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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亭却分明记住了,那不是幻觉。因为那不是什么含媚或娇柔的笑,而是一种带着赞叹和激赏,甚至是信任的笑。
在不到一个时辰前,他还准备着要将她的首级献给瑛亲王。就在开战之后,他也暗暗希望帝姬的铁骑军能与北蛮军拼个两败俱伤……而这一瞬,他心中所知的那些,瑛亲王对他们说过的关于帝姬的事情,在一点点地动摇崩塌。
他所见到的,不是瑛亲王口中那个任性狂妄的骄横公主,也不是军中众人带着不甚尊重的调笑窃窃议论的纵欲女人,而是敢在沙场上带着军将奋力前进,不畏生死的……帝姬殿下。
她发出的命令比璟亲王更快,在那个时候,她就已决定抗击北蛮。
伏亭接近了北陵琇身后,只要一抬手就能毫无破绽地“误杀”她的地步。
他的斩马剑没有丝毫犹豫,砍向北陵琇身后偷袭的北蛮敌军。
杀光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妄想一丝一毫北珣的土地。斩马剑是琏亲王打造的又如何,他就要用这柄剑,把眼前的北蛮军一一消灭在这片土地上!
杀意翻涌如硝烟,湮没了天空,遮住了云彩和日光。没有人想要停止这场杀戮。
这里是沙场,除了杀人与被杀,没有其他选择。所谓杀人的罪过,在生死瞬息转变的这片沙场上,没有人会在意。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者,就是正确。
第五十六章
北蛮军的最后一人随着军旗倒地,手脚短暂抽搐了一下,随即再也不动。
莫钦提缰,黑鹞子紧紧跟随,缓步踏到失了盾牌保护的北陵琏面前,将他包围在阵中,扬起斩马剑——
“黑鹞子,恭迎琏亲王回归北珣!!”
雷鸣般的呼声响彻九霄,身上脸上血迹未干的黑鹞子齐齐扶肩垂首,人未下马,兵刃未卸,却是再确切不过地向着北陵琏施了表示忠心不改的大礼。莫钦从背后抽出另一把斩马剑,稳妥地交到他手中,被烽烟染得乌黑斑驳的脸扬起久违的豪迈笑容。
虽是暗潮汹涌步步为营,但他们,终是等到这一日了!
“小九,”北陵琏从分开的军阵中徐徐步出,面上出现了北疆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森冷笑意,“好好跟我说说,逼死本王母妃的,是哪一个?”
北陵琇的眉抽动了下,握紧五指,强行忍住扶额的冲动。
这个意思……是在暗着问逼死他母妃有没有她的份了。这还是小事,更大的事情是……看这阵势,琏王兄带着黑鹞子把北珣众人忽悠了一把啊。
不过,被忽悠得最惨的,不是北珣。略望了望满地的北蛮军尸体,估摸估摸以前探查到的北蛮军势,再想了想如今北蛮的损失……琏王兄被逼得逃亡北蛮,居然还能要来三千铁骑作为叩开奉歌城门的血祭大礼。若有人追究,黑鹞子只要一句“此乃琏亲王殿下卧底灭北蛮铁骑之计”,就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
总而言之,因为这份大礼,她觉得这次被忽悠得还算开心。
“小妹前日方至奉歌,关于此事,王兄得问……”想通此节,北陵琇镇定自若,眼睛笑得弯弯地撇清自己,慢慢转向被她的军阵悄悄包围起来的北陵瑛骑兵,目光在伏亭身上定住,“将军可知?”
比方才战场上更加森冷的寒气如荆棘,一点一点地爬满了伏亭的四肢百骸。并非是因北陵琏所问后宫之事,而是他分明看出……此时若不动手,有些事就无法挽回了。
“将军,”北陵琇的声音那么亲切,神情那么温柔,却将他冻得僵在原地,“你的鸣镝箭,快得过我的弓手吗?”
几声马蹄,伏亭军阵中一名百夫长策马而动,眼看就想要带人撕开阵型冲出包围,伏亭一声喝止尚未出口,已见着北陵琇军前弓兵松弦,百夫长连同着那几个调了马头的士兵一齐摔落下去,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低低惊喘在伏亭军中乍起,随即,便听着北陵琇弓兵拉弦的声音再起,无人敢再妄动一步。
“伏将军赫赫威名,本宫久仰,早祈愿能亲见将军一展长才。不过……”北陵琇淡淡笑着,轻轻用手指抹去剑锋上一滴鲜血,斜睨下来的目光比剑锋更森冷地沉着晦暗血光,“将军若是执迷不悟,本宫亦会成全。”
“伏某人虽卑下鄙陋,背主忘恩的事情,却也做不出来!”伏亭迎上北陵琇的目光,握紧斩马剑,沉声以对,同时默默把刚才战场上那个朝他一笑的英明神武的帝姬殿下形象在心底画了一个叉,重新给帝姬的标签加上了“下手狠毒”几个字。
“伏将军好骨气。”北陵琇轻笑,“只是本宫想问一句:伏将军所效忠的这个‘主’究竟是……谁?”
“自然是……”正欲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硬生生咽下去,心念电转间冷汗漫浸了额角,伏亭低目,终于明白帝姬殿下在等待什么,再抬眼时他扬了声,一字字道:“自然是我北珣君王!”
北陵琇虚拍了几下手掌:“原来伏将军还知,你所忠的,是我北珣的君王。”
在北珣君王还不知是谁的这个当下,身为北珣之将的伏亭只要不是投了别国,就根本没有任何“主”可背。而伏亭只要对她动了手,那就足够被安上个刺杀帝姬的罪名;若是他敢说出他效忠的是某位亲王,那个人只要没坐上王位,就是个结党营私的罪——不管哪个罪名,就地正法皆是活该。
听懂了话的伏亭倒转剑锋,扶肩施礼,号令部属让开了通往城门的路,至于城墙上的水银,早在黑鹞子和北陵琏汇合时便悄然离开了。
坐在王宫偏殿的北陵瑛很焦躁。
两日半了,没有人回来报告任何情况。骑兵那边或许是正在城外与北陵琇对峙才僵住了,但暗卫……就算是任务未能完成,也该有人回来说些情形。
一个人都没回来,很不对劲。北陵瑛踱了几个来回,面上虽还是云淡风轻的神情,手心里却渐渐攥出了汗。
门外的侍女忽然进门通报,北陵瑛松开手心挥退四下,他的幕僚首领金如相才匆匆踏进殿内,面色严峻扶肩道:“殿下,城外出事了。”
北陵琏横插这么一杠子,骑兵营恐怕扛不住了。北陵瑛皱起了眉,在听到骑兵营无法拦阻北陵琇和北陵琏让他们同时进了城时,他的面色变得格外难看。
“这消息可靠?”暗卫没能第一时间进来报告,十之八九凶多吉少。
“城墙上有属下安插的人,绝对可靠。”金如相的脸色与他一般难看,“殿下,事已至此,您既占了地利,须先下手为强才是。”
先下手……若是父王还活着,自然是逼宫夺位。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朝堂上虽闹得像烧开的油锅一般,却到底是碍着自家主子尚未进宫,没有哪个朝臣愿意做第一只亮出钢爪利喙的出头鸟。
此时要坐上王位,既不能大张旗鼓地一口气灭了所有的异己之臣,也不能跳出去当靶子。此时对他来说最安全的法子,莫过于矫诏。
但是,矫诏的前提是——真诏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有那样,才能矫得理直气壮,那张诏书也才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父王的遗诏找到了吗?”父王最后一口气是他的人看着咽下去的,从头到尾都没发现遗诏的影子,也未曾听到父王提起遗诏之事。可是,北陵瑛并不信没有遗诏。
若是真的没有遗诏,那就不是步步为营的父王。
遗诏是北陵瑛一桩心病,在北珣王去世时便困扰着他。他找了这些日子,只要有暗桩的地方皆没有放过,竟然一点风声也无——这才是最令人不放心的地方。真无遗诏的话,奉歌之乱便不会是在城外,而该是一群亲王和帝姬手握各自的矫诏在朝堂上闹个天翻地覆。
“宫里找遍了,无。”金如相头更低了几分,“是属下无能。”
“宫外呢?”
“所有的暗桩都说,未曾见闻类似之物或言。”金如相低声回答。
“璟亲王那边……”北陵瑛突然停住,轻轻摇了摇头。
一着急竟是忘了,那边的暗桩上个月就让那多管闲事的水银给寻个由头拔了,不仅是他的,连着其他人的一块拔得异常彻底。璟亲王虽然一句没提,也没敲打什么,但显然是给了所有人一个血淋淋的警告。从那之后,再没人能安插暗桩进璟亲王府。
北陵瑛忽然抬起了眼睛。
没人能查出任何消息的地方,难道不是最可疑的吗?
“金如相,”这事儿不能拖了,“立刻派人,请璟亲王来此!”
“属下遵命!”
金如相回来得很快,带来的消息却让北陵瑛变了颜色——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