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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语无言 by 雷神躁狂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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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洵的嘴唇颤了几颤,好不容易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军无粮则必亡……岩铮,待这战事了了,你定会功成名遂,夫人也可安心了……” 

岩铮怔了半晌,忽的推开景洵,大笑起来。景洵惊惧地抬首,只见他手指颤颤地指着自己,嘴角带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被俘了!” 

景洵的脸蓦地煞白,后退几步,整个人倾颓欲倒,再也维持不了之前的淡然。 

“难怪你口风如此严紧,绝不肯说失踪去了哪里,原来是知耻羞恶了!”岩铮兀自冷笑不止,“却不知他们为何没杀了你,为何会让你拿到这等军机要密,又为何会让你逃了出来?” 

自今日他清醒时第一眼见到景洵起,就觉得景洵有哪里不对劲,现下才明白过来:景洵虽毫发未损,安然无恙,面上却总似蒙着一层乌蒙蒙的死气,双目也暗沉沉的,不见分毫神采。此刻他这死气之上又加了一分惊怖,更是一星儿生机也无,似是硬挨着才不至于崩毁溃退似的。 

岩铮看在眼里,嗓子眼里像堵了什么似的,怒也不成怒,恨也不成恨,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景洵见他不再说话,只当他怀疑自己与蛮人是一丘之貉,不由颤声道:“岩铮,求你信我这一次!我的手早就不干净了,人做到我这份上,怕是也不配称作人了……可,可我背叛谁也不会背叛你!” 

岩铮静了半晌,忽然自语一般道:“你若是从未背叛过我,我们今日兴许就不会到这地步了。” 

闻言,景洵沉默良久,面上无甚表情,但那抹阴沉死气似乎又重了几分。 

“岩铮,对不起。” 

他又要跪,可岩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便僵在了原处。岩铮问:“那第二件事是什么?”景洵尚未回答,敲门声却响了起来,只听阿武在外道:“尉迟大人,药熬好了,凉了喝怕不好。” 

岩铮毫不理会,只当没听见。景洵看他面色苍白,晓得是刚才动了怒,惹出了几分寒毒的苗头,便道:“还是先喝药吧。”径自去给阿武开了门。 

药都送到嘴边了,岩铮只好皱着眉喝下,隐隐觉得这药的味道与往日不同,但也没心思多想。喝完接过阿武手中的帕子抹嘴时,只见阿武瞪着两只大眼不住冲他瞅,岩铮不快地挑眉,阿武却一些眼力见儿也无,眼睛越瞪越大,连嘴也张开了。 

岩铮正待呵斥他失礼,却听他连声叫道:“尉迟大人尉迟大人!你的脸色好起来了!眼看着就好起来了!喝了这么久的药,把人都灌成药罐子了,这等事却从没有过!” 

岩铮一愣,下意识地就去看景洵。 

今日头一遭,景洵露出一个淡薄到近乎一触即碎的微笑。他一指那药碗,道:“这便是那第二件事了。”

第十二章


十一月初七夜,曷召万石军粮付诸一炬。

蛮人尚未回过神来,尉迟岩铮早已率数百精兵戴月而归,几乎未损一兵一马。此时曷召再想征调如此多的粮草已属天方夜谭,一时人心惶惶,进退维谷,一直以来的破竹之势终于不复存在。眼看着严冬迫近,短暂的僵持后,曷召提出议和。

不日,岩铮陟游骑将军。 

议和当晚,菜飨鄙陋,几乎无人下箸,倒是酒水还有人喝几杯。大帐之中两国文武官员约百人齐聚,甚至曷召王殷无迹也在席上。岩铮略一打量,却见他玄青衣衫,神情淡漠内敛,竟与战场上的张狂判若两人。 

坐定还没一刻的工夫,岩铮便烦了。曷召人觊觎充沛的水源,咬着三座边城不松口,而这边的大臣们一早奉了皇上的旨意,割地是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应允。双方针锋相对,僵持不下,和议仅此一晚是绝难以敲定的。 

曷召官员将讲和条件一条一条地说了,每句都引来一片质疑和反驳,念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军帐内意外的陷入一片寂静。 

“……望寻得这画中男子,交与我曷召。” 

帐内光线昏黄,岩铮酒杯刚递到嘴边,抬了抬眼却看不真切。待那大臣将灯盏凑近那张纸时,岩铮的手狠狠一抖,酒竟洒出大半。 

静了半晌,好奇的议论声这才嗡嗡响起。要什么不好,单单要一个人?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岩铮心如擂鼓,冷汗几乎是一瞬间渗了出来。手中的酒盅几乎被捏碎,面上却依旧无甚表情,他的声音稳稳地穿透一片嘈杂:“最晚何时要这人的项上人头?” 

曷召官员扬了扬脖子正待回答,一个粗哑低沉的声音却从后方传来,生生将他打断。 

“我要他毫发无损。”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很难相信,这句话竟出自一直缄默不语的殷无迹。他话是对岩铮说的,可凌厉的眉骨下目光熠熠,却是凝在那工笔白描的画上。 

***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将药送到岩铮手里,景洵从未出现在岩铮眼前。这药一日三次地服下去,岩铮的寒毒竟是再未犯过。岩铮每好一分,便离两人诀别之日更近了一分,景洵心里念着这一点,虽说知道自己不该去岩铮跟前碍眼,但见一面少一面,还是耐不住私心,愿意借着送药的时机多在他身边留个一刻半刻,而且眼见着他好起来,自己也安心。 

是夜,岩铮去参加议和的宴事,亥时将过却仍不见人影。景洵看顾着灶上熬的药,阿武在一旁东拉西扯地聊天,打发着时间等岩铮回来。阿武白天比划了好久木剑,现下早已倦极。景洵见他哈欠连天,便劝他回屋去睡了。 

待四周无人,再没了别的动静的时候,景洵摸出一把匕首,挽起袖子,挑开腕上扎的白布条,淡淡的血腥味顿时直扑鼻腔。再看那布条下的皮肤,竟尽是翻起的红色血肉,错综交横,狰狞可怖。 

景洵打开药钵的盖子,手腕伸过去,被腾腾热气燎得一阵剧痛。他咬了咬牙,拿着匕首的手不再颤得那么厉害了,便阖上眼,对着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又是一刀。 

殷红的血汇成细细的一股,坠入翻滚的药液中,倏地不见了踪影。景洵这才重将伤口包扎起来,末了又将匕首上的血拭净,重新收进鞘中。抖了抖衣袖,腕上的白布便被遮了个彻底,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在灶边坐了下来。 

他拿血做药引这事,是绝不敢让岩铮知道的。一是怕岩铮多想,甚至抗拒,二是那解药焦阳散十分稀罕昂贵,他因服用过,血液才有这解毒的效用,若岩铮问起他是如何得到焦阳散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平时阿武在他身边时,他便施个“障眼法”,只拿几粒寻常丸药放入药钵中,扯谎说是“打听来的偏方”。阿武若要学如何熬药,他也只得寻些借口支吾过去。阿武倒是好搪塞,可岩铮那里就不一定好糊弄了,所幸这几天他的心思只在议和之事上,并未有一丝察觉。 

约莫近子时的时候,景洵听得外面有动静,知是岩铮回来了。正好药也熬好了,便倒在碗里,端着药碗迎了出去。 

进屋的时候,岩铮正脱了外衫搭在椅背上。见景洵进来,他的动作滞了一滞,目光扫过景洵的脸,又立刻收了回去。 

景洵当他是在找阿武,便道:“阿武等了你好久,我见他困得厉害,就让他先去睡了。” 

岩铮不置可否,转身坐在床边。景洵见他脱里衣的时候眉头拧了一下,知道是扯到了初七那晚的旧伤,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已赶到床边帮他褪起衣服来,药碗也被放到一边。 

取了药匣来替岩铮换药的时候,景洵问“疼吗”,他也不答,只是盯着景洵的手。 

包扎完伤口,景洵便重将药碗端来,拿嘴唇碰了碰,幸好还是热的。回身见岩铮依旧坐在那里,胸膛袒露,紧实的肌理上几处伤疤交错。景洵这才觉出不自在,垂了眼睛,把药碗递上去。等了半晌,却不见岩铮去接。 

“我以前却不知,除了那焦阳散,这世上竟还有解这寒毒的良药。” 

景洵闻言蓦地抬头,只见岩铮望着他手中的褐色汁液,眸底晦暗,似有所思。正琢磨着如何接话,忽又听岩铮道:“你那药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景洵心跳一空,强笑道:“这药是偶然听人提起,辗转向个村野大夫讨来的。所幸对了症,倒是不枉费了这些功夫。至于里面有什么,我竟也不知道。” 

岩铮却嗤的一声冷笑,目光箭一般直刺过来。 

“我倒知道呢,”岩铮说着,手伸到景洵眼前,两指间正拈着一颗一模一样的药丸。略微施力,那丸药便化作粉末,自指间扬扬落下,“前几日我让邹郎中看了看,这不过是阿胶溶了些炙甘草和五味子。再寻常不过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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