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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却听一人朗声道,原来来人已经大大方方推门而入,只见月下这人乌发冷颜,潇潇肃肃,若松下清风。
正是乌逢春。
“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若是无事,还请速回。”我淡淡然抽回手,支起身体,倚靠着床,缓缓调整呼吸,才不让自己现出明显异样来,只是颊上热烫,面色定然是绯红的,声音因着努力克制的缘故,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为一缕幽香而来‘‘‘‘‘”乌逢春的声音却是清朗的,泠然如月。
“异香‘‘‘‘‘‘什么鬼话?”我皱了皱眉,并未发现什么异香的,死死咬牙吞了一声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话语中显然带着不耐,就盼着他快快离去,只怕自己如今这副样子,会有半分不堪落入外人眼中,可恨现在却是起身将人赶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七日萦怀,”乌逢春却是目光灼灼直视着我,接着淡然说道,“须弥袖手真是好手法,只怕独步公子此刻身上所中的,是媚药之中的妙品——七日萦怀,身中此药者,情动时幽香如缕盈于怀,需得七日之内日日与人交和谐合,如此这般,七日之后,香气方散。”乌逢春面上依旧冷然清肃,只是目中有些笑意。
“何法可解?”我微微仰头喘息,不顾他说什么,只道自己此刻最想知道的,一面努力抑制身上越来越浓烈的感觉,鼻尖呼出滚烫热息。
“独步公子真是有趣之人,这世上助兴之药难道还有解药不成?只需依着那物纵情几回便罢了。”乌逢春听罢我话,不由得轻嗤一声,乌黑鬓发,苍冷眉目,如朗月疏风,语气中却见些揶揄之意。
“那若是、不顺着药性呢?”我狠狠抓紧身下被褥,艰难出语,一面暗咒阿七,对他的厌恨,更甚几分,却也是怨自己实在无用,任人欺凌而毫无还手之力。
“奉劝独步公子不要尝试,此种媚药之妙处在于,若不在七日之日抒解,只怕后患无穷——”他踱步来到我的床前,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是突然伸手覆在我的被子上,“药性或将永久性残留,不过独步公公子若是不信,但试无妨。”
药性永久残留‘‘‘‘‘‘
我但听此语,眼前已是一黑,又睁眼见他伸出的手,既惊且怒,忍不住一声便脱口而出,等到发觉时,面上更是滚烫。
他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踏月来
【斜月帘栊杳杳处,微云淡月人朦胧。】
乌逢春移开了手。
“江公子,还请进吧。”却听乌逢春朗然道。
房门大敞着,皎洁月色下,一个修长而清癯的人影出现在门外,澄澈的月华镀着他,淡雅如沐幽谷芝兰,悬在腰间的白玉箫,在月光下辗转温润光泽,其下的盘长结,流苏轻曳,夏日的夜风吹起他的衣袖,竟像是要随夜风而去了般,然而那人却是进了屋内,看似脚步轻缓,却眨眼已经到了眼前。
乌逢春对其行了一礼,已是走出屋内了,临出门时还顺手带上了门,谢去了屋外一庭空明月色。
江蓝笙‘‘‘‘‘‘
他踏着莹润月华如缎,脚步缓缓,不染纤尘,走到我的床畔,面色却有些青白,身上亦是带着寒凉之气。
此刻他低垂眉目凝视着我,朦胧月光下,他的脸半掩在阴影中,却看得见浓秀的睫眉轻颤如蝶翅,如秋水般淡色的眸似乎宁谧静寂,虚淡无波,又似乎深藏暗涌,一眼望不到底‘‘‘‘‘‘
心中暗叹一声‘‘‘‘‘‘一个念头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他是否早已知道这狗屁的“七日萦怀”‘‘‘‘‘却只感觉心间一阵凉意,然而那凉意却浇不灭身上涌起越来越炽热的欲望。
我侧过头,背过身子,将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不再看他,忍不住暗暗喘息,身下的褥子已经被我抓破了。
“寻‘‘‘‘‘”轻轻的一声,宛若呢喃,“让我帮你、可好?”一只手犹疑地搭落在我的薄被上,虽然轻柔,却好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片刻光景,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我微微仰头,嚼碎了欲要涌出喉咙的呻和谐吟,喘和谐息片刻,深深呼吸,夏夜的空气沁凉如水,于我却犹如饮鸩止渴,稍稍凉润过后,身体里像是燃着的火势更猛,声音已然喑哑:“让小鱼、过来。”
“他日前、已经先行赶往苏州、一路、咳咳、打点去了。”语意低沉晦涩,那搭在薄被上的手,似是轻轻一按,转而便移动到了被沿上,轻轻捏起了被角,像是极为温和地,一点一点掀起。
我已是不能抑制自己,喘息一声,咬牙切齿,“那就找别人来!”只要不要是你,不要是你江蓝笙,大可用了之后就一刀杀了‘‘‘‘‘如果早知如此,我还会要离开阿七么?反正与阿七之间,我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
如此,我这几日所做的,却像是一个笑话‘‘‘‘‘‘
我心中如是悲哀地想。
然而那只手只是稍稍停滞,并未移动分毫。
所谓朋友‘‘‘‘‘便是如此么?呵!何其可笑!何其荒谬!何其‘‘‘‘‘难堪‘‘‘‘‘
心中不由地悲凉更甚,攒起最后一点力气,怒道:“滚!”一挥衣袖,却不小心触到江蓝笙右臂之上,我才惊觉此时他臂上的浮肿已经消去,然而‘‘‘‘‘那里竟然生生被剜掉了一块肉。
江蓝笙并未作声。
而我也已然无力。
“寻、莫怪我‘‘‘‘‘‘”他幽幽叹息了一声,语带几分悲戚意味,犹如也掺了夜晚的凉露般,“我以为、我可以让的。”
他紧紧抱着我,衣上尽是凝结的抟抟凉冷夜露‘‘‘‘‘冰凉的指尖触到我裸露的肌肤,忍不住浅浅呻吟。
我不禁挣扎。
挣动间,他脖颈上所悬坠的玲珑锁不经意地掉了出来,正好落在我的心口,那晶莹剔透的玲珑水晶,折射着辗转月华,流浣莹莹七彩,灼了人的眼目,其中一点似坠非坠的如血殷红,像是被笼罩在一个七彩所编织的梦境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一阵恍惚,像是听见了心底溢出的一丝浅浅叹息,却又如一个泡影般,转瞬即逝,难以停留‘‘‘‘只是不知为何,心脏蓦然犹如被狠狠抓紧,曳动了心怀般,顿时一痛,其后却又是如心中牵有一个遥远温暖的念头,恰是柔软得像化开了。
竟是这般熟悉‘‘‘‘‘这般熟悉‘‘‘‘‘‘
“寻‘‘‘‘‘我是、蓝笙啊。”眼前这个面目温润秀雅的人,低敛了浓秀的眉睫,像暗藏着什么深刻的情愫,这般叹道。
“蓝笙‘‘‘‘‘”
我愣怔,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此刻今夕何夕?
‘‘‘‘‘‘
他执起我的一缕长发,和着自己的一缕青丝打成了一个结,动作何其轻柔,像是不忍打碎一个娇怯而羞涩的梦。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心中悲凉,叹了一口气。
‘‘‘‘‘‘
一场缠绵湿漉的情和谐事过后,他伏在我的身上,紧紧抱着我,彼此都是微微喘和谐息,他身子自来是不好的,此刻想必比我还倦怠,然而眉目尽是染上了清悦的笑意,像是湎怀着什么般,微微沉吟。
“那年元宵、你予我盘长结,咳咳,只道、心物合一、大道吉祥,又哪知、盘长结、盘肠结,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我静静听罢,不愿言语。
原来少年时,莲花灯下初会,那时江南的盛夜,人流如锦,一盏一盏次第燃起的五色灯笼迎风摇曳,那执灯人的情愫,也如空中绚烂的烟火‘‘‘‘‘缓缓绽放。
月华如水,照彻一室流光。
鸡鸣已至。
晨光熹微,梦中残景历历,我不想醒来,然而一梦阑珊,依旧还是醒来了。
睁眼之时,发现江蓝笙还未醒,而自己正被他抱在怀中,紧得不留一丝缝隙,抬眸,见清晨透澈日光中,他嘴角牵起的温柔笑意,然而眉眼间却似还有一抹拂不去的哀戚,只是睡得十分清浅,我一动,他就醒了。
“寻‘‘‘‘‘‘”他凝目看着我,眸中似漾着秋水无垠,似是怔忪了一会了,才反应过来,却是将我抱得更紧了,对我说,“我做了、一个梦。”声音依旧是轻而温雅的,却因着刚起的缘故,带着一丝哑然和倦意。
他的面上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然而那笑容犹如清晨露水,倏忽飘渺,眉目上沾染的哀戚之意,却浓郁得化不开。
“我常说、生死、有命、咳咳,如今却是企盼着‘‘‘‘‘”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青丝结
【蜉蝣衣却金丝羽 ,荷花向晚海棠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