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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是箭弩拔张的气氛,在瞳浠的主动请缨之后缓和了下来。众臣也都齐齐松了口气。俞德皇对六王子的喜爱大家都有目共睹,单就目前来说,虽然清夫人没有外戚势力并且去世得早,但大王的宠爱足以令方才附议的众人暗自捏了把冷汗。现下瞳浠的主动虽不会撼动魂渊地位,却也使魂渊日后失去了可以依仗的一条臂膀。
思虑及此,在俞德王应允瞳浠的请求后,众人便放下心来,开怀畅饮。
然而,在这歌舞升平的盛景下最显突兀的是魂渊。只见他神色沉寂,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却显得黯淡。
筵席散去,魂渊遣散四周的宫人,牵着瞳浠的手,从大殿沿着花苑缓缓走回疏寒宫。
月明星稀,宫灯长明。一路上魂渊没有说过一句话,兀自在前方领着瞳浠,而瞳浠也同样保持沉默,只是紧紧握住那无数次拥着他的手,紧紧地,像是眷念,又仿若铭记。
“听闻幽洛神殿坐落于御冥山,背靠暗海,四周皆是峭壁。自古能攀登而上者,不过数十。殿中有一人,不知男女,自称幽洛居士,医毒幻术,天下一绝。此人与皇室有约,每十年选一皇家血脉入殿,若死,则为天命,若生,则倾囊以授之。”魂渊一开口便是《奇志》中的一段话。
他转过身,看着瞳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浠儿,你当真要去?”
瞳浠点头,说:“这是机会。魂渊,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进幽洛神殿凶险,但我有五成的几率可以生还,还可以学到天下第一的医术和幻术。若是我不去冒险,我便只能呆在这深院宫闱之中,碌碌无为,了此一生。不仅难以自保,更会拖累你。”
“但也有五成的几率会丧生。”魂渊道,眉头紧皱,“浠儿,风险太大。不行,我去找父王,换我去神殿。”
瞳浠急忙制止,沉声:“魂渊。你还不明白么?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想强大起来。我不能一味地让你保护我,我也是铮铮男儿,我也想顶天立地地活着。除了去神殿,我别无选择。就算退一万步说,你现在去找父王,让他收回成命,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堂堂一国之主,竟如此的出尔反尔。”
“那怎么办?这样的不确定让我怎么能够放心你去。你是我唯一的弟弟。”魂渊出奇地坚定。
“我知道。”瞳浠微笑着看着魂渊,“但这是我的心愿。魂渊,就让我任性一次,可以么?”
魂渊抬眼直视着瞳浠,心中矛盾万分。这是瞳浠第一次那么明确地表露出自己的渴望。自六年前的那件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就连平日的衣食住行,也不像一般王子那样要求甚高。而如今,他却愿赌上自己的性命,来请求自己的支持。一面是他的性命安危,一面是他渴求的东西……
轻叹了口气,魂渊伸手将瞳浠抱住,贴着他的面颊,低声说:“答应我,活着回来。”
“嗯。”瞳浠笑着轻应了一声。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活着助你登上那金銮宝座。
入殿的时刻为三月初。过完年,瞳浠便开始收拾整理衣物包袱,将欠缺的物什报给内务总管。或许是出于对将死之人的同情和怜悯,上到帝后殿下,下至侍从宫人,都对瞳浠表示了祝福和关怀。连带近日的伙食也变得丰富起来。
很快,到了二月十七的出发时候。
瞳浠穿了件藏青短袖窄领劲装,披着魂渊过年时送他的黑色狐裘披风,长至脚踝的银发简单地用墨蓝发带束于头顶,琉璃蓝的眼眸一直看着面前的人,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些许哀愁。
魂渊伸手揉了揉瞳浠,浅笑道:“早日回来。”
“嗯,”瞳浠应着,声音温和柔软,“你要照顾好自己。虽说父王宠爱,但万不可掉以轻心。凡事考虑周全,一定要竭尽所能地保住自己。说好了,两个人都要活着,少一个都不行。”
“嗯,说好了。还拉过勾的。一百年不许变。”
“七王子,时辰到了,该赶路了。”不远处传来的催促声打断了两人的留恋话语。
瞳浠看着魂渊,蓦地抱住魂渊,说:“我会回来的。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便放开手,转身往马车处跑去。
看着那抹藏青色的身影钻入马车,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魂渊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浸染了衣襟,也浸染了故作坚强下的柔软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试炼(上)
冰雪消融,梨花始开。葱郁的山岭连绵不绝,和着纯白的云朵,共同绘成一幅别有意境的山水墨画。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行。瞳浠端坐在车中,不时撩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
自出生起,自己的记忆中便只有高高的宫墙,在阳光下灿灿发光的琉璃瓦和随处可见的白玉阶。虽宫中有集聚了大陆各地奇珍花草的花苑,但却也比不上这大自然孕育的生灵这般有灵气。
看着窗外的景色,瞳浠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稍微晴朗了些。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那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能后悔的。从离开皇宫开始,自己便没有退路了。
“王子殿下,”一路上服侍着瞳浠的内侍小木唤道,“翻过这个山头便是御冥山了。按历来的规矩,您要从山脚徒步攀登上山巅,方可入殿。”
“嗯。”瞳浠应道。脸上看不出半分不安。
小木看了看瞳浠,踌躇了半晌,终是开口问道:“您,不害怕么?”
瞳浠微微一愣,随后自嘲似的笑了笑:“怎么可能不怕。”
“那您还……”还如此主动地向王上请求。既然害怕,为何不默不作声地将这件事推给别人?
瞳浠浅笑,目光投向远方,轻声道:“因为,我要保护他。”尽管可能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我也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
“到了,王子殿下。”小木的声音蓦地响起。瞳浠深吸了口气,伸手撩开门帘,躬身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只见一处绝壁屹然矗立在眼前,像是被一把巨斧从中间劈下,断面平整,丝毫不同于其他的悬崖,没有杂草矮树生长,没有参差不齐的地方,看上去便是一块高耸入云的石墙。没有一处地势可以落脚,更别谈攀援而上。
“王子殿下,”小木说着,将一个包袱递给瞳浠,“这是一些杂粮和水,还有伤药。殿下还有三日的时间,若三日之内登不上山巅,自会有人下山来查看,若是逃走,便会殃及整个王室,诛灭九族。”
“嗯。多谢提点。”瞳浠接过包袱。
“如此,吾等就先行离去了。”小木道,对着瞳浠深深行了一礼,“王子殿下,珍重。”
看着背影逐渐模糊的马车,瞳浠攥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极力地按耐住自己想要向前奔去的冲动。直到再也寻不见那抹淡色,瞳浠才缓缓松开手,颓然坐在地上。
偏头看着难以攀援的绝壁,瞳浠在那么多时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令人恐惧的绝望和无助。
没有武功,身子也不如别人那般健壮,这样的他,又如何能登上百来年来只有数十人到过的绝顶山壁?古往今来,江山代有人才出,不知多少的人中龙凤来此试炼过,成功者却只有寥寥数人,且都是当世豪杰,文武全才。自己不过凡人一个,又如何与之相比。
不过……瞳浠伸手抚上身上的狐裘,吸气,渐渐平缓了心绪。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既然来了,就去闯一闯罢。若是生,便是上天垂怜,我瞳浠命不该绝。若是死,那也是颇为豪气的死法,也不会再给魂渊添麻烦,继续拖累他。
想罢,瞳浠打开包袱,下定决心,开始为这绝世的攀援做准备。
华灯初上,偏僻的宫殿在原本的主人走后显得更加冷清。微弱的烛光闪烁着,昭示着人去楼空的寂寞悲凉。
魂渊坐在院中,看着将要凋谢的梅树出神。
浠儿走了也有十多日了。十多日的时光足以让人们忘记一些事,忘记一些人。浠儿当初的主动请缨在时光的流逝中已逐渐被人遗忘。甚至是连七王子瞳浠这个人也正在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去。
不过是十多日而已,连一个月都不到……
“这就是世态炎凉,不过,关我们何事。”恍然间,魂渊又想起以前瞳浠对他说的这句话。那时瞳浠才六岁,便已懂得了这道理。
不过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何必去与他们计较,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掉自己的感情,到头来,受伤的往往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