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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今后会忘掉这桩案子的。”
雾岛三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离开了浜田的家。
出狱
1965年3月19日,还有二年徒刑的荒井健司获准假释出狱。
这天早晨刚起床,看守突然通知他出狱,荒井兴奋得浑身颤抖。脱下囚服,换上便装,荒井才真正觉得要出狱了。收拾完东西,他来到监护课。这是他离开监狱前必须要去的地方。
“荒井,你多大年纪了?”
监护课长的提问使他觉得一阵难过。
“今年2月已经满34岁了。”
“都34岁了,也该明事理了。你得好好想想。20多岁时犯错误还有挽救的余地,如果你再进一次监狱,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是。”
课长看了看材料接着说:
“作保人是你的妻子?她还没过门,等了你8年?”
“是。”
荒井觉得眼眶发热。
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的眼泪,但控制不住的眼泪不断涌出,顺着面颊往下流。他进监狱时,澄子只有21岁。
“你要好好待她,不然会受罚的。即使她和别的男人有过交往,也不要责备她。为了你的妻子,好好干,不要让她操心。”
“是。”
荒井只能顺着他回答。
“出狱你就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和你刚进监狱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这是重新做人的好时机。回到东京后,同监护人北川良彦先生谈谈,争取好好做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
“行了,你走吧!注意身体,别再进监狱了!”
“谢谢!”
荒井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监护课办公室。8年没有穿过鞋的脚,一穿上鞋就象踩在棉花上一样。
东北地方已经春意盎然。晴朗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暖风吹拂着大地。
把出狱证件递给看守迈出大门,外面已是自由天地了。荒井禁不住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健司。”
从门柱旁传来女人的声音。
荒井浑身象触电一样回过头来。看到在门柱旁站着的澄子的时候,荒井激动得全身颤抖,热血沸腾。
“澄子,谢谢你来接我。”
荒井说不出话了,
澄子握着他的手说:
“那还不是应该的?我是你妻子。”
“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说着,荒井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澄子。站在这儿的是他完全陌生的一个新女性。8年的岁月给女人带来如此大的变化!身穿浅绿色和服,有着一副大胆逼视的目光的澄子,散发着成熟妇女的气息。脸部也发生微妙的变化,就象一颗被抛光的珍珠一样,放射着光彩。她体态丰满,风姿绰约。
在荒井的记忆中,澄子还是一个娇滴滴、爱打扮的小姑娘。
“你比以前艳多了。”
“讨厌,你。快走吧!车在对面等着。”
“走。”
荒井回过头又望了一眼监狱的办公楼和比办公楼高出一截的六角堂的了望楼,然后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澄子的脸。澄子轻轻地靠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小声说:
“是艳多了,但没有人陪我开心。”
荒井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澄子才好。
荒井对澄子一人到监狱接他感到不满。自己为了大家,坐了8年牢,按理应该象迎接凯旋将军一样,大家都来迎接。
“除你外,还有谁来了?”
“大师娘和清水叔。”
“就他们二人?”
“有点儿缘故,等一会再谈。”
二人来到停在远处的汽车旁,从车上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他是上一代组长近藤龙一的弟弟,荒井入狱时过着隐居生活的清水太作。
他年已65岁,用嘶哑的声音说:
“健司,受苦了,只要身体好就行。有话慢慢说吧!上车。”
近藤龙一的妻子在车上等着,她已55岁,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五、六岁。一见到荒井,她就流下了眼泪。
“健司,你真受苦了。老头子要活着,他就自己来接你了。我是替他来接你的。”
“师娘,辛苦您了!”
荒井低了低头,钻进了汽车。
“老头子得的是什么病?”
荒井顾不上眺望车窗外的风景问。
“是肺癌,发现时已经晚了。没办法,我们跟老头子说是结核,需要长期疗养,硬让他隐退了。和清水以及其他兄弟商量后,让佐原总二当了末广组第一任组长。正好5年了。”
富子小声地说。从澄子的信里,荒井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但直接听富子讲述,他内心依然受到打击。
佐原总二和荒井一样,以前都是小喽啰。佐原进末广组的时间比他晚得多。荒井同冷冰冰的佐原不大合得来。但近藤龙一却不知为什么很喜欢佐原。
“他是我过去在满洲时候的一位恩人的儿子。他投到我这儿来也是缘份。我当然要尽力照顾他,你们也要关照关照。”
近藤龙一曾对荒井他们说。老头子说雪是黑的,雪就是黑的,在这个世界里,不管对错都得服从。从那以后,大家对佐原都另眼看待。对一个后来者成为末广组第二代组长,荒井感到有些不愉快。
如果不是为了大伙蹲了这么长的监狱,选举接班人时,自己肯定是第一候选人。他很懊悔。
这样,澄子现在就不是小饭馆的女老板,而是指挥大大小小一大帮年轻人的大师娘了。
刚出监狱,在回家的途中就谈这件事未免操之过急。
荒井沉默不语,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澄子似乎猜出他正想些什么,贴在他耳朵上轻声地说:
“行了。你回来就行了。我没什么奢望。”
汽车在火车站附近的“青山庄”旅馆门前停下。这是仙台的一流旅馆。预定的带浴室高级房间缓解了荒井因没有受到隆重迎接而产生的不满。
井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有顶棚的房间。干净的纸门和脚下的草席都令荒井感到新鲜、愉快。
“这,这才是人住的地方。”
这时,澄子向荒井鞠了一个躬,说:
“这么长时间,您辛苦了。在里面日子一定很难熬吧!今天您终于出狱了,我一直在盼着这一天!”
“嗯,嗯。”
荒井答应着。黑社会成员的妻子和老派妇女说这样的话显得很得体。但澄子在荒井被判刑之前去拘留所看他时,光知道哭,说不出一句话,而现在。
“健司!”
行过礼以后,澄子用湿润的双眼凝视着他,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本来是要去看望你的。但大家都说没过门的家属不准探视,所以。”
“对不起,都我不好,我不了解情况。请原谅!”
荒井低头道歉,澄子破涕为笑。
“嘿,哪有男的向女的低头的?请洗澡吧!”
“好!”
这么下去又要流眼泪了,荒井急忙站起来,脱去衣服,走进浴室。
在监狱里集体洗澡,大家要排成一列横队,先洗身体,然后跳进一号浴槽,再从浴槽另一边出去,冲洗后进入二号浴槽,每道工序三分钟,有如流水作业。躺在洁白的浴盆里,舒展着手腿,“自由了”的感觉从今身的毛孔浸透进来。
洗完澡出来,酒菜已经摆好。清水太作和富子也都进行一番精心的打扮,来到这个房间。
“来,有话慢慢谈。先干一杯祝贺你出狱,在监狱里受苦了!”
清水太作举起杯子说。
“谢谢。”
第一口啤酒就象吃了火似地刺激着食道和胃壁。这是完全忘了、而且根本回忆不起来的味道。
“健司,先吃这个。”
荒并刚把筷子伸向桌子上的生鱼片,就被澄子按住,她从旁边推过个盛着豆腐和芋头的盘子。
“豆腐和芋头是去沙洗肠的妙药,吃好东西之前,你得先把在监狱里吃的污垢洗掉。”
一听到清水太作的话,荒井对澄子有了一种可怕的感觉。他想,在这8年里,澄子为什么会变得象一个黑社会的大师娘一样呢。
澄子在荒井被抓进监狱后曾多次写信要求把户籍和荒井的迁到一起,但荒井一直不同意。他想,年轻姑娘不可能在狱外等自己这么多年,而且她说不定还能碰到比自已更好的人,因此没有必要让她入户。
她如此关心我,回到东京后立即去办理入户手续,荒井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刚才在洗澡时发下的誓言。
“健司,今天没什么人来接你,你有些不高兴吧?!这是有原因的。”
清水太作把啤酒杯放到桌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说。
“原因?什么原因?”
“你在监狱里也许听说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