮在
地板上,随着心跳起浮。小男生、小女生们便淌着地板上这如烟的音乐移动自己的脚步,一脸肃穆。
男生似乎忘了背地里骂的“两腮垂肩”、“大扁脸、三角眼”,女生似乎也忘了抱着自己的男孩; “鼻
涕还没流干净”。
我坐在靠窗户的一个角落里,看。反正朱裳也坐在一个很黑的角落里,在我眼前,但又不在别
人的怀里,我心里就不难受。朱裳没穿裙子,脸上连淡妆也没有。但她穿了一件很好看的毛衣,深
蓝色的毛衣上两朵黄白的菊花,菊花的形状很抽象。头发仔细洗了,散开来,覆了一肩。我后来在
大学做过一段学生干部,负责安排舞会之类的文体活动,我对场地要求、音响设备的安装调试、舞
曲的选择都很熟练。活动开始,我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看,体会过去当大茶壶的心情。我总对我的
女朋友说,你是舞后,你玩儿你的,我一点都不在意,我替你在这儿看管大衣。我在角落里看我的
女友在舞场里旋转,她的头发盘起来,她笑脸盈盈,她汗透春衫,我觉得她比和我在一起的任何时
候都美丽。
忽然看见张小五窜了出来,走道朱裳面前,请她跳舞。朱裳楞了楞神,搭着张小五伸过来的手
站起来。张小五穿了一条黑色的锥子裤,藏蓝的高领羊绒衫,外面罩了一件黄色的西装,由于西装
的质地非常好,黄色不显得如何张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张小五不流鼻涕的一面,我惊诧于他的美
丽。
“我不大会跳的。”我隐约听见朱裳对张小五说。
“你乐感好,听着音乐、跟着我就好了。” 张小五一笑,朱裳后来告诉我,张小五有一种不属
于淫荡的笑容,很容易让女孩想起阳光。跳了一会儿,步子轻快多了,身上估计也有些热了。张小
五比开始抱朱裳抱得紧了一些,我看见朱裳微微闭上了眼睛,可能挺舒服。朱裳后来告诉我,张小
五人瘦,但骨架子大,胸厚,肩宽,姑娘搭在张小五背上的手可以感到在身子旋转时肌肉微微的隆
起,而且张小五的节奏感奇怪地好,步法行云流水。我当时看到的是张小五的手。他的手大而结实;
抱在朱裳散开的头发上; 手背青筋暴露。我知道朱裳的头发是新近仔细洗过的,因为比平时蓬松,
颜色比平时略浅一些。我有一种理论,物质不灭,天地间总有灵气流转,郁积在石头上,便是玉,
郁积在人身上,便是朱裳这样的姑娘。玉是要好人戴的,只有戴在好人身上,灵气才能充分体现。
女人是要男人抱的,只有在自己喜欢的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