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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15
如果一直走，天黑了又亮，日落了又升，风停了又吹，冻醒了再继续上路。沙子装满了靴子，衣服上沾满雪花。嘴边的马血来不及擦干已经风结。
走过的脚印片刻就消失在风沙里。
就这样，会一直走到死吧？
那就这样一直走到死吧！
不言不语，不是一个人，不是一双脚。可以一前一后，可以左右并行，可以一直在彼此的视线里。除了大漠，除了黄沙，除了天空、日月，还有你。
这样一直到死也没有关系。
如果那马队没有出现。
带头的横着红缨枪下马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兀然出现在燕云大漠！”
顾惜朝眯了眯眼看向前方，原来就快到燕云峡谷了。
那带头的人枪指顾惜朝，“喂！你个卷头发的！你是哪里人？”
顾惜朝斜睨那人一眼，“你们又是谁？”
戚少商说道，“这四下杳无人烟，你们看上去，不像游牧人。”
“我们哥几个是连云寨的！大名鼎鼎连云寨你们听说过吗！”
“哼~”顾惜朝冷笑一声，一把拉住戚少商的胳膊往前一推，“他是戚少商！九现神龙戚少商！”
顾惜朝又对戚少商说道，“你的老八，穆鸠平，教出的手下果然和他一样，胆大无脑。”
入了连云寨，戚少商和顾惜朝被暂时安置在外面的一个小帐里，顾惜朝开始洗脸洗手，然后环顾一圈简陋的帐内，目光不善地盯着戚少商，“等会穆鸠平来的时候，你不许拦着他。只管问他要两套干净的衣服便可。”
戚少商正擦着脸上喝马血留下的血迹，疑惑的问道，“我拦着他？他要干嘛？”
很快，穆鸠平带着一干人提刀提枪的冲了进来。
“大当家的！上次我见你，还是在京城，你可全好了？”穆鸠平拉住戚少商顿时热泪盈眶。
戚少商想起来自己何时见过此人了，在他失忆后醒来，模糊模糊中有很多人站着望着自己，还有一头发很奇怪的人在高呼。原来那头发奇怪的高呼者，就是眼前这个人。顾惜朝说，这个人，曾经是连云寨的八寨主。
戚少商着看了看顾惜朝，又看了看穆鸠平，犹犹豫豫开口道，“老八？”
穆鸠平浑身一震，竟然开始嚎嚎大哭，“大当家的！这一声‘老八’，你多久没叫过我了，自从那年我在傅姑娘灵堂刺了顾惜朝那厮一枪，你就……”
“诶！等等！”穆鸠平眼泪一擦，四下一看，眼睛一瞪，哎呀呀叫着，提起铁枪就往顾惜朝那边冲过去，“顾惜朝！你这祸水！老子杀了你！”
顾惜朝不动，就像看戏一样，嘴边还带着戏谑的笑。
戚少商吓得跑过去，一个横臂就把顾惜朝挡在身后。
“戚少商，你刚才跑得很快。”顾惜朝说道，“你用了轻功，你还记怎么运功的吗？”
“顾惜朝！”穆鸠平火冒三丈，“你在大当家耳边说什么妖言！”
“老八，我还什么都不记得。”戚少商说道，“顾公子是铁手请来为我治病的。”
“什么什么？！”穆鸠平倒吸凉气，“铁捕头疯了！大当家你也傻了！他是顾惜朝啊！就是他当年——”
“好了老八！”戚少商打断道，“你只管弄两套干净的衣服来便可。”
穆鸠平发了半天的懵，他身后的人也不知所措。
“大当家，你又甘愿上他的当是不是？”
突然穆鸠平问。
穆鸠平低低的说道，“你再被他骗，就没有多少兄弟可以为你死了。因为除了我，已经没有多少兄弟还活着，他们早就为救你而死了。他们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他们死不瞑目，等你为他们报仇！”
“他们死不瞑目，等你为他们报仇！”
戚少商惊醒坐起，一身冷汗。
帐外，月光洒下来，莹白似雪。
“有人曾跟我说过，连云寨是个人义水甜的好地方。”顾惜朝站在月光下。
他前面是一断崖。
“怎么走到这来了？”戚少商拿着之前顾惜朝穿来的黑貂裘，他走到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为披在顾惜朝身上。
“你不睡觉，怎么也跑出了？”顾惜朝凝眉弯唇，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忧愁。
戚少商觉得那一刻，顾惜朝卸下了所有防备。
也许是那一夜的月色太美，流动在这燕云峡谷、连云大寨。
“第一次见你是在旗亭酒肆，后来你带我入连云寨。”顾惜朝神情淡漠地说着话，“再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我血洗连云寨，屠了毁诺城，你逃到哪，我杀到哪，一路血雨腥风，把你逼到京城。最后我们在皇城紫金殿前决战。”
说道这里顾惜朝低声闷笑了一声，“熊牙，伤到的是腿；逆水寒，伤到的是肩。可我却说，我脚下差了这么一点，就被你刺穿了胸膛！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
戚少商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正被逆水寒一剑一剑刺穿着。
顾惜朝侧脸朝着戚少商笑了笑，又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因为我输了。”
输了，就是输了。
你放了我，我还是要杀你的。
表面上，是你在追杀我，其实，从你在连云寨发动杀无赦计划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开始逃亡的命运。你记住，以后的日子里面，真正逃的人，是你。
……
“你说的没错。真正在逃的人，是我。”
“惜朝……别说了。”戚少商默然垂头，“我都知道。”
“知道，却不记得。”顾惜朝嗤笑一声，“逆水寒就在你手上。”
“你又想叫我杀你，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然我杀了你。”
戚少商把剑蹭地一下递到顾惜朝门口，“杀，我等你动手。”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刚才他说话的口气，真像以前。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戚少商生气地说道，“千里追杀，真够厉害的，你告诉我，你那么厉害，为什么我还活着？你告诉我！”
顾惜朝一拂袖，剑已在手，“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这时戚少商两手一空，轻松的席地而坐，衬着脸笑了，“早该帮我拿了，那家伙可沉。”
逆水寒被顾惜朝直插入地，“戚少商！”
“明天我们去故地重游吗？”戚少商聪明地在顾惜朝怒喝前开口。
顾惜朝环臂斜睨他，还在因刚才之事生气。
戚少商的语气又变得很哀沉，“不是说要带我去最后一个地方吗？”
“那，是我最不想回去的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16
“惜朝！”
“惜朝！”
“惜朝！你等等我啊！”戚少商追上顾惜朝。
顾惜朝站在旗亭酒肆外没有进去，戚少商一个人进去转了转。戚少商跑到那楼台上，还朝顾惜朝挥了挥手，顾惜朝给了他一个转背。
一个人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戚少商也没看出个什么来。走进房子里，一片狼藉，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从墙上掉落的琴，断弦上结满蜘蛛丝，酒窖里的空坛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还有白纱布条，有的还挂在梁上，有的飘在地上，沾满灰尘。
……
“惜朝，第一次见你时，我们谁先说话？”
“你。”
“我说了什么？”
“……”
“我说了什么？”戚少商紧追不舍的问。
顾惜朝继续沉默。
戚少商换了个话题问，“那把西琴是以前店家的吗？”
“你的。”
“我的？”戚少商很诧异。
“你喝酒没钱，押在那的。”
“我没赎回来吗？”
“你甚至把自己押在旗亭酒肆当过小二，还赎得回一把琴？”
“我会弹琴？”戚少商非常惊讶地问到这个问题。
顾惜朝揉揉眉心，回道，“你不会，我会。”
转眼戚少商从惊讶道惊喜，“你弹过给我听？”
从来没有人，好好看我的这些东西。都把我当成痴心妄想的疯子。谁会相信，一个不名一文的布衣书生，能指点江山，对古往今来的兵书战法说三道四？
我曾去投过军。却只做了一个小卒。不容我施展本领。我想谋个职位领兵，却出身低微，无权无势。
我成书四载，边关、京城辗转投书，希望被人赏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肯多看此书一眼！你是第一个，肯将此书看完、看懂的人。难得在这偏远山野遇到知道我的人，我身上无钱、无贵重物品相赠，我就为你奏一曲，以谢知音！
……
“惜朝？”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