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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长歌惑道:“什么意思?”
“就算期满之日依然找不到吴钩,只要无恙不到天下堡来就没关系了——按江湖上的规矩,只要债主一日不上门,你的右手就保住一日;他若三年不上门,你的右手就保住了三年。他既不要赌注,你也不必失信于武林了。”
韦长歌讶然道:“你要我杀了他?那万万不能!”
苏妄言冷笑道:“你是君子,我倒是小人了。我几时要你杀他了?只要他自顾不及又哪来的时间上门讨要赌注?让他无暇他顾就行了。”
韦长歌被他拿话一刺,也有点不好意思,讷讷道:“你有什么办法?”
苏妄言笑了笑,反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是管狐?”
不待回答,自己接着道:“管狐,其实应该叫做饭刚使。要作成一只管狐说难不难,却也实在不容易。抓一只狐狸——这容易得很。接着把那狐狸毒打一顿埋在土里,只露出头在外面——这可就有些不容易了——你知道么?狐狸体形虽小,力气倒是不小,埋得松了,它很快就会挣脱出来;埋得紧了,又会淤血而死。然后让它饿上七天,并在那狐狸看得到、闻得到却够不到的地方放上食物,七天之后,当它的怨恨达到顶点就可以把它挖出来,乱棒打死或是放血而死。总之是越残酷越好。”
听到这里,韦长歌已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苏妄言看他一眼,道:“这个时候,饲主就念起封魂咒,把它的魂魄封入种神像,连续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大功告成。从此之后,管狐就会跟随在饲主身边听候差遣。不过管狐威力虽大,却也凶猛无比。它曾受过残酷之极的对待,因此一定会对前事念念不忘,始终怀恨,一旦有机会,便会竭尽全力报复饲主。”
韦长歌惊道:“你的意思是云中对无恙”
“云中?叫得倒亲热。”苏妄言似笑非笑地道:“管云中和关无恙看似亲密无间,但暗地里一定早就波澜起伏。只要能好好利用管云中,你和关无恙打的赌便可不了了之了。”
韦长歌抬眼看着远处山岚,半晌,微叹道:“只是未免对不起无恙了。”
苏妄言略沉默了一会,轻轻道:“无怨无仇,他开口便要你右手,难道又帮你想过了?我们现在先加紧去找吴钩,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韦长歌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疾行下山,上马往岳州而去。
好在路程并不太远,韦苏二人快马加鞭,第三天的正午便到了岳州。
十一 他不是人(下)
得云寺在岳州城东三十里,绿树掩映,背山而建,虽是小庙,却是红尘中难得的清净地。门上黑底金字题着寺名,左右是一副对子——
樵语落红叶
经声留白云
韦苏二人进了寺,正见一个小和尚在庭前洒扫,一问胡二,那小和尚犹豫了一下,道:“鄙寺没有叫胡二的。”
韦长歌笑道:“他既已皈依佛门,当然不会再用胡二这个名字了。小师父,出家人不打妄语,我们有事要请教贵寺一位大师,他在家的时候名字叫做胡二,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那小和尚期期艾艾了半天,道:“你们要找古月和尚,他在房里打坐呢。”
韦长歌顺手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和尚:“谢谢小师父,一点香油钱,烦小师父交给贵寺住持,帮我们两个作点功德。”
想来得云寺平日香火不是很旺,那小和尚欢欢喜喜的接了银子,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布施。”抬头看了看二人,笑了笑,道:“古月和尚不爱见外人,还是我带你们去吧!”便领着两人往后堂走去。转了几个弯,便是一排僧舍,那小和尚走到一间房门前叫到:“古月师兄,古月师兄,你出来!”
听的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什么事?”
随即门嘎的一声开了,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僧人,个子矮小,又黑又瘦的脸上皱纹密布。他看见韦苏二人,脸色一变就要退回房里去。
韦长歌抢上一步,一手牢牢抓住房门,笑道:“你就是胡二?”
胡二脸色发青,强自镇定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韦长歌笑道:“在下韦长歌,这位是苏妄言,有事请教。”
胡二惊魂稍定:“原来是天下堡韦堡主和苏公子”
苏妄言冷笑道:“你以为是谁?怕成这样,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苦主上门讨债么?”
胡二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两位,有什么事,请进来坐着说吧。”
僧房内布置十分朴素,放眼看去,只有一床、一桌、两条长凳。胡二打了个手势请二人坐下,自己也坐到床上。他先喝了口茶,这才慢慢的道:“天下堡堡主驾到,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
韦长歌看了一眼苏妄言,道:“十二年前离鸿山庄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你可还记得?”
胡二闻言,脸上肌肉不停抖动,半晌,颤声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当时负责验尸的仵作,就是我”他抬头看着两人,一脸狐疑地问:“你们?”
韦长歌笑道:“你放心,我们此来只是想请你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当年惨案的情况,绝无恶意。”
胡二低下头,沉默了半天。
韦长歌道:“离鸿山庄和哮剑连家这两件案子,当年几乎是惊动了整个武林,然而合这么多武林人士和官府之力,却依然毫无头绪,十二年来,依然是武林中最大的悬案。你可还记得当年验尸的结果?能够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杀掉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像关城和连伐远这样的高手,以凶手的武功应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无名小卒,难道从尸体的伤口上就一点线索也查不到?”
胡二依然没有说话,只有发颤的双手让人知道,他是听到了韦长歌的问话的。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时分,房间里也开始慢慢暗了下来,从韦长歌问完话开始,三个人就保持着沉默,只听得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胡二陡的抬起头来,呼吸急促,嘶哑着嗓子道:“不是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韦长歌立时接道:“不是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二眯着眼睛,嘶声道:“那个凶手简直不可能不是人”
韦长歌和苏妄言对视一眼,都屏息等着他说下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当了一辈子仵作,从十六岁起就和死人打交道,见过形形色色的尸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在干我们这一行的里面,也算小有点名气。十二年前的三月十六,那天一大早就来了许多乡民,吵着说离鸿山庄出事了。知府大人就派了我和李捕头带人去查案。”
他顿了顿,虽然事隔多年,但想起当年的事情,仍然止不住一脸的惊骇,可以想见他当年的恐惧之甚。
“一进去,到处都是尸首,血流得满地都是,凝结成一块一块带去的捕快都吓得腿脚发软,胆子小点的,当场就昏过去了。我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的发麻,我蹲下身,翻过几具尸体大致看了看,竟是魂飞魄散!”
胡二停下来,看着二人道:“韦堡主,苏公子,天底下用刀用得最好的是谁?”
苏妄言道:“天下武林用刀的名家很多,百刀门、御龙帮都有许多好手,老一辈的萧漠海、田尊、胡立身,如今的张万壑、秦无端都是刀法名家。要说到刀快,还是要数关城,他的刀极快极准,据见过的人说,往往是电光火石之际便已取人首级。放眼当今武林,至今还没有人能超过他。”
胡二嘿嘿一笑,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害怕?”
韦苏二人都是一摇头。
胡二又道:“过了没多久,连家也出了事,那个案子,也是我办的和离鸿山庄一样,也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那个凶手,他甚至连幼儿妇孺都不肯放过!最小一个正偎在母亲怀里吃奶!”
他又炯炯地看向韦长歌二人:“你们说,这还是人做的事么?——不过我说那个凶手不是人,却不是为了这个”
胡二凝神想了半天,自言自语地道:“关连两家,一共死了二百三十七人,从种种迹象看来,应该是一人所为。其中有二百三十六人都是一刀致命,这两家都是武林中的名门,那么多好手,居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按说凶手闯入之后,先杀的几个人可能没有防备,但只要有一个人呼救或是看见,其他人就有了戒备,但,一百二十五个壮年男子,竟没有一个人的剑是出了鞘的!有一间房间,有九具尸体,