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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语无言 by 雷神躁狂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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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洵不明就里,追问了一句,莟玉便拿眼觑着他,假意嗔道:“这不明摆着吗?哪家成亲时不忙得人仰马翻的?” 

景洵道:“谁家要成亲了?” 

莟玉一怔,随即又笑出来,“景大哥,你别唬我!这事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却不知道?” 

景洵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确是一点头绪也无。莟玉渐渐觉出他不是在玩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还能是谁?今日媒人去尚书府提亲,尚书大人已经准了!主子要成亲了,你竟不知道?!” 

好似一声霹雳,在耳际炸响。 

主子?岩铮?景洵实在有些晕头转向。岩铮……要成亲了? 

莟玉见他呆成那副模样,噗的一声笑出来,“是了,正是主子要成亲!对方是吏部尚书的千金,听说可是个大美人呢!准新郎官定是只顾着高兴,竟把景大哥浑忘了,这么大的事偏忘了告诉你!过两日可就要下聘了,还不得要景大哥忙着张罗吗?” 

景洵支支吾吾地应着,脑子里却还是一团浆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已只剩自己一人了,全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莟玉她们又是何时走的。 

吏部尚书……吏部尚书顾孜承?顾孜承是朝廷重臣,两朝元老,除了皇甫岚之外,只他最得皇上倚重,是唯一可以与皇甫岚抗衡的人。他无子嗣,只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见往后岩铮的路走起来要轻松许多。 

如此便好……真是太好了……景洵这样对自己讲着,两手绞在一起,却不知该往哪放。难怪近些日子岩铮从未碰过他,额上的戾气也淡去很多,也甚少去那烟花之地了……岩铮要成亲了,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老爷和夫人地下有知,定是格外欣慰。他……他也为岩铮高兴……当真是好,太好了…… 

只是这嘴角撇了几撇,竟不知笑得有多难看。 

* * * 

之后果如莟玉所言,景洵每日均是忙得脚不沾地。 

订亲之后便要下聘,下完聘,又请了先生将婚期定了,之后便是筹备婚礼了。预备酒席,下请帖,安排彩轿和鼓乐手,置备鞭炮,纱灯,祭祖的一应事物等等……只装饰这新房便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又因请来的秀才吃了酒,写字手打颤,就连那数十张喜字也是景洵一笔一划亲手写的。 

叫莟玉给调了极匀净的墨,那字写在红纸上,甚是光润周正,人人都夸好看。可景洵低头瞧着,眼睛却被刺了似的疼起来。 

几天这么折腾下来,谁见了都道他瘦了一圈。旁人只当他是忠心为主,尽职尽责,哪知他却是有一分私心——已有多少天了,岩铮从未拿正眼瞧过他?他怕啊!怕那日殷无迹所言一一应了验,怕岩铮当他是个废物,厌了他,巴不得赶他走!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清闲,连吃饭的工夫都能省则省,哪怕他的用处只是布置厅堂,洒扫院落,甚至只是写那单调的字也好,总归他是有用的! 

…… 

转眼到了新婚前夜。 

莟玉自裁缝那里捧了改好的婚服回来,在院子里遇到景洵,便偷偷掀开来与他观赏。那绸子红得似火一般,触手却是金线浮凸,分外凉滑。 

见莟玉这兴冲冲的模样,景洵也禁不住笑起来,可几番嗫嚅,却只能说出个“好”字,又怕岩铮等得急了,便催促她赶快送了进去。 

正一个人站在那月色中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屋中一声怪响,随即是一串慌乱的脚步声。景洵蓦地回头,只见莟玉惨白着一张脸,出了门,又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了过来。 

“怎么……” 

不待景洵发问,她已掐住景洵的胳膊,牙齿打战地开了口:“景……景大哥……不好了!不好了!主……主子他……他……” 

只看她那副表情,景洵的手脚便已凉了大半,不等她说完便冲进了房中。

第十八章


翌日,中府折冲都尉与吏部尚书之女大婚。新郎官英姿凛然,新娘子亦是出水芙蓉一般,那婚事办得又极风光排场,在京中一时传为佳话。 

景洵也曾料想过这一天的喜庆喧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睡得死死的,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如此的忙乱中,也无人留意他,更无人唤他起床,岩铮大喜的日子,他竟是在倒头大睡,连迎亲、拜堂通通错过去了!要是让岩铮知道了,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 

忙不迭地洗漱收拾妥当,又尽量捡了件最体面的衣裳换上,走到门边儿,脚步却又停了下来。 

外面是何等的热闹欢喜,人声鼎沸,仅一门之隔,景洵却觉得面前似有一座山似的,手搭在那薄薄的门扇上,死活鼓不起力气来推开。 

他心底明镜一般,终究是骗不过自己。若岩铮真想见到他,又怎会拖到现在? 

景洵拿背靠了那门,忽的一阵心慌,眼前再亮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坐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如此欢喜,这欢喜又是何其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偏他做不到?怎么那鼓乐声,鞭炮声,人们的笑声,贺喜声,吵闹声,都聒噪得近乎刺耳,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呢?景洵只觉得脑袋似灌了铅一般沉,想破了天也想不通。 

最后他这一天竟是连房门也没出,饭也没吃,只拿被子蒙着头,昏天黑地地睡,待到一觉醒来,这天都已经黑了。坐起身,失了魂似的愣了半晌,明明什么也看不到,眼睛却几乎要在那窗纸上灼出个洞来。 

末了他还是出了门,身上还是穿了素日穿惯的旧衣裳。 

院落和大堂里的灯火通明,宴饮恰欢,幢幢人影,也认不出哪个是岩铮。他并未凑过去,而是拿了坛酒,两个杯盏,趁着没人留意,溜到了那花园一角,草木极深处,在一石桌边坐了下来。 

虽已入夏,这夜里的风却还是凉爽的。景洵将酒盏摆在桌上,又一一满上酒。对面的位子上空无一人,他却将杯子推过去,手里擎了另一只,正经地拱了拱手,嗓音却压得极低: 

“岩铮,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这杯,我敬你。”语毕一饮而尽。 

再度满上,“我……替你高兴,替老爷和夫人高兴。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只是……”他顿了顿,视线一垂,“我舌头笨,一喝酒就更笨了,只怕惹你扫兴。” 

杯中的酒晃了晃,灌进嗓子里,一片灼热。 

“所以……我只好在这说。” 

他再次为自己倒上酒,握住酒盅的指节一阵阵泛白,“前几天忙得头疼,搜肠刮肚的,却只想出这么几句吉利话来……” 

“一祝百年好合,不愧鹣鹣。” 

“二祝佳偶天配……良缘缔成。” 

“三祝……祝……” 

景洵见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忙将那杯酒送到嘴边,连同那尚未说完的贺词一并咽了进去。一时间双颊热辣,眼前的景物也有些飘忽起来。 

这玩意儿苦得很,怎么会有人爱喝? 

尽管如此,那手却不听使唤,一杯接一杯地将酒灌进肚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饮了几杯,只知到了最后,那天地都打起转儿来,胃里好似点了一把火,火苗在他五脏六腑里乱窜,脑子里也似灌了糨糊似的,忽的连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伏倒在石桌上,那笙歌夜宴的喧嚣,似隔了千丈远,再也听不到了。景洵这才觉出喝酒的好处来。 

不知趴了多久,只觉得那夜风凉一阵烫一阵,激得他难受。强撑开眼睛,面前却坐着一个人。 

是殷无迹。 

景洵看到他,便想发笑,于是拿一手撑了头,另一手举杯敬他。他却似石塑的一个影儿,巍然不动。 

景洵也不理会,端了酒杯往嘴边送,手腕却蓦地被人攥住了。 

“你不怕我?”殷无迹问。 

景洵笑道:“我从没怕过你。” 

殷无迹似是忽然失语,又似是像雾一般散了,景洵不再听到他的声音,且腕上一松,重获了自由。他便仍往嘴边递起酒来,可那杯沿儿都碰到嘴了,手臂却被人一捅,酒也洒了一身。 

殷无迹声音沙哑:“喝吧!在遇到我之前,你五脏便已俱损,再这么喝下去,尉迟岩铮办完喜事就可以给你办丧事了!” 

景洵莫名恼火,斥道:“滚!”这个字甫一出口,便觉天旋地转,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领口被狠揪着。再抬头,眼前满是殷无迹被怒火燃得赤红的双目。 

“你竟敢——”男人的话音蓦地一滞,胸口几度起伏,末了收了恨意,挂出一抹冷笑来,
“罢了,算我看错了人。景洵,以往我佩服你,为的是你面慈心狠,我一生从不知这败字如何写,末了却败在你一人手里。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尉迟岩铮的一条狗,只会对着他摇尾乞怜,当真贱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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